第21章 愛屋則及烏
他輕柔開口，顧小魚浮躁了一早上的心，居然就真的「乖」了。
蓉城的冬天才開始不久。沒想到她的春天也悄然來臨。
顧小魚不敢跟江喻白聊太久，一來不希望在警察叔叔上班的時候打擾他工作，二來她得換琴弦、調音，事務繁忙。
但即便是早有這樣的計劃，她準備掛電話的時候，也已是大半個小時過去。早上十點四十分的鬧鈴像在顧小魚臉上狠狠扇了兩巴掌似得，打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顧小魚終於狠下心：「那你好好上班吧。我待會要去華潤二十四城幫忙求婚，今天應該不上線了，明天找你。」
「華潤二十四？」江喻白一頓，居然沒有掛電話的打算，接著說下去，「具體什麼時候去？」
「下午吧。」
江喻白眉頭一緊，嚴肅道：「媳婦兒聽話，別去。」
顧小魚尚未回神，江隊長已經掛了電話，發了條簡訊來。更詳細的情況江警官沒有說，只是大概暗示了一下今天華潤二十四城會出事，讓她別來蹚渾水，也別四處宣揚。
這事兒他甚至不能當著同事的面提及，只能私下裡用簡訊關心她。
顧小魚一聽就心慌，直覺華潤二十四城那邊發生的不會是件小事，心裡更慌亂。她到底是害怕這些的。
她本能地想逃離那地方，可怎麼去李赫那邊解釋，顧小魚卻一頭霧水。畢竟求婚不是兒戲，不能隨意推遲。想問問江喻白可信度有多高，猶豫半晌她又把編輯好的簡訊刪掉，最後答應他：「我知道了，會想辦法避開的。你工作小心點。」
江喻白沒有回復。如他所說，若是他沒有回應強制號的消息，百分百是執行任務去了，不方便回消息。
顧小魚放下手機，不再騷擾他。
她並不介意警察叔叔為了大家犧牲小家。事實上，當年若不是路過的警察犧牲小家，沒有急著趕回家吃團圓飯而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救她於水火之中，這會兒也不會有顧小魚存在了。
顧小魚沒別的想法，他平安就好。
***
李赫到底是個明理的人。顧小魚隱約向他透了些口風，李赫會意，為一行人的安全考慮，當機立斷，把求婚地點從城東華潤二十四城硬換到了海洋酒吧里。
楊老闆給打了個五折，算下來，兩者費用相差無幾。於是李赫欣然包下了整個酒吧，第三套方案臨時換成第七套方案，全酒吧人員共演一出求婚大戲。
下班時間，李赫如常打電話約周媛媛來海洋酒吧玩。周媛媛隔日要換工作單位，本意推辭，但一聽說顧小魚今日要演出，放下工作一溜煙跑來了。
在此之前，海洋酒吧因為裝修問題停業了一個月時間，顧小魚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登台演出了，不僅是她，連顧小魚自己都迫不及待。
顧小魚等人在下午一點就趕到了海洋酒吧。此時尚未正式開業，楊老闆開了個小門把一行人放進酒吧內部，濃濃海洋味道的裝修風格令人耳目一新。
藍色燈光閃耀，酒吧內部一片水波粼粼的景況。粉紅色和淺藍色的氫氣球充溢，海風裡吹拂著陣陣浪漫的氣息。
顧小魚特意選了一個親吻魚的面具戴上，樂隊成員也應景的從清一色的鯊魚面具換成了溫和可愛的小丑魚、小鯉魚之類的。服務員是燈籠魚，方便被客人找到。
面具原是因為顧小魚不樂意被樂評人以「臉」發掘，才出此下策，特製而來。這次裝修楊老闆乾脆將其發揚，把面具做成了海洋酒吧的一大特點。加之合併了旁邊兩家店，酒吧進一步擴張，海洋酒吧著實是徹底的改頭換面了。
顧小魚乍一進酒吧，都為濃郁的海洋特色瞠目結舌，莫說是周媛媛了。
燈光早已熄滅。她被兩隻熱情的「燈籠魚」指引到舞台面前，待她立定，一瞬間世界歸為沉寂。片刻之後，顧小魚清脆糯軟的女聲傳出，鼓點隨後響起，立體音環繞——
「今天是我們的節日，認識了相愛了離不開了。這些年平淡中從不缺快樂， 狂熱過坎坷過很值得……」
顧小魚一句句輕哼，隨著音樂起伏，舞池燈光緩緩亮起，其中上千朵紅玫瑰鋪出一個「愛」字。李赫手持花束站在舞池邊，西裝革履，遠眺著早已愣住的周媛媛溫柔微笑，一字不發，眼中愛意凜然。
「緣分是我們的焰火，照亮了看見了幸福降落。愛情的綠皮車裝滿了詩歌，開往下一站地名叫永久……」顧小魚輕輕唱。
周媛媛必然猜到即將發生什麼，尚未等李赫走近，一滴淚先劃過她美麗的臉龐，綻放在腳下的海洋里。
李赫又能好到哪裡去？尚在舞台上的顧小魚都能清楚看見他激動得直發抖的手，他的緊張和悸動可想而知。
顧小魚沉了些聲音，刻意變調，提醒李赫回憶起求婚誓詞。她唱起第一段副歌：「所以有你就很幸福，其他的都可以不圖，在每個動人時刻我深深知足。滿滿的都是你留下陪伴的腳步，不敢想沒有你人生有多孤獨……」
李赫沒有開口，捧著玫瑰走到周媛媛面前，獃獃望著他心愛的女人，一個字也說不出。女孩臉上已淚痕遍布，妝容融了些在臉上，卻依然是此刻全世界最美的女人。
「所以有你就很幸福，其他的都可以不顧，在每個溫暖時刻讓時間凝固。滿滿的讓心融化在早春的泥土，你是我最美的禮物……」
誰的一生不渴望被人小心收藏，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去驚，免去苦，免去四下流離，免去無枝可依？周媛媛能遇到李赫，無疑是幸福的。
他們情緣過程中經歷了什麼，顧小魚無從得知。但她知道，坎坷之後尚且能堅定不移地握緊彼此的手，走到奔現、結婚、共度一生的地步，兩人必然挑戰過世俗的眼光、直面過浩瀚數據的空虛和猜疑……能壓垮一份感情的東西太多，能左右兩人選擇的事物不少，要有多少執著和深愛才能走到最後？
這份幸福著實來之不易。
李赫不開口，顧小魚反覆吟唱。
「所以有你就很幸福，其他的都可以不圖，在每個動人時刻我深深知足。滿滿的都是你留下陪伴的腳步，不敢想沒有你人生有多孤獨……」
「所以有你就很幸福，其他的都可以不顧，在每個溫暖時刻讓時間凝固。滿滿的讓心融化在早春的泥土，你是我最美的禮物 ，滿滿的都是你留下陪伴的腳步，你是我最美的禮物……」
李赫終於開口了。他躊躇良久，居然忘了求婚誓詞，多機靈的一個人，這會兒站在心愛女子面前，滿腔的熱血只凝出一句「嫁給我」。
我娶你，一句如山重。
愛到深處，於旁人視若罔聞。姑娘拼了命的點頭，徹底哭化了妝容，癱倒在李赫懷裡，只剩下幸福的抽噎。
兩人幸福相擁，海洋酒吧的一干人哭笑不得。始料未及他們絞盡腦汁計劃出了十多種求婚方式，居然被當事人以最簡單粗暴的方式拿下。可轉念看著喜極而泣的二人，這段時間的辛苦總算沒有付之東流。
一瞬間，海洋酒吧亮如白晝。舞池燈光搖曳，掌聲雷動，群魔亂舞。顧小魚準備許久的《給你們》終於唱出口：
「他將是你的新郎，從今以後他就是你一生的伴；他的一切都將和你緊密相關，福和禍都要同當；她將是你的新娘，她是別人用心託付在你手上；你要用你一生加倍照顧對待，苦或喜都要同享；
一定是特別的緣份，才可以一路走來變成了一家人；他多愛你幾分，你多還他幾分，找幸福的可能；從此不再是一個人，要處處時時想著念的都是我們；你付出了幾分，愛就圓滿了幾分……」
周媛媛給她的擁抱持續了整整三分鐘，羨煞旁人。最後準新郎李赫不得不以蠻力分開二人，一股醋味緊繞他身側。
這日午間周媛媛剛接到調職通知，要從蓉城總部調離到二線城市當負責人。李赫成功求婚，使她當場撕掉了就職書，兌現她婚後當全職太太的諾言。
李赫總算把幸福抓住了，海洋酒吧徹夜狂歡。
舞台早已經成為公共區，不少醉酒漢把這當做了ktv，紛紛上前搶麥。換了平時，這種情況是不被允許的；可這會兒李赫包場，顧小魚沒什麼好說的，乖乖把麥讓出去。
十點多鐘，酒吧里就沒她什麼事兒了。十一點整，顧小魚雷打不動要回家。臨別之前李赫叫住她，讓她幫忙謝謝江喻白。
李赫一直在酒吧里，剛求婚成功沒空功夫擔心其他事，反而是他在家的父母打電話來詢問他的求婚事項，晚間新聞報告華潤二十四城為追捕毒販發生了槍戰，老兩口不知道臨時改地點的事，還在擔心兒子兒媳的安慰。
「槍戰？」顧小魚喝了些酒，腦子不太清醒，即便如此還是下意識地掏出了手機，一溜煙進入了新聞界面。
晚間新聞里說兩名嫌疑犯落網，一名墜樓身亡。尚且有一名民警在槍戰中受傷……
顧小魚心裡一緊，酒頓時醒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