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血染流河青岸無止休
鬼魅將蒼鷹之言牢牢記住,她本就是天下聞名的殺手,深諳攻敵虛處的道理,知道若此言不假,她有十足把握重創九嬰。
兩人在洞穴中摸黑爬上爬下,走過層層山壁、高坡、斷崖、小道,又不得不攀岩蔓藤、樹榦,走不多時,遇上一片地下積水。
鬼魅皺眉道:「若要從這兒過去,我這身衣服可就糟蹋了,九嬰一見,定要起疑,不如你背我過去吧。」
蒼鷹無可奈何,將鬼魅背負起來,鬼魅格格一笑,將身子貼在蒼鷹背上,蒼鷹只覺接觸之處柔軟嫩滑,而鬼魅毫不避嫌,腦袋靠在蒼鷹肩上,髮絲拂過蒼鷹脖子,當真是銷魂蝕骨的滋味兒,若非蒼鷹定力驚人,如何能抵擋得住這般誘惑?
鬼魅見蒼鷹汗水直流,有意勾·引,更是微微抖動,拿胸口蹭他,蒼鷹嚷道:「鬼魅妹子,你再這般胡鬧,我一個按捺不住,只怕對你無禮。」
鬼魅暗罵道:「你這等荒·淫無恥之徒,這當口裝什麼正人君子?你若敢動手動腳,我定割斷你喉嚨。」心裡這般想,嘴上卻虛與委蛇,柔聲道:「等大事一成,咱倆何不快活一番?你這等英雄⊕》,,我這般美人兒,便是成就一段露·水姻緣,也是好的。」
蒼鷹嘿嘿笑了幾聲,只覺大禍臨頭,心驚膽戰,但也不能露出破綻,讓她瞧出端倪,於是大聲喘氣,渾身冒汗,裝出一副心癢難搔的模樣。
走過積水,蒼鷹又背著鬼魅爬上陡峭山坡、萬千亂石,跳過一段一丈懸空斷岩,行了許久,前方漸漸現出光源,乃是洞穴出口,鬼魅一瞧,喜道:「這等隱秘地方,真虧你能找到。」
蒼鷹笑道:「若不是我蒼鷹熟悉地形,你又怎能立下這等大功?」
鬼魅點頭道:「說的不錯。」
兩人爬出洞口,來到一座凸起山岩處,兩人沿著山路朝上走,地形上升,周遭怪石林立,東有柏樹秀挺,西有槐樹遮陽,草木嫩綠,滿目清新。蒼鷹在懸崖邊上停下,指著一顆古樸老樹說道:「你就站在樹后,以樹蔭乘涼,背對外,裝出神,我藏身在一旁岩石陰影中,屏神寧息,一旦你出手,我立時出來相助。」
鬼魅點了點頭,目露寒意,現出殺手本色。兩人各自就位,等了約莫半個時辰,忽然聽里許外一聲呼嘯,隨後樹木分開,枝葉翻卷,有一人飛速而來。那人來到近處,驚喜喊道:「姐姐!你怎麼在這兒?你特意上山來找我么?」
鬼魅不答,做出深思沉迷狀,九嬰笑了一聲,來到她身後,輕輕一拍她肩膀。鬼魅身子一顫,緩緩轉過身來,突然間她手臂一振,一根金釵刺向九嬰左肋,九嬰內力何等深厚?一見異狀,立時做出應對,他右臂徑直拍向鬼魅手臂,同時左臂一橫,想要抓住鬼魅金釵,鬼魅想也不想,立即一掌拍出,正中九嬰眉心。
九嬰慘叫一聲,被這一掌擊飛了出去,砰地一聲,重重落在地上,嘴角流血,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怒道:「你是什麼人?怎會知道我命門所在?」
鬼魅見九嬰身受重傷,神態絕非作偽,笑道:「九門主,你多行不義,惹得下屬怨懟不堪,這才有今日下場。」話音未落,她抽出鬼劍,劍尖連刺,無形劍氣呼嘯而出,有如隱形兵刃般朝九嬰飛去。九嬰凝聚剩餘真力,接連閃躲,但動作極為勉強。他躲開幾招,驀然仰天長嘯,音波遠傳,有如萬獸鳴籟,竟似百里可聞。
蒼鷹跳了出來,急道:「快些,他叫幫手了!」
九嬰大怒,喊道:「蒼鷹,原來是你搗的鬼!」
蒼鷹往前急躍,長劍飛斬而來,嘴裡笑道:「你那姐姐已經落入我手裡啦,咱們倆已經洞房花燭,成了夫妻,你怎地也不祝賀幾句?」
九嬰心神大亂,招式急切粗略,被蒼鷹與鬼魅一陣急攻,左右見拙,蒼鷹踢出一腳,正中九嬰胸口,他退卻幾步,撞在那棵古樹上,蒼鷹朝他一劍刺落,噗地一聲,長劍深深陷入九嬰心臟位置,劍身沒入,變短了一大截,九嬰胸口鮮血迸出,蒼鷹隨即又拔出短劍,在他脖子上劃了一道口子,剎那間血流如瀑。
九嬰嘴裡嘎嘎發聲,雙目瞪大,腦袋一歪,氣息只出不進。
就在此時,只聽遠方呼聲大作,有無數腳步聲響起。鬼魅見大事已成,急忙拉住蒼鷹手臂,喊道:「咱們走!」
蒼鷹嚷道:「讓老子割下他的腦袋,帶回鬼劍門做個見證!」
鬼魅忙道:「不必如此,不久之後,這事兒便會傳遍江湖,咱倆互相作證足矣!」
蒼鷹大吼一聲,抽出長劍,當先大步逃開。鬼魅回頭朝九嬰望了一眼,見他英俊的臉上滿是猩紅,死狀極慘,不知為何,心中總有些不忍。她雖然為冷血殺手,但素來也知道是非黑白之分。這蒼鷹於幾天之內背叛九嬰恩情,奪九嬰財物,霸佔九嬰姐姐,殺了九嬰性命,手段之狠惡,行事之卑劣,皆令人髮指。她雖然由此獲利,但不知為何,竟有些良心難安。
但這念頭瞬息而過,她跟著蒼鷹飛跑,兩人奔下山峰,依舊回到那洞穴中,又順著原路快步返回,不多時回到山腳下。兩人來到殺手藏身之處,殺手們見到兩人滿身是血,奔行如飛,知道已然成事,紛紛大喜歡呼。
九狐在車內驚呼道:「怎麼了?你們做了些什麼?」
蒼鷹解開車上大鎖,將九狐抱了出來,笑道:「你那討人厭的弟弟,從此以後不會再來阻撓你我啦。」
九狐臉色煞白,淚水滾滾而下,蒼鷹見狀,怕她尋死,在她下顎一拍,登時閉住她嘴上穴道,又要向她額頭吻去,鬼魅再也忍耐不住,怒道:「你膽敢碰她一個手指頭,我先宰了你。」
蒼鷹一愣,笑道:「原來你在吃醋?好極,好極。我蒼鷹也不偏頗,兩人一般疼愛。」
鬼魅咬牙切齒,但此時情勢危急,耽擱不得,她躍上馬,一抖韁繩,駕馬車從山中衝出。蒼鷹坐在她身後,懷裡抱著九狐,不停嚷道:「痛快,痛快!」眾殺手也接連展開輕功,在馬車後頭急追。
蒼鷹指引鬼魅走入又一條小路,度過一條溪水,沒多久來到一處林間草地。鬼魅見暫無追兵,鬆了口氣,面向蒼鷹,冷冷說道:「你來駕車,我來看住九狐。」
蒼鷹說道:「她是我夫人,你可不能對她重手重腳的虐待。」
鬼魅哼了一聲,說道:「別廢話,你去駕車!」
蒼鷹無奈,將九狐交到鬼魅手上,自己坐在馬上,拉起韁繩,四馬一同邁步朝前行進。
鬼魅摸了摸九狐秀髮,見她用凄然目光望著自己,硬起心腸,說道:「九狐姑娘,我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此番不得已對九嬰門主下手,還望你多多見諒。」
九狐閉上眼睛,無法答話,只是不停流淚。鬼魅嘆了口氣,暗暗說道:「等我當上鬼劍門門主,勢力穩固之後,定要將這蒼鷹千刀萬剮,替九嬰門主復仇,替這九狐昭雪。」也是她年紀尚輕,熱血不減,這般發誓,九狐未必領情,她雖然知道此節,但義憤填膺之下,暫時也顧不得了。
蒼鷹問道:「鬼魅妹子,咱們行刺得手,但雪蓮派勢力龐大,高手如雲,此時雖群龍無首,未必能成得了氣候,但若是見到咱們,同仇敵愾之下,還是會猛撲過來,咱們可得找一處好地方藏起來。」
鬼魅說道:「咱們回鬼劍門!」
蒼鷹奇道:「鬼劍門?那在什麼地方?」
鬼魅說道:「鬼劍門總壇所在詭秘莫測,自來江湖上鮮有人知。但此時咱們犯下這等大事,又帶著如山珠寶,只能走密道返回鬼劍門,這密道也萬分安全,旁人無法得知入口。大伙兒一同跟著我,回鬼劍門領賞。」
眾殺手對鬼劍門總壇傾慕已久,知道鬼魅說了這句話,定然將眾人當做心腹,回去之後,定能地位高升,各個兒喜不自禁。
當下鬼魅令蒼鷹駕馬車一路慢行,她辨明方向,捉摸方位,拿定主意,率眾人穿過密林,來到一處深遠山道之前,四周皆是荒山、灰石、枯木、懸崖,黑草,道路難走無比,而且遍地歧路,走入山谷,轉了沒幾個圈,眾人已經摸不清方位。而且這山谷中風沙極大,不多時就會蓋上行車痕迹,敵人萬難追蹤。
眾人風餐水宿,盡選那人跡罕至的野嶺為徑,如此行了約莫十多天左右,終於來到一座雄壯山壁前頭,見那山:崢嶸陡峭環九野,巍峨險峻入層雲,林深水惡人罕至,孤魂野鬼山上行。這山壁約莫三百丈高矮,垂直上下,光滑如玉,莫說是人,便是猿猴山鬼,只怕也難以攀岩,唯有飛鳥能夠遠度。
山壁間有一塊活動山門,由青銅鑄造,也極為龐大,足有十丈長,十丈高,擋住一個四方洞穴,門上刻著猙獰鬼臉。
蒼鷹奇道:「這就是鬼劍門所在之地么?」
鬼魅說道:「這裡叫做鬼厲山,這洞叫做鬼王洞,穿過洞穴,走入環形山壁,便能見到鬼雲樓,連同我在內,江湖上知道這鬼雲樓所在之人,不超過四十之數。」
蒼鷹暗想:「如此說來,這鬼雲樓裡頭,最多只有四十人守衛了?哪怕這四十人各個兒武功高強,也並非難以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