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劍客世無雙

  君子一諾輕生死，何須千金侮俠氣！


  夜瞬這一諾便再無悔改之地。這一戰必須打，兩人在世界頻道對話，無異於叫全服玩家一起做了見證。


  在曾經的第一藏劍面前，打輸打贏都是夜瞬這後來者的榮幸，可一旦跑了，就是他這堂堂惡人谷陣營指揮、惡人谷第一大幫幫主沒臉再見人。


  又何況曾經的「第一藏劍」小魚還是浩氣盟的人，現在的「第一藏劍」夜瞬是惡人谷的人。他膽敢落跑，必定成為陣營恥辱，淪為千古笑談。


  無論夜瞬如何規避為月夜花花一戰之事，就憑他於公於私都逃不過與曾經的第一藏劍一決勝負這一點，他是避無可避，無路可退。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顧小魚放了心了，也不繼續對話，立馬召集人手，做大橙武去。


  看熱鬧的從來不嫌事兒大！新老「第一藏劍」之爭全然可以上升到兩個陣營之爭的層面。一紙戰書既下，世界頻道上立馬如雨後春筍，議論紛紛。


  有不少人密聊顧小魚，表示願意免費幫忙做橙武。


  顧小魚通通婉拒，轉身招呼起了盛世的人。


  兩個幫會共同發展由來已久，此時的盛世今非昔比，完全有自發組織打本的能力。裝備差不多就行，做大橙武，更重要的是聽指揮。


  顧小魚並不覺得世界上隨便湊熱鬧的散人能比盛世更靠譜。沒有緣由，就是一種由衷的信任。


  「走啦，來幾個人跟我做橙武去。」顧小魚招呼著。


  說起帶他們一起打本，yy里一反常態，居然沒有人積極響應，反而靜得可怕。


  顧小魚不太習慣，抿了抿唇，疑惑道：「怎麼了，聽了我以前的名號，都給嚇著了？」


  提及這稱號其實是在冒險，畢竟年代過於久遠，知道□□的人寥寥無幾。但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萬萬沒想到，還真能叫顧小魚給賭上了——夜瞬知道她，並且不再迴避她的切磋請求。她想要達到的目的，完美的達成了。


  其他的顧小魚沒有多想，不曾料想過，這事情不僅夜瞬知道，連陸朝炎都知道。


  幫里絕大多數的人都不明所以，還處於獃滯狀態。陸朝炎卻是一怔：「嫂子——難道你真的是那個小魚？」


  「哪個小魚？」洛陽魏書不解，轉頭問里飛康，「師傅，你知道嗎？」


  里飛康道：「什麼這個那個的，我哪兒知道！」


  陸朝炎突然笑了，一提這名字居然連嗓音都隱隱顫抖起來：「你們玩的時間不長，不知道以前的事。七十年代藏劍這門派剛出來，穩定之後內部搞了一次切磋賽，二小姐小魚技壓群雄。當時她的江湖稱號是『劍客無雙』，所以大家傳說，藏劍第一人『西湖有君子，劍客世無雙』。」


  全幫人聽得瞠目結舌，顧小魚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多言。


  過去了就過去了，若不是夜瞬消極避戰，這件事情她本是不會再提的。不過話說回來，提了就提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畢竟這一提及，她還真的對那個跟江隊長並肩的名號有點想法了。


  第一天策和第一藏劍，要多般配就能有多般配，拿下多好。


  顧小魚想想都覺得美，對這事情本身倒是反應平淡。


  陸朝炎卻是激動地追問道：「嫂子你真是那個小魚嗎？可是我聽說那個小魚賣號了呀！」


  「賣號？」顧小魚愣住，轉念一想，頓時瞭然。


  那段時間海洋酒吧變革，她一心投入到拯救海洋的鴻途壯業之中，沒有時間玩遊戲，號不就送給唐小炮了嗎？

  顧小魚是個高玩，唐小炮卻是個手殘。藏劍玩了幾個月，玩不下去，倒是覺得劍三有意思，開了個唐門號玩。後來認識了陸開心，兩人開始往奔現的路上走，雙雙a了遊戲……這不是顧小魚回歸了半年多時間，唐小炮二人又才回來一起玩嗎？

  「我沒賣號，那時候我工作有點忙，就a了，號給小炮了。唐小炮，你們都認識的。她不愛玩藏劍，所以又丟給我了。」顧小魚解釋道。


  陸朝炎一點也不懷疑，連連應道：「我早老就想問了，康哥都打不過的藏劍，還叫『小魚』，又是個二小姐……會不會就是『那個』小魚，嫂子你可從來沒有說過呀！」


  里飛康大咧咧地插嘴：「卧槽夸父你第一天認識嫂子呀！這有啥說頭，嫂子連是男是女都不跟我說，你這算啥呀！」


  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了，里飛康居然還記掛著剛認識時他們打賭，顧小魚順道坑了他一把。


  「對呀，你第一天認識我？」顧小魚笑了，「畢竟也不是大事兒，都是大家湊一塊瞎玩的。而且，這不是也沒人問我嘛……」


  「那是因為當時內部切磋只在高端藏劍里，中低端的玩家壓根不知道。現在七十年代那批頂尖藏劍全a了，就更沒人知道這些事了。要不是我師父也參加了比賽，我也不知道。」


  陸朝炎道，說著便笑了：「當時是有點好奇，但老大不讓我們拿陣營上的事煩你，也就沒多問。其實是不是都無所謂，反正，不管你是不是那個小魚，總歸是老大的媳婦兒，我們的嫂子嘛。」


  「……」


  這話說得太有道德，顧小魚臉上一紅，竟無言以對。


  陸朝炎自顧自道：「我已經熱血沸騰了，不行，我得趕快去跟他們說，跟著嫂子混，有肉吃！」


  ***

  顧小魚沒去細究陸朝炎怎麼對大家說的，不在同一個幫會，看不到盛世的內部消息。只能從同盟頻道的隻言片語里讀出大家對她的崇拜，清一色的崇拜。


  不過盛世不愧是盛世，崇拜不等於腦殘，尊敬而已，敬上加敬罷了。氣氛依舊平和，與先前別無二致。


  顧小魚鬆了口氣。


  二十五人精英團隊瞬間湊齊。顧團長把原理跟他們一講，把機制跟他們一說，團里個個都是猴精，聰明得很，機智得緊。


  換了別的團，做個大橙武百般曲折，各種啼笑皆非接連不斷，而到了她這裡，除了團隊輸出略遜一籌，每次都得卡著boss血量百分比開爆發，團里走位幾乎不需要她費心，技能銜接不必她留意。


  做個大橙武，居然平常得就跟打了一場大戰似得，輕鬆地很。


  團隊頻道里還有人輕鬆地聊著帶會兒世界大戰，要提前去佔個好位子。有人說著，兩個藏劍對戰，想想都覺得好可怕……


  顧小魚淡然一笑。


  因為技能有各自的銜接性，所以各門派打人，幾乎有自己的一套套路。


  譬如說他們藏劍。


  因為技能和奇穴限制性，現今階段的藏劍，一切磋起來基本都是輕劍起手。


  先利用「虎跑夢泉」貼身揍，然後一套輕劍技能交完，等虎跑的免控時間用盡，趁機釋放「醉月」控制住對手。理想狀態下，這時候將成功控住對方，一百個藏劍里，九十九個會立馬切重劍暴擊傷害。


  打了重劍高傷害技能「夕照雷鋒」「雲飛玉皇」，起一手「峰插雲景」推人十五尺眩暈若干秒，再連擊一發「鶴歸孤山」趁勝追擊；倘若在打「雷峰夕照」的時候被別人解了控，對方屬於免控階段，便會自己先「鶴歸孤山」跑路，切回輕劍使出門派輕功「玉泉魚躍」跑遠，等輕劍技能cd好了再回來打。


  ……


  藏劍技能不多，說來說去用法也無法是那幾種。


  雖說技能之間的銜接組合因人而異，但技能本身的特性很大程度上決定了玩家不能過於自由的發揮。


  九十年代不比七十年代。無論是玩家對技能本身的探索，還是玩家對遊戲規則的探索，都不如以往般強烈。再加上現在科技發達，有不費腦的自動配裝、一鍵宏、各大輔助插件，遊戲本身的趣味性在便利的同時也被大大的消減。


  大部分所謂的「高輸出玩家」「高端玩家」不過是用錢砸出來的「高手」，對遊戲本身的理解淺嘗輒止，不如以往般深刻。


  九十年代有主流配裝向，而七十年代藏劍山莊剛被創立的時候，每個藏劍都是一個獨特的藏劍。說來慚愧，顧小魚就是個「奇怪」的藏劍，論手法技術絲毫不遜色，論腦力判斷點滴不輸人，再加一點獨到的探索理解，當年坐穩了「第一藏劍」的名號。


  如果單說感情，單說對藏劍這一門派的深入挖掘，夜瞬叫她一聲「前輩」絕不為過。


  這場切磋，在世界頻道看來，藏劍小魚是「逆天而行」，其實落到顧小魚，壓力卻並不大。


  不過是用技術去抵抗裝備壓制而已，不難。真正難的是拋開裝備網速等硬體設施，兩個同水平的玩家之間變化莫測的鬥智斗勇的過程。


  七十年代最深不可測的那一段時間都叫她過去了，九十年代鬥技術，不鬥智勇，她沒什麼好怕的。三年技術磨練下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只要全力以赴即可。


  重劍大橙武「泰阿」到手，戰事一觸即發。


  對方果然是輕劍起手，起手不走俗套，沒有選擇傳統的虎跑，而是一招平湖斷日。


  顧小魚起手切重劍防控，挨他一擊平湖斷日，料准他「黃龍吐翠」緊接其後，先轉身一腳飛踹，將其踹出十五尺，反身躡雲，規避虎跑。


  夜瞬果然在她轉身的一瞬間臨時換意，用起了夢泉虎跑。卻不料起手之前，先挨她一腳飛踹。


  江隊長家網速飛快。


  夜瞬手上只慢了那麼一瞬，兩人距離已經拉出，虎跑業已施放。他無計可施，只好乘著虎跑時間，起一式玉虹貫日追擊。


  顧小魚不慌不忙地使用前後左右小輕功，連續四次拉開距離，計算好等他近身至腳下，虎跑時間所剩無幾，掛好扶搖，八尺開外讀條夕照，趁他奔至面前四尺時，扶搖起跳於空中再卡四尺距離砸下一擊。


  斷潮、四季劍法、雷峰夕照齊發，夕照會心激活無運功雲飛玉皇，於是乎，下落至空中八尺距離雲飛玉皇再追擊一式，眨眼之間一套重劍多連擊帶走對方大半管血。


  過去三年多時間裡，整整一千多個日夜的琢磨，她哪裡用的是爛熟於心的技能，她指尖舞著的根本就是真實至於掌中的兩把劍。


  甚至不用看插件倒計時提示，一分一秒，顧小魚算得分毫不差。


  半空中切換輕劍，門派三段式輕功「玉虹貫日」在空中使用兩段，一來一回拖延時間，最後一段向下俯衝突進。舍醉月騙他切重劍交解控，再搶在對方醉月她之前，先放虎跑免疫。


  一套輕劍打完，耗盡對方的泉凝月，趕在虎跑結束之前開自己的泉凝月，等他醉月控住，吃他一擊雲飛玉皇的連鎖傷害，泉凝月正好耗盡，嘯日cd恰好到位，二小姐解控走人。


  此時雙方均持重劍，嘯日cd不可使用，面板技能所剩無幾。二人同時開啟雲棲松，風來吳山洋洋洒洒。


  看似如此，實則不然。


  顧小魚瞅準時機，猛將一擊「驚濤」敲上，重劍狀態下使用，對方將被鎖足三秒無法移動。夜瞬的風車並未施展開來。顧小魚的風車會心三連擊，同盟頻道刷出戰勝宣言：


  【同盟】小魚：小魚在成都成功的送夜瞬上天！

  他名號大，第一藏劍，可著實講來，夜瞬的技術壓根就不如里飛康——要知道，丐幫於藏劍更具弱勢，同等裝分條件下被丐幫干倒的藏劍一定不是好藏劍。


  真正的好藏劍，就該如她顧小魚這般，即便是本服兵甲榜排行第二的大神里飛康擺在面前，即便是頂著裝分劣勢，她也照虐不誤。


  曾聞君子居西子，今亦劍客世無雙。


  「方才我喝了杯茶。」


  夜瞬的戰敗宣言發出，戰局已定。


  當著一伺服器人的面，夜瞬不論心裡服不服，面子上都不得不承認：「技不如人，我服輸。藏劍第一人，劍客世無雙，當之無愧。」


  【世界】小魚：承讓。


  一石激起千層浪，各大主流頻道紛紛炸開了鍋。


  各大主流媒體，劍三貼吧，yy直播間，甚至於官網裡不約而同地出現了相關討論。才剛從三日前「盛世老大喻白衝冠一怒為紅顏，一幫挑戰浩氣盟權威」的輿論中淡化出去，一時間，顧小魚又戰回了風口浪尖上。


  是非成敗轉頭空。顧小魚倒是不在意，沒多管，扭頭放了個yy頻道通知出去。


  「操她娘的，哪裡來的死黃雞，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動我顧小魚的兄弟——兄弟們，都給我操傢伙了，跟我去揍他丫的！」


  話是里飛康的原話，腔調也是里飛康的腔調，唯一不同的，主人公換成了顧小魚而已。


  精彩絕倫的高手過招還意猶未盡，盛世yy里頓時笑翻了一片。里飛康嘻嘻哈哈地「卧槽」了幾聲，再沒有下文。


  說時遲那時快，該操傢伙的通通操起了傢伙。該組的團，自發組織起來。瞧著同盟幫【我要報警了】有人上線，二話不說，拉進來一起浪。


  六十多人集結，就等顧小魚一聲令下。這段時間裡該報的仇，該解的恨，多說無益，操傢伙干！


  顧小魚撩起袖子準備上了，正欲啟口，耳機里先傳來一陣刺耳的叮咚聲。


  一大波白馬甲突然衝進了盛世的yy里。其中一人張口便斥責道：「小魚你這般挑起陣營爭鬥，究竟安得什麼心！」


  yy里一片靜謐。別人反應不過來這是哪位萌妹膽敢跑到盛世來口出狂言，一聽這嬌滴滴的聲音，顧小魚心裡再清楚不過。


  多有趣啊，一直以來到底是誰在百般挑事，現在還倒打一耙了還？

  柳梢喵喵三番五次地強詞奪理，顧小魚早已見怪不怪。談不上憤怒，到底只覺得好笑。


  古來萬事東流水，逝者往昔不可回。


  世界上沒有一樣事物不是消耗品。小炮的生命是，喻白的情誼是，她的耐心和風度亦然——當擁有時就該學會百般珍惜，而不是等到失去了方才追悔莫及。


  「我今天所言所做，安的什麼心，留給別人去評判，」顧小魚微微一笑，「恕我不便回答。」


  不妄動，動必有道；不徒語，語必有理；不苟求，求必有義；不虛行，行必有正。顧家家規雖以行仁義為己任，但並非不尚勇。勇亦有正邪之分。說謙讓，談禮節。顧小魚行的端坐得正，就算是動武，也動得無愧於心。


  心之所向，劍之所指。善惡之道，皆在人心。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一幫不立，何以立江湖？」顧小魚道，「無論我安的什麼心，我顧小魚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好一個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一語雙關，甚是妙哉！


  柳梢喵喵被駁得啞口無言，怒極反嗔：「陣營要是真的打起來了，全服大亂，誰來承擔這個責任！」


  這難道還用問？


  顧小魚失笑：「自然由我一力承擔。」


  話畢她便是一愣，在這等風口浪尖上，yy頻道里居然有人跟她異口同聲。


  手機登陸的紫馬甲混跡其中，麥上沉穩的男聲鏗鏘有力。


  江喻白也道：「自然由我一力承擔。」


  ***

  喻白大神又出現了！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喻白大神三番五次地出現在公眾面前，理由萬變不離其宗，他要保護媳婦兒！

  輿論此一時彼一時。策藏官配五次三番的秀他們一臉恩愛，玩家們只顧記住讓他們樂的，誰還關心那些惹人糟心的是是非非？

  盛世yy頓時沸騰了。一時間藍馬們激情四起，熱情非凡。而聞風的白馬甲們如雨後春筍般進軍盛世領地，短短兩分鐘時間，盛世yy里集齊了近兩千圍觀群眾。


  顧小魚全然傻了眼。


  「不是九點的飛機嗎？」顧小魚不解，現在九點二十，江喻白怎麼會來？


  喻白大神沉沉地舒了口氣，略顯無奈：「媳婦兒，你看看手機。」


  她的手機還丟在飯桌上，桌上沒吃完的早飯已經涼了，江隊長發來的報道簡訊也早就涼了。


  八點四十分，江隊長發來簡訊向領導報告：「我剛到機場媳婦兒。這邊突遇暴雨，班機延遲一小時起飛。」


  八點四十二，江隊長再次發來簡訊：「飯吃完了嗎媳婦兒？」


  八點四十五，候機無聊的江隊長第三次來信：「……媳婦兒？」


  八點四十七，無聊透頂的江隊長第四次來信：「……媳婦兒你幹嘛呢。」


  八點四十九，無聊得快炸毛的江隊長第五次來信：「……媳婦兒你怎麼不理我。」


  ……


  聽者傷心，聞者落淚。簡訊連發了十條，一條比一條悲慘，江隊長都要發哭了。她這個當媳婦兒的居然一條都沒回。


  感受著收信箱里的漫天的哀怨，顧小魚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對不起二白，手機撩桌上了，我光顧著看遊戲，沒注意那邊。」


  「恩，我知道，」簡訊里欲哭無淚的江隊長這會兒卻並不惱，當著眾人的面，柔聲問著，「早飯吃完了嗎？」


  「……沒有。」


  江喻白嗓音一沉，不怒自威：「飯好好吃，以後不準這樣了。」


  剛剛抱怨她不看手機不搭理人，還是個蠢萌委屈的二哈，眉頭一緊，嗓音一沉，一瞬間又成了那個威風八面的江警官，男友力爆棚。


  顧小魚心頭一緊，竟莫名其妙地紅了臉，弱弱地應了聲：「……恩，知道了。」


  那受氣包一般、小媳婦兒似的柔弱嗓音惹得那頭江隊長低笑了一聲，只是一聲輕輕的鼻息，他呢喃之間卻有些百轉千回的寵溺蘊含。


  江喻白抿唇：「媳婦兒乖。」


  「恩，我乖。」


  「恩，我媳婦兒最乖了。」


  「……」顧小魚忍俊不禁：「你討厭。」


  兩人盡顧著聊天，竟然都忘了這還當著一幫子人呢。


  yy頻道上一片高呼好甜蜜、好虐狗的，盛世幫會頻道里更是討論得熱火朝天：「你們發現了嗎，剛才嫂子跟老大說話口氣都一模一樣！媽呀虐狗，夫妻相！」


  這話不知道怎麼捅到未開遊戲的江喻白耳朵里。顧小魚剛被叫到群里看截圖，江喻白的簡訊接踵而至：「誰承擔都一樣，在我們家，都是我媳婦兒說了算。」


  顧小魚哼他：「傻樣。」


  江隊長微微抿唇，竟然也不反駁，只是問：「媳婦兒，不是要趕早去辦事嗎，怎麼跑到遊戲里呆著了？」


  顧小魚還沒來得及解釋，一聽顧小魚有正事要耽擱，盛世的人清一色全樂了。


  此時此景，誰還在乎傻在麥上的柳梢喵喵？整個yy頻道里頓時炸開了鍋：「嫂子嫂子，你快忙你的去！別在這裡耽擱時間，交給我們，全都交給我們。」


  顧小魚：「……」


  她剛撂翻夜瞬的攤子，還沒親自去收拾收拾凈躲在背後搗亂的月夜花花和柳梢喵喵，這會兒卻叫盛世的去當打手——她撂的攤子，叫別人去打，這算什麼道理？

  顧小魚婉拒：「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唉呀媽呀，嫂子快快快，快忙你的去，」里飛康嚷嚷著，「老大不在，你也快走。你兩口子都走了，我特么才好上位指揮啊！」


  顧小魚還懵著。全幫不約而同地催促道：「快快快，快走嫂子。」


  「……」


  顧小魚依然覺得不太妥當，正左右為難，江喻白突然啟口：「去忙吧媳婦兒，事情交給他們就是了。」


  連江喻白都親自開口，顧小魚不再推辭了：「……恩，那行吧，我就先去忙了。要是有什麼事，你們隨時聯繫我。」


  「卧槽，這尼瑪，小兩口天天撒狗糧，」里飛康抱怨著，話鋒一轉，又極力狗腿地湊上前，「哎呀嫂子，我也就是打不過你和老大而已，其餘人……那我還是綽綽有餘的嘛。」


  這般無恥的樣子頗有里飛康當年的風範。


  顧小魚聽得直想笑，臨走之前，還是不忘答覆里飛康一句。


  「西湖聽秋雨，試劍斷橋邊。一入藏劍門，生死藏劍人。


  藏劍家規其一，敬祖先、重宗長，不得以下犯上，忤逆不孝；其二，睦宗黨、重師友，不得飲水忘源，忘恩負義；其三，謹交友、慎獨行，不得不學無術，放浪形骸；其四，行仁義、篤誠信，不得欺凌老弱，敗壞族名。


  劍無不同，只因御其之人不同而異，用劍之人當知非劍御人，而是人御劍，此後闖蕩江湖，為善為惡，皆在人心。


  『秀水靈山隱劍蹤，不問江湖鑄青鋒，逍遙此身君子意，一壺溫酒向長空。』這是江湖人送給我們江南藏劍山莊的幾句話。本庄以鑄就天下名劍聞名於武林，也對鑄劍與修劍有極為獨到的講究。


  都說劍如其人，劍如其名。你手中的劍和對修劍的傾慕，是你入藏劍山莊的原因所在。以持觀劍者，止於技；以術觀劍者，怠於術，唯有以心伴劍者，方能通曉至高劍術。


  西子湖畔寂靜已久，是該增添新鮮血液之時了，我很高興藏劍山莊又多了一位門下！從此刻起，你便是我藏劍山莊的正式弟子了，從此須得堅守今日立下的誓言，身伴三尺青鋒，劍嘯只在心中！


  投拜於老莊主葉孟秋門下，門號「御神」，御劍之神；投拜於大莊主葉英門下，門號「正陽」，正天之陽；投拜於二莊主葉暉門下，門號「碎星」，碎夜之星；投拜於三莊主葉煒門下，門號「無雙」，天下無雙；投拜於四莊主葉蒙門下，門號「流風」，流華之風；投拜於五莊主葉凡門下，門號「殘雪」，殘冬之雪；投拜於六莊主葉婧衣門下，門號「長生」，長元之生。」


  這是當年拜入藏劍門下時入庄的誓言。現今階段，不少玩家只顧升級，對這些遊戲里的設定以及情懷興緻乏乏。但顧小魚不一樣，或許是「緣分」二字使然，有關藏劍山莊的每一個細節她都記得住。


  藏劍家規跟顧小魚家的家規何止相似，幾近相同。那時候的震撼，即便現在想來也一樣刻骨銘心。


  「我乃藏劍山莊三莊主葉煒門下弟子，門號『無雙』。此所謂『西湖有君子，劍客世無雙』。」顧小魚解釋著。


  里飛康畢竟不是顧小魚，意料之中地懵逼了：「卧槽這尼瑪……你都給我發的啥玩意兒啊嫂子？」


  「沒啥，」顧小魚失笑，「江湖逐風轉，公道在人心。」


  「嫂子你說啥玩意兒？」里飛康還在問。


  顧小魚只笑不答，道了句「我先走了，回頭見」，下線關機，收拾收拾，準備出門了。


  臨行之前，不忘給機場蹲著的苦逼蠢哈發條簡訊報備：「報告警官，人民的好青年小魚同志正兒八經要辦事去了，二白警官么么噠，小魚同志這麼乖，有事沒事要多想想她。_(:3」∠)_」


  一分鐘后，江隊長回消息：「乖，想著呢。傘在鞋柜上面第二個柜子里，帶把傘小魚同志，路上注意安全。」


  「小魚同志聽命。請問警察叔叔什麼時候回來探望小魚同志？」


  「警察叔叔過去了才知道。快則一兩天，慢就不好說了。」


  顧小魚不信邪：「那請警察叔叔幫小魚同志轉告小魚家的二白同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問問他最慢什麼時候回來探望小魚同志？」


  江隊長秒回：「最多兩天。」


  就知道他才不是那麼正經的警官。顧小魚笑得肚子疼，趕緊一個電話打過去：「二白，我開玩笑的。你好好工作，反正這陣子我也得忙，你不用急著回來。」


  江喻白失笑：「乖，我知道。」


  聽筒里傳來機場溫柔的提示音。前往海南的旅客請注意，您所乘坐的3u8757次航班現在開始登機，請攜帶好您的隨身物品由一號登機口上飛機，祝您旅途愉快，謝謝！


  3u8757，是江喻白買的那一班。


  「快登機去吧，」顧小魚催促道。


  「恩，」江喻白應聲，語調不急不喘，可聽著背景中不斷拉遠的提示音，他該是已經在邁步了。


  「乖乖的，我儘快回來。」


  顧小魚忍俊不禁：「知道啦，你快去吧。你工作忙就好好工作，不要擔心我，也不要擔心盛世，你的盛世就是我的盛世，我會給你守得好好的。」


  頭頂提示音還在播放，腳下踏步聲卻戛然而止。他突然道：「你儘管守著盛世，反正到最後，都有我守著你。」


  顧小魚一愣。


  江喻白抿唇：「媳婦兒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