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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廟宇幽靜

  蒼鷹奇道:「大哥知道那神殿在何處么?」


  張君寶道:「我夜觀此島布局,其實暗合八卦陣法,易理風水,若我所料不錯,這神殿為了鎮壓妖邪,定然建在陽氣最盛之處。況且今日我遊行島上各處,觀察雖並非細緻入微,但也知道個大概。」


  蒼鷹於是笑道:「咱們倆可不能飛天遁地,大哥莫要弄錯了,耽擱了救人時機。」


  張君寶輕笑一聲,使出茫茫烈風,三人同時飛上了天,蒼鷹與歸燕然雖然有所防備,但驀然升空,仍然忍不住大呼小叫。三人如燕雀般掠過天空,但見地面樹海如濤,遮遮掩掩不見物,前方山勢起伏,巍巍峨峨擋天路。如此行了一頓飯的功夫,張君寶緩緩收功,三人落了地,四周樹林茂密,幽深寂靜,他道:「大概就在此地不遠,咱們小心摸索,時時警惕。」說罷三人戴上面具,依言慢慢探索。


  走了不久,張君寶身子一震,指著西北角說道:「那兒似有蛇行嘶嘶之聲。」歸燕然仔細一聽,也只能聽到極輕微的聲響,若不費心分辨,根本察覺不到,暗暗吃驚:「大哥功力遠勝於我,連我這玄夜伏魔功都探不到,他∵≧,居然能分辨出來。」


  三人輕手輕腳,來到一塊空地前頭,藏身草叢之中,抬頭一瞧,登時血液冰冷,心驚膽顫,心中既恐懼,又憤恨。


  只見那空地方圓少說也有六里地,但卻莫名其妙的被連綿樹冠遮住,前方果然有一座神廟,四四方方,長寬各有五丈,由石塊建成,通體黝黑,但隱隱綻放紅光。瞧來邪氣重重,陰森血腥。


  而在神廟前頭,滿是赤.身.裸.體之人,那些人的七竅之中,盡皆伸出藤條,如蛇般扭動,藤條尖處盛開妖艷花朵,顏色奪目,花蕾處露出一條細縫,瞧來極為邪.魅。四處花香四溢,味道極為蠻橫,直鑽入口鼻心肺之中,隱隱似要奪去人的心智,若非三人內力皆強,只怕早就被這花勾去了魂魄。


  蒼鷹急道:「不錯,三年之前,我曾在奴血山見過這靈花!這花散布香氣,造出幻覺。引人上當,伺機散布花粉,毒害人體,寄生存活。」


  歸燕然見地上那些人兀自稍稍顫動。竟然並未死去!他驚駭至極,說道:「為什麼這些人還活著?」


  張君寶嘆了口氣,說道:「這花為了留得自身性命,自然也要護住宿主安全。哪兒會那麼輕易便讓他們死了?」


  三人見地上人體橫陳,密密麻麻,粗看便有上萬。但排列整整齊齊,當中空出寬敞通路,足夠馬車通行,也不會被藤條纏住。歸燕然激憤之餘,只覺按捺不住,說道:「咱們這就下去救人吧,莫憂定在那神廟中。」


  突然間,只聽遠處傳來車輪聲響,支支喀喀,慢慢靠近,三人低頭張望,只見一輛極大的推車朝空地駛來,車前車后各有兩人推動,另有兩人在一旁守護。這六人皆身穿鎧甲,密不透風,臉上戴著面罩,遮住頭臉。瞧他們一身打扮沉重至極,想來是為了防備這些靈花,不得已而為之。但他們行動靈便,力氣極大,可見這六人武功高強。


  那兩位在旁護送之人中有一人罵道:「這鬼地方,每次前來,都讓老子渾身難受。這些花雖然珍貴,但委實噁心至極,還得穿成這幅鬼樣。」


  張君寶心中一動,傳音說道:「這人是山蛟蛇,乃雙蛟之一,另一人定然是海蛟龍了。其餘四人,只怕是四位蛇王。」


  蒼鷹暗暗點頭,心想:「四位蛇王倒也罷了,這雙蛟極為了得,但看他們走動步伐,只怕不弱於昔日鬼劍門的四鬼。」


  只聽海蛟龍說道:「師弟,咱們之所以這麼穿,便是為了防範這靈花的迷魂之毒。若非如此,咱們聞到花香,便會產生幻覺,一靠近這些屍首旁邊,它們便會散出花粉種子,刺出藤條,在咱們體內安營紮寨了。」


  山蛟蛇又道:「若不是王爺出手闊綽,為人豪邁仗義,老子何必做這苦差事過活?唉,咱們在島上,一年到頭也回不去中原一次,留著這麼些錢,又有什麼用?而這島上滿是年輕女子,各個兒都是處.女,王爺也當真貪心,連一位都不讓給咱們兄弟嘗鮮。」


  海蛟龍嘆了口氣,道:「師弟,你這話若讓王爺聽到,只怕會重重罰你,連我這師兄也要倒霉。」


  山蛟蛇恨恨說道:「若非那位聖僧護著他,老子早就……」朝四位蛇王一瞧,生生將後半句話咽下肚子。


  六人一車,來到神廟廣場前頭,打開兩頭車門,四位蛇王將一位位漢人從中搬出,有男有女,年紀皆四十有餘,光著身子,手環流光隱現,各個兒神情喜悅,眼神暗淡,喪魂落魄。他們找到空地,將漢人小心放下,間隔不近,留下通路。那些漢人剛剛躺倒,嘴裡咕咕發聲,藤條緩緩長出,浸染鮮血,如初生幼兒揮舞手臂般扭動。地上原有藤條似有靈性,見他們送來食物,極為平靜,並不出擊。


  歸燕然心下憤懣,問道:「大哥,二哥,咱們就任由他們作惡么?」


  張君寶嘆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敵人勢大,咱們勢微,咱們唯一的優勢,便在於敵明我暗,不可輕易失去。況且這些人本已離魂將死,解救不得了。」


  蒼鷹不禁說道:「以你的功夫,即便殺光這島上韃子,也不見得為難,何必縮手縮腳?」


  張君寶微覺生氣,道:「賢弟不要胡攪蠻纏,我乃修道之人,怎能不分青紅皂白的殺人?」


  蒼鷹說道:「那你就任由他們殘害漢人?他們每個人手上都沾滿鮮血,無人不是屠戶!」


  張君寶說道:「以暴制暴,徒勞無益!」


  正爭辯間,忽見遠處一具瘦弱人體上藤條瘋長,纏住軀體,站起身來,朝四位蛇王沖了過來,蛇王們吃了一驚,抽出利斧,將那人腦袋斬斷,趁它跌倒,刺破那人心臟。海蛟龍嚷道:「將花肥拋下,咱們這就走吧!」四蛇王原也是江湖豪傑,此地危機四伏,便宜行事,隨手將漢人拋出車子,跑到叢林之中,只見廣場上許多屍首被藤條包裹,站了起來,漫無目的,緩緩踱步。


  山蛟蛇嚷道:「自從將那莫憂世子擒住,刺穿心臟,扔到神廟中來之後,這些靈花縛子便不太平起來了,有些甚至跑出神廟,襲擊軍營。莫非那莫憂真的引起此地妖孽震怒,故而報復?」


  海蛟龍沉吟道:「這莫憂世子顯然並非常人,一張臉花容月貌,也不知是男是女,王爺對他顯然又怕又愛,所以才讓咱們偷偷動手刺破他的心臟。」


  山蛟蛇回思那件事,忍不住嘆道:「老子一柄千錘百鍊的雪花短劍,刺在那妖怪世子胸口,就此作廢,實在可惜之至。」


  六人雖然藝高膽大,但也不想在此多做停留,推著車,趁著夜色,遠遠離去了。


  等六人一走,張君寶說道:「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出手救人!」神功發動,狂風大作,三人騰空而起,轉眼躍過廣場,來到神廟前頭,只見這神廟中閃著幽光,極為寬敞,冥冥生風,寒意瀰漫,走到神廟最深處,見到一具石頭棺材,被蔓藤牢牢拴住。


  張君寶以掌作刀,微微劃過,只見火光一閃,蔓藤斷裂,他將石棺托起,掀開棺材蓋,只見裡頭躺著一具華服黑髮的乾屍,皮包骨頭,膚如朽木,雙目緊閉,胸口插著一柄匕首,同時有無數細小藤條刺入他身體各處。


  歸燕然問道:「這.……這是莫憂么?怎麼成了這幅模樣?」


  蒼鷹探了探乾屍脈搏,隱約感到跳動,他大吃一驚,說道:「此人果然還活著!不管怎樣,先將他救出去再說!」


  張君寶點了點頭,伸手指虛點幾下,那些細藤條登時斷開,又拔出那柄匕首來,只聽乾屍發出一聲長嘆,呼吸急速,但隨即又閉目躺倒。張君寶又驚又喜,說道:「他有了呼吸,這不是詐屍,而是活人無疑!」


  歸燕然將莫憂抱起,朝神廟外頭一瞧,卻見到原先那些四處走動的靈花縛子陸陸續續軟倒在地,似乎它們竟受乾屍指揮,此刻乾屍一離開棺材,它們也無心作亂了。


  張君寶說道:「大功告成,咱們這就回去吧!」招來一股翻江倒海之風,將四人一齊吹上了天,安然無恙的落在從林中,蒼鷹嘆道:「大哥,你這般送來送去的,咱們今後都懶得自行走路了。」


  張君寶笑道:「偏偏是你話多,都是我無心慣的。」


  歸燕然正想離去,剎那間,他一扭頭,見到前方站著一位灰袍人。那灰袍人個子極高,約有十尺上下,光頭長眉,是個和尚,身子消瘦,乍看之下慈祥寧定,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動靜,就彷彿死人一般。


  歸燕然咦了一聲,後退半步,心想:「這人是什麼時候來的?我居然沒察覺到?」以歸燕然耳目之敏銳,哪怕風吹草動,蚊蠅起落,都難逃他的感官,卻不知這老僧是何時來此的。


  蒼鷹與張君寶也同時見到此人,兩人臉上一同變色,蒼鷹雙目瞪大,身子巨震,牙齒格格作響,竟似嚇破了膽。而張君寶神情驚訝至極,眼神忽喜忽憂,雙手竟微微顫抖。


  過了片刻,張君寶眼眶濕潤,不覺走上一步,大聲喊道:「師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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