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燒烤野山雞
只幾句話的功夫,深山全蛇宴就張羅著要開飯。
一群老爺們都開始往前涌,唯獨處在火堆面前的顧小魚趕緊往後縮。
江隊長的擔心並非空穴來風。給不給親顧小魚倒沒想那麼多,但奇怪的肉她確實不能碰,強行下咽,無論身心都是一種煎熬。好在她也並不餓,剛進山沒什麼體力消耗,又在車上吃了不少零嘴,肚皮還很撐。
顧小魚不吃。多少有點婦唱夫隨的意思,江喻白也愣是一口沒吃。
可江隊長畢竟跟她不一樣,又是宰耗子又是砍蛇,體力消耗極大。
顧小魚怕他餓,咬牙承諾吃了蛇肉也給親。可她就算使盡了渾身解數,江隊長也不肯去,只抱著媳婦兒在一邊看。
這蠢狗性子可倔了,鬧起脾氣來就是親爸媽也管不住。
顧小魚拿他沒轍,實在擔心他餓肚子,只好把包里的肉脯全都拆封,通通塞進他嘴裡。
他還是不肯吃。
不肯吃好辦,不給親就是。
狗脾氣多鬧幾次,顧小魚也琢磨出經驗來了。自家的蠢狗,就算再難管,她都還有招去管——只要撇過頭不理他,江喻白立馬就下咽,眉頭一皺:「媳婦兒我吃了……」
顧小魚暗自抿唇,心裡美得不行,「吧唧」一口親他臉上:「二白最乖了。」
***
山中天氣多變,天一旦顯暗色,再往下深去也不過眨眼一揮間。篝火邊的全蛇宴只吃了半小時不到,再一抬頭,天上已經完全暗了。
剛入山幾個小時,他們充其量還在山腳徘徊,找不到合適的位置過夜在所難免。
這附近沒水源也沒山洞,並非過夜的好地方,但情況也只能這樣了,畢竟還帶了三個沒進過大山的妹子,天黑趕路不安全,無論他們是否願意,今晚都必須得在火堆前留宿。
入山第一頓飯,竟真是那一堆堆成小山的死蛇。
除了顧小魚和江喻白,以及那兩個姑娘,其他爺們兒們都多少吃了些。
山裡一時一個樣。最後一絲光也隱匿在大山深處,山風再一次吹拂,夜裡冷得刻骨銘心。江三柏和虎子的背包里各有一個睡袋,對比一下隊里三個女生的境況,睡袋便給了那兩個姑娘禦寒。
其他人見顧小魚冷得哆嗦,把她安排到火堆背風的一面。
第一天進山,留宿的位子不算好。江喻白吩咐一部分人守駐地,自己帶著另一部分人外出覓水源。夜裡山路不好走,顧小魚沒去跟,江三柏見狀,主動留下陪她。
「三柏你怎麼不跟你哥去?」顧小魚問。
江喻白一說要去探路,所有老爺們兒都在舉手報名,唯獨江三柏沒有。一進山,江三柏的目光就老在她身上轉悠,跟黏在她身上似得。
江三柏笑呵呵的:「我不去,我責任重大,我要保護嫂子。」
顧小魚:「……噗。」
不愧是他哥帶出來的弟弟,沒看出來,江三柏居然還挺護短的。
顧小魚都樂了:「這麼晚你哥出去,你就不怕你哥出事啊?」
「嫂子這不一樣,」江三柏道,「這就好比指揮部和上陣兵的關係。連大本營都給人端了,那誰還有心思打仗啊?我守著嫂子,就是守著我哥,我哥出去沒顧慮,那才能好好作戰。」
沒看出來,小堂弟江三柏的覺悟還挺高。顧小魚不得不刮目相看:「你們院子里的弟兄都管他叫哥,你不吃醋啊?」
「嫂子,我又不是小姑娘吃啥醋啊,」江三柏道,說到這個,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而且,那不是不一樣嘛?」
「怎麼不一樣了?」
「那嫂子你看,他們再喊哥,那也成不了親弟弟啊。咱是血親,身體里流著的是同樣的血。哥要有事,最信任的還是我,他們誰都比不了。守著嫂子那就非得我來!你看哥咋不叫他們保護你呢?」
顧小魚:「……」
江三柏說得實在有道理,顧小魚竟找不到一句話反駁。
她突然沉默,氣氛便微微有些尷尬起來。
卻不等顧小魚多想,江三柏突然抽刀站了起來,一改輕鬆說笑的模樣,眉心緊皺,唇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線,頓時進入了高度警戒狀態。
他一雙漆黑的眼緊緊盯住了前方的夜色,像一匹孤狼盯死了某個獵物,靜默里生生彰顯出一種不食煙火的孤傲,和一種與生俱來的王者風範。
前方什麼也沒有,只有濃密的夜色和幾不可聞的風吹草動。
江三柏抿著唇,靜靜握住了刀刃。面對未知的危機,臉上也沒有一絲的慌亂,眸色反而比平常更深沉,冷靜就是他這個人的全部,或者說,這是一種完美的自信,因為完美,所以無懼無畏。
這模樣簡直和江喻白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顧小魚看得呆了。
江三柏回頭沖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拿著刀往前走了幾步,聽清了越來越大的動靜,忽然舒展了眉,收起了刀,朗聲失笑:「哦,沒事,他們回來了嫂子。」
他話音未畢,就見黑黢黢的山林里突然出來了四個人。外出探路的六人先回來了四個,不僅回來了,大半夜的,他們居然還獵了頭小野豬回來!
據說江喻白和虎子是前行軍中的前行軍,這會兒還在後面。幾個人處理了野豬,連忙架起篝火,準備先烤了吃。
烈火一飄上豬毛,一股衝天的腥味頓時竄入鼻腔,比生蛇肉更叫人噁心。
兩個姑娘都不肯吃,別說吃,她兩差點沒吐出來。
實在太腥,顧小魚也並不願意下口。但是晚上的蛇肉她沒敢下嘴,半夜的野豬肉無論如何也得吃一點,這是集體活動,不能搞特殊。
兩姑娘明確表態「死也不吃」。小野豬不大,她們不吃拉到,就連兩個親生男朋友都不管,更沒誰攔著。
江三柏樂呵呵地把最好的豬腿肉給顧小魚砍了一塊兒來。顧小魚苦著臉,一口咬上,吧唧吧唧嘴,強忍著噁心往下咽。
下咽這一小步,全然是顧小魚人生向前邁出的一大步。
再是個大女俠,她也畢竟是個姑娘。姑娘家嬌貴,幾乎都得是富養大的,再不濟也絕對跟兒子們不一樣,姑娘都是爸媽的小公主,髒亂差的東西近乎不碰。
這時候吃個燒烤野豬肉,就跟要她命似得。她一口咬下去,五官都蹙成了一團,皺巴巴的,可不好看,怪叫人心疼的。
江三柏看不過去,趕緊搶了她的豬腿,遞來三個罐頭:「算了,嫂子你乾脆吃這個吧。」
他遞來三個罐頭。一個蔬菜的,一個牛肉的,還有一個芒果的,顯然是應和她的口味準備而來。
顧小魚心神一顫:「哪裡來的罐頭?」
江三柏目光灼灼:「昨天哥叫我給你準備的,野味太腥,怕你吃不下。」
顧小魚點頭,罐頭拿在手裡還沒開封,心裡先灌了一口蜜糖,甜得她整個人都不太好。
顧小魚想了想,留下了芒果罐頭,叫住江三柏:「三柏,你把這兩個罐頭給那兩個姑娘吧,我看她們一口都沒吃。」
「那你怎麼辦?」江三柏問。
顧小魚還沒答,江喻白的聲音先響起:「什麼怎麼辦?」
「哎,哥你回來了,」江三柏招呼著,「嫂子讓我把罐頭給那兩個姑娘,她都沒咋吃。」
倒不是她不吃,而是她的情況她心裡有數,野豬肉固然腥膻,但怎麼說也是「豬肉」,既然第一口下去了,自然能下去第二口。將就將就,她肯定能吃個飽。可那兩個姑娘一口都沒沾染,這才第一天,還有六天時間,不吃東西熬不下去的。
顧小魚剛想解釋,江喻白已經示意道:「沒事三柏,你給她們吧。有哥在,餓不著你嫂子。」
江三柏還是不太樂意,已經到了山裡,這罐頭就是頂好的東西了,嫂子都沒吃,怎麼就給別人了?可連大哥都開口了,江三柏也沒招,心裡不太樂意,行動上絕對服從,趕緊拿著罐頭過去了。
他那一套複雜又微妙的表情變化顧小魚看了個清楚,不禁抿唇:「你這弟弟可真不錯,可護我短了。」
「他哥哥更好,」江喻白悶聲啟口。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四周,瞧著大伙兒都專心分食烤豬,牽著她轉身就往密林深處跑。
他走得特別遠,約莫能有二十分鐘。眼看已經與大部隊脫離,腳下方一站定,江喻白立馬從背包里掏出了一包錫紙。慢慢打開,裡頭居然是一隻烤熟的野山雞。
難怪要把她帶這麼遠!錫紙一打開,香味兒漫山遍野,香得顧小魚直流口水。
江喻白趕緊拿軍刀給她撕了一塊兒,味道依然不怎麼樣,但比起烤野豬實在是人間絕味。
「哪兒來的雞啊?」顧小魚驚嘆出聲。
江隊長微微一笑:「剛才探路,回來時瞧見了,就叫虎子一道去抓了。烤好了趕緊給你帶回來,晚上冷,不吃熬不住。」
「我們在這裡開葷,是不是不太好啊?」顧小魚問,想吃是想吃,可心裡又總覺得有點虧欠,「那兩個姑娘也餓著呢,二白,我心裡過不去。」
「有什麼過不去的,」江喻白沉聲啟口,「你的睡袋都給她們了,仁至義盡了。現在你就得多吃點,晚上冷,吃得多才能禦寒,別凍著我媳婦兒。」
睡袋是給她準備的?顧小魚一愣,心裡已經一股股地發了暖。
好端端的他手上突然出現了錫紙,想也知道這肯定是江隊長以防萬一,偷偷帶著,給她留熱食的唄。
顧小魚心都酥了半截。
不僅管她穿得舒舒服服,還偷偷帶著睡袋要管她睡得舒舒服服,甚至連錫紙和罐頭都給她準備好了,還要她吃的舒舒服服……她家二白怎麼就這麼體貼呢!
她心都要化了!
野山雞體型不大,就算是兩條大腿上肉也不多。江喻白從背後抱著她,胳膊環著她腰,下巴抵在她發頂,拿著小軍刀一點點地切開烤焦的毛皮,挑出骨縫間的嫩肉,拿手抓著往她嘴裡送。
男人粗糙的手指捏著一絲絲嫩滑的雞肉送入她口腔,小舌頭卷上,又粗又細的極端體驗竟能滋生出更為極端的味覺感受——
他喂進嘴裡的哪裡是什麼烤熟的野山雞肉,根本是喂的蜜糖呀!每一口都叫她從嘴裡甜到了心坎兒里去,顧小魚心都化透了!
野山雞香氣撲鼻。顧小魚乖乖杵著,由著他笨手笨腳地餵食。
風和月都恰到好處的微妙,照著他半張側臉。他滑動的喉結,乾淨的下巴,高挺的鼻樑,堅毅的眼神,俊朗的眉峰,清爽的板寸……他的每一處都恰到好處的男人味十足。
冰冷的山風吹拂在臉上,是香甜悄悄潛入心裡。
餵食之餘,顧小魚抿著唇,抬起頭偷偷看他。恰逢他垂眸,目光驀的相遇。他微微一怔,漆黑髮亮的眼睛里便盡情彌散開溫柔和順從,一身神威直叫人望而生畏,唯獨眼神憨厚老實好欺壓。
顧小魚被他的樣子萌到,心頭一酥,笑容不可自抑,語氣也是不由自主地纏綿悱惻:「二白呀!」
「恩?」
再也沒有誰像他這樣無微不至地對她好了,顧小魚埋頭:「……我要當你的小傻瓜。」
江喻白手上一僵,興許還記得微信里她唱的那隻歌,記得他們擁有的所有過往,聞言啞然失笑,低聲發問:「不早就是我的小傻瓜了,恩?」
是啊,婚都結了,還不就他的小傻瓜?
顧小魚抿唇,嬌聲輕喃:「我只願意當你一個人的小傻瓜,一輩子都要當你的小傻瓜……」
「恩,」江喻白點頭,「是我的一個人,一輩子都是我的。再傻我都喜歡。」
「二白么么噠。」
他勾了勾嘴角,俯身緊緊吻著她的唇,一如往常般溫柔寵溺:「恩,媳婦兒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