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禮與兵之道
他們幫沒指揮呀！
要換做前段時間也就罷了，一次攻防而已，反正是輸，再多一把也沒什麼，幫里有足足十二個戰場指揮，隨便上一個就成。但難就難在浩氣盟高層給這次的攻防扣上頂帽子，說什麼「改革第一戰」「勢必要找一個合適的指揮出來」，這種情況下盛世不出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來指揮，必然有損大幫形象。
如此一來盛世的十二個戰場指揮誰都沒法上。
上面早就知道盛世的攻防指揮是誰，說白了就是要把這「第一戰」的帽子往裡飛康或者喻白頭上扣，靠他們指揮贏了進一步加強士氣，隨後即便大家認可這兩人，讓他們出來接手攻防指揮的位置——這兩人卻是向來不樂意進入高級管理層的，邀請至今也沒見兩人點頭，難道會因為這一次就點頭了？
他們絕不會答應，所以民眾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實權最後還是落在現高層手裡。
「要是老大和康哥不出面，上面還說我們不重視，說我們造反什麼的。要不是因為這一茬，我也能頂上啊，」水袖花縈無奈，「嫂子你能跟老大聯繫上嗎？老大和康哥的電話都關機了。」
「……」
顧小魚心裡自然清楚他兩不是關機，而是有兩個手機號，普通號碼在出任務時會切斷信號，無法接通；而特殊號碼只會告訴自家媳婦兒和直系領導……所以水袖花縈他們才聯繫不上。
但這話顧小魚不方便直說。何況退一萬步而言，就算顧小魚能聯繫，她也不能真的因為這種事去聯繫兩人。
道理明擺著：江喻白正跟刑警隊的人工作在一起，特警隊里副隊長趙康的擔子必然加重，這種時候聯繫不上顯然是因為他在忙工作，沒時間搭理這頭。
無論何種情況下，遊戲和現實相比較，遊戲所佔的份額絕不會勝過現實。他們雖肩負守護大唐盛世的擔子，但同樣不能割捨守護城市的重任。那才是沒有硝煙的戰場，男兒該拋頭顱灑熱血的地方……這種時候哪能打擾他們？
「他們最近工作忙，沒時間上線。」顧小魚道。
「有案子？」水袖花縈問起。
更具體的沒法透露，但有關工作性質的問題，四人向來不隱瞞。在盛世內部，這早是公認的秘密。
顧小魚更沒什麼好隱瞞的：一來警察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工作，二來甭管別人怎麼看，就像她對自己的工作引以為傲一般，每每提起他是個警察，江喻白滿口含笑的語氣里自豪之情溢於言表。
顧小魚坦然道：「恩，是。有案子，挺麻煩那種。」
「那我知道了嫂子，」水袖花縈應著，「沒事，老大忙就是，我們不找老大了。盛世又不是老大一個人的，大家的盛世，我們自己想辦法。」
「那行。」
已經退出pvp界快三個月了，那些恩怨是非顧小魚再不願意參與。沒再多想，找了個大戰隊伍，進組傳送進了副本。
英雄一線天副本如其名，到老一面前必須經過一條石徑，小徑上埋伏著十幾個小怪，顧小魚正跟隊友們打著，密聊頻道忽然又傳來一條消息，水袖花縈道：「嫂子，今天這事你別放心上。」
這話聽來有些奇怪，難道這事有什麼好上心的嗎？顧小魚蹙了蹙眉，打著怪不方面多說，沒有及時回應。
水袖花縈趕忙解釋道：「嫂子，老大不讓我們拿陣營上的事煩你，今天是太著急了，所以才說了……嫂子你別放心上，也不用問老大了，我們自己解決就行。」
顧小魚心裡一緊：「喻白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就說不讓拿破事兒煩你。」
顧小魚：「……」
屏幕里的大軍爺振臂一揮，一道戰鬥雷從頭頂閃現。暗紫色的雷光映亮他半邊臉，正見他眉如墨畫，目似朗星，挺拔威武，堅毅不改……她心頭便驀然有些泛酸。
她早知道一直以來江喻白都默默給她扛著陣營上的破事，她早就知道了，可猛然聽見別人說起，卻是一樣的心潮澎湃。心裡一陣陣地發堵，可堵至極致，卻突然間坦然了。
盛世絕不是江喻白一個人的盛世，可別人叫他一聲「老大」，有些擔子他就責無旁貸。
況且他正牌媳婦兒在這裡擺著，喻白大神的擔子怎麼著也輪不到別人來擔呀？
「我沒事的，你別擔心了，」片刻沉默，顧小魚道。利索地雙開遊戲客戶端，登上了她的藏劍二小姐小魚。
縱使時光荏苒，許久不曾接觸pvp，當年叱吒風雲的二小姐已然被歷史遺忘在不為人知的角落。然而時光卻只是荏苒，只能將將過往從人們的記憶中淡去化了，無法泯滅這段光輝存在的客觀真理。
劍有鋒而形不露。以心為劍，是為藏劍。
退隱三月有餘，她依然不改當年那個一身神威、英姿颯爽的仗劍豪俠。一身頂尖浩氣盟戰階裝便是她實力的最好證明，要知道如今爛大街的頂尖戰階裝在三個月前，全服不超過五個人拿到手，而她正是其一。
攻防地圖排隊753人。
同樣排隊中的水袖花縈一眼便瞧見這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大驚失色：「嫂子你這是……」
「打攻防呀，」顧小魚笑道，「花縈你別擔心了，不就是個攻防嗎，小事情，喻白不空，我幫他指揮。」
***
說干就干，不帶一點猶豫，顧小魚登上了yy。
yy大號上一直開著變聲器，顧小魚一登陸，便直接進了盛世的幫會yy頻道。
每周雙休日中午十二點大攻防如期而至，陣營玩家們總會做好準備，提前上線，排隊進圖。這周六當然也不例外，這才早上九點多鐘，盛世的幫會yy里已經集齊了兩百多人。
顧小魚一進頻道便被這鋪天蓋地的氣勢震懾住，隨即一愣。
沒記錯的話，盛世的微信群顯示幫里有整整兩百人，而她是那突兀的兩百零一號。而現在江喻白四人不在，yy里怎麼會超過兩百人呢？
顧小魚往下翻了翻，果然在一片整齊的會員藍馬甲里找到了一堆刺目的遊客白馬甲。
一一看下去，馬甲里居然還有幾個她還挺熟的名字。例如浩氣盟第三大幫「沐雨晨楓」的幫主兼現任陣營指揮「持劍御風」，再例如浩氣盟第二大幫浣花溪的幫主「月夜花花」、幫主夫人「柳梢喵喵」……以及現任浩氣盟高層管理們。
這些人名字一齊出現，顧小魚心裡便是「咯噔」一下，下意識覺得沒好事發生，往頻道公屏看了看，果然是戰火激昂、硝煙瀰漫。
公屏上爭得白熱化，誰也不肯退步。話題已然從「指揮」，轉移到「責任心」上。浩氣盟高層沒一個開口，義憤填膺據理力爭的居然是跟浩氣盟高層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柳梢喵喵。
那嬌滴滴的女聲，只是想起都叫人噁心。她尚未開口，顧小魚先蹙了眉。
柳梢喵喵也沒著急開口，先是在公屏刷消息冷嘲暗諷一波「盛世不配當第一大幫」，獲得一干白馬甲的支持后，方才開起麥叫板：「還說什麼第一大幫，周六周天明擺著有攻防戰，最近我們浩氣盟又正在調整結構，第一大幫的幫主為什麼不上線！不上線是什麼意思，把陣營當兒戲嗎！」
她義正言辭據理力爭，說的似乎很有道理的樣子。
顧小魚卻是一聽這話就笑了，手指早已放在了鍵位f2上，隨時可以開麥跟她理論一番，卻頓時沒了開麥的念頭。
因為現實中有正事所以不上線，這難道跟陣營大義有什麼關係嗎？東拉西扯罷了。況且退一萬步說，就算不上線跟陣營大義有關係，遊戲也畢竟只是遊戲，哪能跟現實相提並論？
幾個月不見，柳梢喵喵其他方面沒見變化，顛倒是非的能力倒是愈發見漲。
顧小魚懶得跟她理論。前車之鑒，明知道說不通的道理何必再浪費大好光陰。在這種問題上，你全然不要妄想能叫醒一個死去的人。天上地下，南轅北轍，多說本是無益。
也壓根輪不到顧小魚開口，第一大幫的現任幫主里飛康首當其衝，他門下關門弟子丐哥「洛陽魏書」站了出來，第一時間截了柳梢喵喵的話，沉聲道：「我師父是有正事耽擱。」
純熟的男聲縱使不悅，也依然如和風細雨般溫柔，跟他師父里飛康那急性子迥乎不同。
柳梢喵喵一怔，嗲著嗓子嗔怪了一句：「有什麼事比陣營還重要的！」
那嬌滴滴的女聲或許對某些人而言是百轉千回嫵媚嬌艷，要多溫柔有多溫柔，這世上卻總還是有人跟顧小魚一樣，聽來是直犯噁心，渾身難受。
一陣乾淨利落的作嘔聲傳來，純真的萌妹音跟著就開噴：「有什麼事管你屁事，你誰啊你，康哥的事犯得著跟你講！」
「小衣，」洛陽魏書截住她，溫和道，「抱歉，小衣沒有惡意。她的意思就是……」
顧小魚以為他這是要解釋了，誰知道洛陽魏書話鋒一轉，溫和的畫風陡轉之下，一秒變成里飛康，扯著個嗓子開吼，滿嘴東北味兒：「你特么誰啊你！我師父有什麼事管你屁事啊！」
顧小魚：「……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