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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朝玉階·雙美橫前燭火星

  歸燕然陡見師父,胡能不喜?跪倒在地,拜首道:「師父,許久不見,想煞徒兒了。今日若無師父相救,只怕.……只怕.……」也不知周行天發瘋起來,會用何種手段折磨他們兄妹二人,思之不寒而慄。


  青蒼子轉憂為喜,扶歸燕然起來,笑道:「我瞧你你這一年來也沒閑著,武功可比以往精進許多,又找了如花似玉的媳婦兒,千嬌百媚的妹妹,老夫二十多歲時,自詡風流,人稱倜儻,只怕也不及你此刻功德圓滿。」


  歸燕然笑道:「師父胡說些什麼?妹妹是妹妹,媳婦兒卻不是媳婦兒,而是我徒兒。」


  青蒼子喜道:「你替咱們崑崙派開張收徒了?不錯,不錯,想當年我崑崙一脈特立獨行,百年前有一位落日祖師,大招女徒,納之為妾,視禮防教法為無物,著實令中原那些名門正派羨煞醋酸,你此舉大有古風,為師自愧不如。」


  歸燕然知道他這位師傅滿嘴胡話,生性滑稽,不在蒼鷹之下,當下也不多理會,先解開安曼穴道,又替李若蘭推拿解穴,誰知忙活半天,卻徒勞無功。


  青蒼子嘆道:「這是周行天的晦≡,暝真氣,將內力滲透諸般穴道,暗中作怪,次次都不相同,好在你這徒兒功力不差,我瞧一頓飯功夫就能醒來,眼下也勿要折騰,由她去吧。」


  安曼朝歸燕然左看右看,臉上似笑非笑,憂眉喜眼,她先前雖被周行天制住,但並未昏迷,歸燕然與周行天所作所為都瞧得清清楚楚,一時思緒萬千,驚訝竊喜。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從小雖在哈薩克族人中長大,但孤苦伶仃,旁人瞧不起她身份,對她頗為疏遠,而她又身為族中巫女,職責重大,規矩極多,所以朋友極少,真正知心依戀的,唯有拉普一人。


  爾後拉普身死。她又遇上蒼鷹,愛他洒脫,念他恩情,一顆心漸漸系在了蒼鷹身上,又將他與李書秀當做至親之人。誰知一年前風雲突變,蒼鷹叛變身死,李書秀下落不明,她又變得孤單起來。雖然雪蓮派上下人人對她恭敬喜愛,但她身上帶著哈薩克人直爽、率真的天性。隱隱覺得周遭都是虛偽算計之人,越是人多,她越感疏遠,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對蒼鷹下落如此執著了。


  此時機緣巧合之下,她陡然得知自己父親尚在人間,又多了一位同父異母的哥哥。周行天舉止怪誕殘忍,不可理喻。倒也罷了,可這位哥哥瞧來英氣勃勃,憨厚耿直。先前又捨命相救自己,她登時對歸燕然生出親近之心。


  她打量歸燕然容貌,果然與周行天有幾分相似,鼻樑與眼睛尤其俏像,而自己雖然是哈薩克人,但面頰輪廓,五官特徵,與這位哥哥又何嘗不像了?她越瞧越是歡喜,越想越是興奮,但見這位哥哥抱著一位美貌少女,不來理睬自己,心中又稍有不滿。


  歸燕然見救不醒李若蘭,也是無可奈何,回過頭來,說道:「妹妹,你可是叫安曼?安曼妹妹,我叫歸燕然,也是爹爹的兒子,年歲比你要大上一些,故而叫你妹妹。」他對親人說話,從來不怎麼客套顧及,言語中頗有一股天真獃氣,既確信安曼是他妹妹,自然而然便叫了出來,並無忸怩之處。


  安曼本不知所措,聞言大喜,笑道:「你這人說話可真啰嗦,你是我哥哥,我是你妹妹,簡簡單單不就完了。」走到近處,突然抱住歸燕然,嘴唇貼住嘴唇,輕輕一吻。歸燕然頓時毛骨悚然,腦袋發懵,一股涼氣從天靈蓋直到腳底心,顫聲道:「妹妹,你這是為何?」


  安曼道:「你們漢人兄妹之間,關係親密,不是這般打招呼的么?」她想起幾年前在巴塘城外地洞之中,九嬰九狐相擁而吻的情景,只道慣例如此,眼下遇上機會,便入鄉隨俗,試上一試,險些把歸燕然嚇癱,青蒼子笑癲。


  青蒼子笑罵道:「你這哈薩克的女娃娃胡攪蠻纏,咱們漢人哪有這等風俗?」


  安曼「啊」地一聲,滿臉通紅,急忙退開老遠,頓足道:「錯了!錯了!我上了大當!哥哥你別見怪。」


  歸燕然道:「不怪,不怪,我見到你,高興還來不及呢,怎會怪你?」


  這時天色已晚,夜幕降臨,四下里陰風四起,怪聲不絕。青蒼子道:「這周圍晚上會起毒瘴,山下野獸出沒,妖異不斷,咱們先在山上歇一宿吧。」


  安曼巴不得與這位哥哥多待一會兒,連聲叫好。歸燕然雖然擔心蒼鷹等人安危,但知道這位義兄足智多謀,更是趁亂打劫的好手,而逍遙宮眾人都是怪物,可畢竟寡不敵眾,也掀不起多大波瀾,又想多問問安曼境況,於是熟門熟路的忙活起來,在山中撿了木柴,升起火堆,又捉了些鳥雀野獸,放在火上炙烤,火光閃爍,煙霧氤氳,在黑暗之中,瞧來極為溫煦。


  安曼吃了烤肉,朝李若蘭望了一眼,暗自比較,只覺她容貌似比自己更美,暗暗讚歎,卻又提防,問道:「哥哥,這是我的嫂子么?」


  歸燕然聞言大驚,險些栽倒,忙道:「是徒兒,是徒兒!我先前說了多少次啦。」


  安曼見他惶急羞惱,只覺好笑,對他又多了幾分親切,笑道:「可是她的功夫比你高,怎會是你徒兒了?而她的五彩劍芒如此了得,顯然是仙劍派中數一數二的人物,又怎會與你同門?」


  青蒼子聽了暗暗搖頭,知道這安曼武功雖高,但見識淺薄,遇上李若蘭使動五彩劍芒,眼花繚亂之下,便認定她神功驚人,世所罕見了,其實她這五彩劍芒威力雖強,但也並非不無破綻,若是被歸燕然欺近相搏,她取勝之機便極為渺茫了。不過世人大多愚昧無知,見到這等無形劍氣、炫目劍芒,總免不了大驚小怪。引為天人,殊不知武功練到最高境界,返璞歸真,樸實無華的招式,亦有無窮威力。


  他微微一笑,也不辯駁,只聽歸燕然說道:「若蘭她天生就會劍芒,自然而然就極了不起了,可與仙劍派無關。我只不過傳她一些修習內功的法門罷了。」


  安曼「嗯」了一聲,眨眨眼。問道:「哥哥,你是江龍幫的人么?我先前好像見你和他們混在一塊兒。」


  歸燕然道:「是啊,我這位徒兒也是江龍幫的。」


  安曼又朝青蒼子望來,問道:「這位老先生是你的師父么?」


  歸燕然道:「他老人家名為青蒼子,咱師徒倆是崑崙派的。」


  安曼奇道:「青蒼子?青蒼子?是了,我聽爹爹這般叫你,也似聽過你的名頭,青蒼子師父,你本領很大。是不是?我聽旁人說起你時,總是畢恭畢敬,神情很是敬畏。」若在十多年前,崑崙青蒼子的名頭。當真威震武林,人人稱頌,但近年來他銷聲匿跡,退隱江湖。於是時代更迭,新人代舊,正應了「往事隨水去。成敗皆成空」的道理,只有一些年老懷舊之人,才會提起他來。因而安曼對他所知甚少。


  青蒼子見這少女語氣毫不做作,率直真摯,雖然有些無禮,但卻極合他心意,笑道:「都是些虛名罷了,我這把老骨頭,淌過江湖深水,已經生了銹,滿是傷痛,哪裡還有什麼本領?」


  安曼笑道:「我先前見你和爹爹動武,一根樹枝,把他打得落荒而逃,功夫一點兒也不差呢,只怕與於凡大哥比也差不多了。」其實青蒼子的功夫,自然比於凡勝了一籌,不過安曼也瞧不出他功夫的深奧之處來。


  青蒼子哈哈大笑,說道:「小丫頭別往我老臉上貼金啦。」


  安曼笑了笑,對歸燕然道:「哥哥,別怪我說話無禮,我瞧你功夫很好,為什麼要在江龍幫這等幫派中做事?我聽於凡大哥說,這幫派裡頭原先都是些強盜土匪,人數雖多,但卻不成氣候。不如你隨我一起去雪蓮派吧,九嬰哥哥見到你這等人才,定然歡喜不盡。」朝李若蘭望了一眼,又道:「你這位徒兒,當然也能過來。只不過仙劍派定然會有些啰嗦,哼,咱們雪蓮派也不怕他們。」


  在北方武林門派心中,南方武林死氣沉沉,弱不禁風,又被朝廷牢牢盯住,一入其中,如入墳墓,決計無法出頭,她一則不想與歸燕然分開,想與他時時相見,彼此有個照應。二則對南方心有偏見,不想歸燕然一身本事就此埋沒。


  歸燕然搖頭道:「咱們江龍幫已經和以往不同了,大伙兒本領都很大,而且對我很好,我怎能離開他們?」


  安曼極為失望,輕嗔道:「你怎麼如此不知好歹?咱們雪蓮派威名素著,江湖上人人敬服,豈不是比你們小小江龍幫強了許多?你來到我身邊,我加倍對你好,難道不比那些非親非故的人強么?他們一些外人,怎能與你妹妹相比?」哈薩克人習俗之中,家人之間關係緊密至極,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無論多好的朋友,只要冒犯彼此親人,立時反目成仇,絕無挽回餘地。


  歸燕然聽她語氣不滿,心想:「怎地這些少女脾氣都這般大?」戰戰兢兢,不敢得罪,哄她說道:「妹妹,我今後每年總抽出功夫來探望探望你,也是一樣的。而且大伙兒都是武林正道,說起來也是一家人。」


  安曼見這哥哥毫無脾氣,心下憐惜,握住他的手道:「那咱們一言為定,一年之中,你每個月都得來陪伴我,少說也得陪個十天半月,才能走人。」


  歸燕然聽她這條款強橫霸道,與土匪一般無異,正不知所措,忽然聽李若蘭道:「師父需得每天陪在我身邊,督促我練成絕世武藝,只怕沒空來照顧你這嬌氣妹妹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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