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如魚得水·六
江隊長不會放手, 他就是要寵她, 寵上天才好,省得別人覬覦他媳婦兒。
一天天寵下來, 傻姑娘已經從大女俠變成了小可愛, 在他面前, 自由率真的小孩子天性一覽無餘。
一出寬窄巷子便有一個地鐵口。即便過了下班高峰期, 東西縱橫的二號地鐵線上也熙熙攘攘,別說座位, 連站處都不多。
江隊長個子高,隔著老遠便能抓住頭頂的扶手。姑娘夠不著,只好抱著他腰, 緊緊靠著他。
列車極速飛馳, 冷風肆意地吹著。
江喻白看著懷裡的小傢伙,生怕她被別人磕著撞著。誰知她卻自在地東張西望,看完遊人又看他,驀然抬頭, 撞入他的眼眸中。
四目相視,姑娘忽然偏頭, 一吻飛快地碰在他唇上。吻得江隊微微一怔, 小壞蛋卻趁著他還沒反應過來,趕緊別開目光, 緊緊靠在他胸前,不給他再吻回去的機會。
小傢伙躲在他懷裡偷偷地樂。親了他就不負責了,還笑呢, 可壞了!
按他說,就該把這種反動分子拖回家好好收拾一頓!可看她那賊壞賊壞的樣子,又有些於心不忍。
她笑得直打顫,蹭在他身上,花枝亂墜。
江隊長皺了皺眉,真拿她沒轍。他媳婦兒調皮,他也不是第一次知曉。畢竟策藏官配,打從一開始,她就妄想著要翻身成藏策。
膽大包天,還想讓他當媳婦兒——
要知道策藏官配,先策后藏。
翻身?她休想!
江喻白抿唇,輕手捋著她一頭秀髮,柔聲道:「媳婦兒乖。」
***
或許那話江隊長說錯了,相處至如今,根本就不是放不放手的問題。
這傻姑娘自打出現起就牽動他心弦,不知不覺間,已然成為了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由不得他去選擇。
他們相識雖短,但歡樂時刻卻總有她相伴左右,甚至在苦悶的工作夜裡,江隊長開了手機,也能翻出一個新的文件夾,叫「你寶貝媳婦兒」。
打開一看,內里全是她的照片。
穿著睡衣在家裡瞎蹦躂的,化了妝的,沒化妝的,正經的,不太正經的,甚至根本不正經的……鏡頭面前她肆意至極,逼真得似乎不是在拍照片,而是在他面前真實上演一般。
「寶寶摔倒了,要軍爺親親才能起來!」
視頻里,她肆無忌憚地跟他胡鬧。
別人面前還是個俠氣凜然的大女俠,可一到他面前,她卻總是個愛撒嬌的小媳婦兒。跟他胡鬧起來活像個長不大的小孩兒似得,調皮搗蛋,又賊又壞,可一遇到正事,他媳婦兒照樣能頂半邊天。
也是。他的媳婦兒,幹嘛要在別人面前露出一副小媳婦兒樣子?
他的小媳婦兒,跟他撒撒嬌就好了。
江隊長忍不住打開微信,想找她聊聊。
微信里有若干條音頻消息。吉他聲蕩漾,她深情並茂地唱起:「如果我微笑,你就吻我,我就微笑;二白啊,誰人能像你這樣對我;我多想被吻上個把鐘頭,到了南方就離你太遠;
想起這個我的心兒就碎了,想起這個我的心兒就碎了,想起這個我的心兒就碎了,想起這個我的心兒就碎了;
如果你吻我,我就微笑,你就吻我;二白啊,誰人敢像你這樣對我;他就不怕你打破他的頭?但是法律這玩意兒可怕喲;
想起這個我的心兒就碎了,想起這個我的心兒就碎了,想起這個我的心兒就碎了,想起這個我的心兒就碎了;
灑在我身上的幸福陽光啊,只有它才知道我的心腸,如果我能利用現在的時光,會把我對他說的情話說光;
二白啊,我願做你的小傻瓜,你是我心中的霞光,二白啊;二白啊,二白啊,二白啊,二白啊……」
她是真的被寵壞了,恃寵而驕,變本加厲。
換做以前,三句話的功夫,早就羞得要落跑,可如今卻明目張胆地叫囂起要當他的「小傻瓜」,還「想被吻上個把個鐘頭」。叫他口乾舌燥,不得不懷念她軟軟的唇瓣,而後笑意滿含。
案情正陷入焦灼,十分鐘的查閱時間裡會議室里充溢著死一般的靜謐。
而在如此緊張的時刻,所有人卻瞧見,江大隊長凝了整整一個星期的眉頭,在帶上耳機的一分鐘內驀然就舒展開來。
江喻白忍不住笑,無奈地揉著他再也皺不起的眉心,拿這調皮搗蛋的小東西一點辦法都沒有。
工作一忙起來,兩人已經有整整一個多星期不曾見面。保持通訊的另一種說法叫做「愈發思念」。江隊長想媳婦兒了,瞧著屏幕里她調皮搗蛋的樣子,想念見縫插針,如影隨形。
江隊長想她,卻沒敢給她發消息,姑娘的手機一直保持響鈴狀態,大半夜的,江隊長怕打擾她休息。
沒想到他家小搗蛋總是與他心有靈犀。這頭他才剛放下手機,姑娘立馬就發簡訊過來,一改害羞的常態,滿口不怕臊地說著:「如果我微笑,你就吻我,我就微笑。」
江隊長唇角一提,回了一條:「如果我吻你,你就微笑,我就吻你。」
「江警官!在開會你還玩手機!還跟我聊天!」姑娘說,就算思念,還不忘體貼地關懷著他的工作,「那別聊了,先開會吧。」
可她又乖又懂事,怎麼會耽誤他工作呢?江隊長不以為然:「不急,有助於江隊長儘快破案的,應該提倡。」
姑娘頓時就樂了:「那寶寶的親親抱抱呢,什麼時候給我?」
要是工作不纏身,江隊長恨不得現在就給她。
可偏偏他工作忙得焦頭爛額,一步也走不開。
江喻白只能抿唇:「乖,以後你就知道了。」
***
但其實忙得不只是江隊長,年一過,他家媳婦兒也挺忙。
為了她純粹的夢想,為了不給他找麻煩,也為了他們會有的未來,他那傻姑娘終於決定要固守己道,擔當起重興海洋的大任。要從海洋酒吧的駐唱「小魚女神」,搖身一變,成為海洋酒吧的顧老闆。
經商的路不好走,天底下沒什麼路是好走的。看他家傻媳婦兒丟了一桌子的賬本,圈圈叉叉湊不夠價錢,江隊長就知道,麻煩還不小。
錢永遠都成問題。他媳婦兒沒錢,湊來湊去,湊不夠盤下酒吧的份額,這一點他倒不意外。
江喻白倍感意外的是,海洋酒吧場面極大,月租金怎麼會才兩萬?
姑娘頭一次接觸,尚未發現其中的玄機。但江喻白一瞄數字,頓時便知不對勁。
一年前江隊長經手案子,東二環已經是四萬往上,蓉城發展飛速,快兩年時間,價格怎麼會不升反降?
江喻白沒跟姑娘說,只是暗地裡吩咐:「林深。整改進行到哪一步了?」
「轄區里的都差不多了,我們進度快,上面讓我們往東繼續。」
江喻白點頭:「東二環的海洋,去探個底。」
「海洋?」林深不解。
「你嫂子的酒吧,去盤問盤問,誰的場子,租金不對勁。」
林深點頭:「哎,好。明天給你答覆。」
林深跟了他好幾年,對他是忠心耿耿。江喻白一個電話打過去,第二天一大早就收到回復:「隊長,嫂子那場子經手人姓陳,中間有三個經手人,一路摸上去,背後的大老闆姓顧,就是我們蓉城那個顧氏珠寶的創辦人。這場子有點奇怪,整塊地由秦式地產開發,唯獨嫂子酒吧那塊地賣給了這個大老闆。而且那邊來頭不小啊,昨天我剛一查,晚上,這大老闆就親自打電話給我……」
不僅是租金不對勁,經手人的數量也不對勁,就連地產歸屬權都不對勁……不言而喻,這場子必然有問題。
而這「問題」又相當微妙。
地塊租金價格格外低廉也就罷了,它幾經波折,背後的大老闆居然還姓「顧」,如此巧合的,就跟他媳婦兒姓到了一塊兒。
江喻白皺了皺眉,想來想去,都只有一個結論。
他知道他媳婦兒出身一定不簡單,但也沒想過,背後這麼大來頭。
「電話我掛了一個,隊長,今天再打來我怎麼說?」林深問。
「恩,」江隊長應聲,「再打你就告訴他,租金太低,你嫂子又不傻,早晚會生疑。這次是江喻白叫你查,下一次就指不定是誰了。」
林深一怔:「直接說?」
「說,」江喻白道,不忘提點,「那是我老丈人,說話注意點。」
「老丈人?那嫂子是顧氏珠寶的……」林深猛地一怔,隨即會意,「我知道了隊長,這事我會處理的。那道上要不要再打聲招呼,最近在整改,東邊都在我們手上。」
「還是張欠的場?」
「對。」
「招呼一聲,範圍划大點。別跟他說是我媳婦兒,也別讓你嫂子知道。」
***
這番話林深如何轉述到幕後老闆面前,又如何告誡道上的老大哥張欠,江喻白沒有去問。林深畢竟跟了他好幾年,他辦事江喻白能放一百萬個心。
而擋煞破劫,不過是他舉手之勞。這種小事,他媳婦兒也沒必要勞心,更沒必要知曉。
男人做事有男人的方式。無需多言,更無需四處歌功頌德。做了就做了,沒必要執著個功德,本也不求誰知曉,只要這事做了,顧小魚好就成。
不僅江喻白這麼想,他老丈人也這麼想。沒過幾天,江隊長突然接到了一通電話。
江隊是護媳婦兒心切,對面是護女心切。電話一接通,對方簡單寒暄后,劈頭蓋臉就是一句問:「租金不低,她剛起步,怎麼撐得住?」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用搞特權,她沒這麼脆弱,」江喻白沉聲應答,「世道動蕩,有穩定的房源就是最好的幫助。」
顧爸爸沉默了片刻:「叫江喻白?特別刑偵大隊的大隊長?」
「是。」
「多大了。」
「翻年二十八歲。」
「這是你的手機號?」
「是的。」
「恩,有時間見個面吧。你媽說,過年沒能吃上飯,有空一定要找機會補一頓。你家不在蓉城,以後逢年過節,都跟寶寶一起回來吃飯。」
江喻白微微一怔,有一點受寵若驚。
丈母娘肯讓他叫「媽」,老丈人非得不抗拒,反而自然而然地在他面前稱呼起丈母娘「你媽」來,意思不就是他也默認江隊長得管他叫「爸」了?
何止是默許他叫「爸」,還認同了他這女婿,要他以後多回家吃飯!
面都還沒見上,顧家居然能用這種態度對他。
江喻白有一些吃驚,但到底坦然更多。難怪能教出他媳婦兒這樣超塵脫俗的女兒,珠寶大亨蓉城顧家真不愧是業界口耳相傳的君子世家,風度翩翩。
「好的,爸。」江喻白道。
老丈人果真不在意他脫口的一聲「爸」,只是提到:「對了,房租這事先瞞著寶寶,等她酒吧穩定了我再調價。」
「恩,我知道。」
***
老丈人掛了電話,再也沒有與他聯繫過,直到在泰拳館里見到了真顏。
江喻白本想趁此機會談談訂婚一事,沒想到丈母娘會受傷,顧家父女兩憂心忡忡,他也只好收斂了話頭,提起了幫忙找拳師的事。
江喻白介紹老余是出自私心,顧家待他不薄,身為顧家的女婿,他自然心有偏倚,責無旁貸。
老余是他認識的最好的柔術大師,這幾年雖然都不在蓉城住,但江隊長有充分的信心,能請他回來幫這個忙。
老余的手機號一直打不通。等了整整一個月,這通電話才到他面前,但說起幫忙之前,江隊長倒是先確認起了另一件事:「老余,你以前說你給我那玉佩本是一對是吧?」
老餘一怔:「對啊,還有一隻鳳凰的,我送出去了。你怎麼問起這話?」
江喻白抿唇。
難怪他媳婦兒掏出玉佩給他,他總覺得眼熟,下意識覺得是一對。他怎麼就沒想過,同事老余曾經在下班路上救過個被人販子抱走的小姑娘,他媳婦兒小時候被人販子抱走,被路過的警察救過……這兩人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啊!
冥冥之中怎麼會有這般註定?
老余家的一對龍鳳佩,沒傳給親生兒子余盼,居然通通過老余的手傳給了他兩。
這就難怪遇見這姑娘,會有這麼多驚喜和震撼。原來命中注定,她顧小魚就得是他江喻白的媳婦兒。
江喻白不信命,這一刻卻也情不自禁地失笑:「老余你什麼時候有空,回來當訂婚人。」
老餘一頭霧水:「啊,我們隊里有誰結婚了?」
江喻白應聲:「我。」
「你?」老余問,「你跟誰啊,我認識嗎?」
「你認識,顧寶寶,」江喻白抿唇,怕他忘記了他寶貝媳婦兒的大名,特別提醒道,「就是你十六年前救的那個小姑娘,你老說是我小福星那個。」
老餘一陣語塞:「這……真是那個小姑娘!哎呀,那這姻緣可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必須回來,你兩等著我,我來當證婚人!」
「好,回來跟我打聲招呼,給她個驚喜。」江喻白點頭。
老余哈哈大笑:「恩,沒問題!」
話說到這裡,他們的證婚人,老餘責無旁貸。
既然證婚人都有了,姑娘想要的婚禮,還不就順理成章的有了?
江隊長不是不想求婚,而是始終找不到合適的證婚人。他心心念念的姑娘當然要風風光光的嫁,不但要嫁的風光,還要接受最好的祝福——江喻白可以確定,對他那家傻媳婦兒「小魚」而言,不論是誰的祝福,都沒有救命恩人老余的重要。
那一刻她從「寶寶」成了「小魚」,成了他江喻白的小福星,他江喻白心肝寶貝兒,也從那一刻開始,踏上了這一段命中注定的旅程。
江喻白只有微笑。
皮包里夾著的那一枚白玉龍紋佩已經陪了他十年,十年兜兜轉轉,他又怎麼會想到,原來姻緣早在他來蓉城的一刻就已註定。
命中注定,她顧小魚會是他江喻白的媳婦兒。
他兩要是不在一起,天理都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