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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錦纏道·:尋梅踏雪

  迫雨淡然答道:「在下迫雨,仙劍派門下弟子。」


  明王神女久居空望峰,對世事所知不多,她說道:「仙劍派?仙劍派?百洞百寨之中,似乎並無仙劍派的名號。」


  迫雨答道:「在下與同門師弟修行在外,偶爾聽得神女之名,心生仰慕,故而來此一見,只因事出突然,臨時起意,實在太過冒昧。」


  神女低聲嬌笑,說道:「瞧你那一本正經的模樣,你若要來便來,人家如何捨得趕你走呢?」她發笑時嬌軀輕顫,宛若鸞鳳振翼,姿勢優美異常,楊黑理瞧見,不禁咧開嘴巴,接連吞咽口水。


  迫雨面無表情,彷彿鐵鑄的雕像一般,說道:「多謝神女恩慈。」


  神女見他冷漠,心下失望,但隨即暗想:「單以容貌而論,那九嬰公子與這位迫雨公子不相伯仲,但一者溫柔文雅,一者冷漠如冰,真是各有各的好處。我若帶他們回去,可要留他們多住些時候,可如此一來,還得多帶一人,免得耽誤正事。」


  正在思索間,迫雨身旁走上一少年,約莫十六歲年紀,身形消瘦,神色堅毅,濃眉大眼,氣度不凡,大聲說⊙,道:「神女大人,在下乃泉龍洞洞主,姓沖名莫,十年之前,家父為神女帶走,咱們泉龍洞因此得蒙大恩,獲授神功,受益匪淺。」


  神女思索片刻,笑道:「原來是沖莫公子,啊,你爹爹人挺不錯的。」


  沖莫說道:「不知爹爹身子是否清健?在下思念爹爹,神女大人若能發慈悲,令我父子團聚,在下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蒼鷹嘿嘿直笑,暗想:「這沖莫果然狡猾,一門心思騙神女將他帶走,若是依照那鄭山泉所言,神女帶那些公子哥兒回去,要享那男·歡·女·愛之樂,你們父子團聚之後,與神女共處一室,豈不是一塌糊塗,亂七八糟?」


  他心下冒出種種不堪念頭,笑得正歡呢,神女嘆氣道:「入我門后,得授仙法,你爹爹長命百歲,百病不侵。他現下看起來比你還年輕呢,不過你能否上山,還得看你的內力練得如何。」


  沖莫從腰間取出一塊圓盾,對迫雨說道:「迫雨公子,在下沖莫領教。」


  迫雨點點頭,抽出長劍,與他相向而立。


  沖莫見識過迫雨功夫,知道他內力極強,自己雖然修習過明王神女所傳的「聖火神功」,但若以真實功夫相較,仍遠不是迫雨敵手。他心想:「這迫雨內力陰寒,但出招之際,速度不快,有跡可循,若他想釋放那寒毒霧氣,或以掌力襲來,我便用我的斬石盾傷他。他不知我盾中機密,只要中招,立時便死。到那時神女非選我不可。」


  他心念已決,正想出招,迫雨忽然說道:「小兄弟,你今年幾歲?」


  沖莫冷笑道:「在下今年十六歲,你問這做什麼?莫非有什麼陰謀詭計么?」


  迫雨眼中霎時暗淡起來,嘆道:「那件事發生之時,我還比你年輕一歲。你小小年紀,為何要來蹚這般渾水?」


  沖莫怒道:「好大膽子,居然說火焰祭典是蹚渾水?你對神女一直不恭敬,居心不良,如何上得仙山?」


  迫雨點點頭,說道:「你年紀小,我讓你十招,而且我不會殺你,你大可放心。」


  神女哈哈一笑,沖莫霎時氣往上沖,揮盾朝迫雨攻來,喝道:「你到時可別反悔!」他高舉圓盾,使出一招「泰山壓頂」,砸向迫雨,迫雨揮劍橫空,使得是逍遙宮的「飛沙走石」,沖莫立即變招,圓盾遮擋在前,左手從下方探出,抓往迫雨咽喉,迫雨上身一晃,輕易躲開。


  沖莫兩招不中,並不氣餒,見迫雨招式並不如何巧妙,精神大振,大喝一聲,圓盾脫手,飛速旋轉,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朝迫雨襲來。迫雨凝立不動,但突然朝前一衝,長劍一揮,只聽「擋」地一聲,砍中隱於盾牌后的鐵鏈,沖莫登時手臂酸麻,左手一扯鐵鏈,將盾牌拉了回來,遠遠避開,暗中調勻氣息,雖然這山上寒風瑟瑟,但他這幾招拼盡全力,已然汗流浹背。


  迫雨說道:「你的內力不錯,但修習之法不對。」


  沖莫罵道:「要你多嘴!」歇了一會兒,打通手臂經脈,甩甩手,又是一聲暴喝,將盾牌投擲了出去。當盾牌脫手之時,他往前飛奔,追著盾牌來攻,迫雨長劍斜指,當空命中盾牌,沖莫雙掌併攏,一同擊出,掌中蘊含畢生功力,擊向迫雨胸口。


  迫雨不閃不避,砰地一聲,沖莫被迫雨內力反震,騰騰騰連退幾步,雙手劇烈顫抖,咣當一聲,盾牌落在了地上。


  迫雨望著他,神色有些憐憫,他說道:「還有五招。」


  沖莫咬咬牙,瑟瑟發抖,將盾牌拾了起來,伸手抹抹眼角,似乎正擦去淚水。迫雨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來吧。」


  沖莫又叫了一聲,聲音中竟有哭音,他舉起盾牌,擋在身前,合身撲向迫雨,迫雨隨手一拍,將沖莫擊退。沖莫毫不氣餒,又是連攻兩招,招式一模一樣,直來直去,如同蠻牛,可見他已然黔驢技窮,無計可施,但全憑著一股悍勇之氣,勉力支撐,仍未放棄。


  迫雨將他攻勢化解,正想著兩招之後,如何令這少年知難而退,誰知沖莫招式突變,又將盾牌拋了出來,迫雨身子微微一斜,已然避開盾牌,誰知那盾牌上機關啟動,刷地一聲,從中伸出數十柄利刃,嘩啦啦飛散開來,這一招詭異難測,迅雷不及掩耳,剎那之間,迫雨已被利刃籠罩,眼見躲避不及,不死也得重傷。


  神女驚呼道:「小心!」她反應極快,但隔得太遠,相救已然不及。但就在危急關頭,迫雨暴喝一聲,使出蛆蠅屍海劍心法,反應登時靈敏數倍,他揮出掌風,身形后躍,袖袍一拂,腦袋搖擺,竟在眨眼間將利刃全數躲開,這些利刃鋪天蓋地,竟連他的衣角都沒有刺破。


  他落在遠處,默然望著沖莫,沖莫臉色慘白,眼神兇殘,死死瞪著迫雨,顫聲道:「怎.……怎會如此?我這斬石盾……」


  迫雨說道:「還有一招。」


  沖莫深吸一口氣,將盾牌拽了回來,身子搖搖晃晃,似乎意志消沉,驀然間,他咬緊牙關,朝谷霞沖了過去,捏緊盾牌握柄,將盾牌鋒銳邊緣斬向谷霞喉嚨。


  迫雨身形一晃,霎時已然追到沖莫身後,沖莫早已料到,嘿地一聲,從懷裡摸出匕首,刺往迫雨胸口。迫雨伸出兩根手指,將匕首夾住,內力運轉,登時將那匕首凍裂,沖莫啊地一聲,知道詭計敗露,一抱腦袋,朝旁一躍,落在懸崖邊上,露出驚恐眼神,顫抖的望著迫雨。


  迫雨閉上眼睛,將那匕首扔到一旁,說道:「十招已過,你.……的招式打法,很像我昔日一位舊識。」


  九嬰朝蒼鷹望來,輕聲笑道:「這少年的無賴勁頭與你極像,也是這般不顧臉面,胡攪蠻纏。」


  蒼鷹說道:「這又有什麼無賴了?到的戰場上,你若顧及臉面,就保不住腦袋啦。這少年的手段沒錯,就是迫雨功夫太高。」


  沖莫呼呼喘氣,露出無辜笑容,說道:「迫雨大哥,你神功無敵,我服輸啦,我敵不過你,既然你覺得我像你的舊識,那咱倆不如就此罷斗,交個朋友如何?」


  迫雨嘆了口氣,說道:「不可能。」


  沖莫身子一抖,忙問:「為何不可能?」


  忽然間,迫雨身形閃過,來到沖莫背後,腳跟已伸出山崖,他在沖莫天靈蓋上一拍,登時擊碎了沖莫的腦骨,寒氣侵蝕入體,凍裂了沖莫渾身臟器。沖莫身上緩緩冒出白霧,覆著一層白霜,瞪大眼睛,站立而死。


  九嬰心想:「他這寒冰掌,與我的功夫截然不同,我的掌力不過令人行動遲緩,肢體麻痹。而他的功夫,動輒傷人臟器,取人性命。與他相比,我的寒冰內力,真如小兒玩具一般,他才不到二十歲年紀,怎能練成這般驚人功夫?將來若有機緣,定要好好問問蒼鷹,此人若能為我所用,足以扭轉乾坤,平定天下,得他相助,驅逐韃子之事,指望大增。」


  神女見迫雨如此神功,心中大喜,對沖莫之死全不關心。她站了起來,笑道:「迫雨公子,為何不可能?你還沒回答這倒霉孩子的話呢。」


  迫雨說道:「那人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敵,凡是見到與他相似之人,若與我為敵,我下手不會留情。」


  蒼鷹一聽,不由得生出憂慮,暗罵道:「你這混球,怎地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照你這麼說,要是你下次見到老子動手時耍詐,是不是也要將老子宰了?老子與你無冤無仇……」轉念一想,自己和他,無論如何算不上「無冤無仇」,他要找自己麻煩,可謂天經地義之事,念及此處,唯有唉聲嘆氣,搖頭晃腦。


  神女見勝負已分,除了蒼鷹與谷霞之外,場上尚剩餘三人。楊黑理功夫比那兩人差了老遠,但內力不凡,相貌不差,倒也不覺討厭。


  她嘆道:「迫雨,九嬰,你們兩人.……隨意切磋切磋吧,我看看你們功夫孰高孰低。你們三人,我都會帶上山去。」


  楊黑理本在擔心與這兩人交手,一聽此言,狂喜不已,跪在地上,咚咚咚地向神女磕頭謝恩。九嬰與迫雨互望一眼,也一起跪倒,謝道:「神女大人恩典,在下永世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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