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一言許諾為知音
馬車來到近處,車上下來四位青袍漢子,那車夫輕笑一聲,躍了下來,問道:「於凡大哥,安曼妹子,情形如何了?」
於凡奇道:「九狐右使,你怎麼親自來了?還如此勞師動眾的,將碧海四俠也帶來了?」
九狐道:「你們離開之後,阿離越想越是不對,深怕其中有什麼陰謀詭計,便囑咐我快馬加鞭的趕來。我仔細琢磨,知道我一個人來也沒用,便央求這四位大高手也一道隨我來了。」
蒼鷹心想:「碧海四俠?他們怎地也投入了雪蓮派?這四人江湖上好大名頭,素來高傲,居然也被九狐說服,看來雪蓮派少了我一人,反而更加興旺了。莫非老子真是災星么?」心下鬱郁,又怕九狐精明,瞧出端倪,不聲不響的站在一旁。其實眼下這麼許多人,九狐絕不會注意到他,但他心中忐忑,便加倍小心了些。
九狐極為有禮,向眾人拱手問好,甚是大方揮灑,又道:「於凡大哥、安曼妹妹,此間發生了什麼事?大伙兒怎會成了這幅模樣?」
於凡道:「這是江龍幫的朋友,還有松風觀的高手。」將恆陽山莊比武之事粗略說了∠,,引薦張原道給九狐,又道:「還有些事,眼下不便多說。咱們回去路上再說。」
九狐道:「如此甚好,阿離也在等咱們消息呢。」轉身朝眾人微笑道:「諸位豪傑,多謝照看我這兩位好朋友,將來若遇上麻煩事,儘管來找咱們雪蓮派,但有所求,決不推辭。」說了幾句客套話,隨即攜於凡、安曼、張原道揚長而去。眾人見她英姿颯爽,氣度優雅。容貌比傳聞中更美,暗中皆感讚歎。
李聽雨對李麟洪道:「大哥,小弟也該走了。你幫務繁重,日理萬機,可要保重身子。幾時有空,大哥可要來咱們九江鎮盤桓幾日,讓小弟做東,好好招待招待大哥。」
李麟洪豪邁大笑,拍著李聽雨肩膀道:「有你這句話,老哥哥我也不客氣啦。反正長沙離九江也不算太遠。一個月之後,老子定會來到九江鎮與你好好聚聚。」心中卻想:「老子今日在山上顏面盡失,若在幫中傳開,人人都說老子手下無人。這口氣怎能忍得下去?」心頭生出一股無名火,臉上卻不露痕迹。
李聽雨喜道:「大哥肯來,咱們九江堂上下都歡迎之至。如此一言而定,一個月後,我在九江鎮金壺院靜候大駕。」
李麟洪心想:「到時候我帶齊手下精英,又找幾位堂主做見證。與你手下比武,好歹滅滅你的威風。」他本不是心胸狹窄之人,平時豁達仁義,不拘小節。又因與元軍交戰多年,護駕有功,當上幫主之後,深受江龍幫上下愛戴。此刻卻著實煩悶。對李聽雨嫉妒萬分,只想著掙回面子、顯擺威風。
他隱隱覺得此事與莫憂有關,但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想起莫憂救他時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只覺心醉神迷,可卻遙不可及,忍不住想要發火。
李聽雨渾然不覺,率眾與李麟洪分別之後,沿山路繞了一圈,找到十幾匹馬,想來是那些江湖豪客留下的。也顧不得分辨歸屬,眾人紛紛騎了,縱轡飛奔,往九江鎮方向趕去。
眾人回到染林堂,天色已晚,朧月照檐,李丹上前道:「堂主,陶蛇先生、趙風先生已經到了。」李聽雨大喜道:「玄秦兄弟也已經回來了,咱們大伙兒難得齊聚一堂,明晚大伙兒在金壺院碰面,好好吃上一頓團圓酒。」但眼下確實累了,每人發了百貫銀券,眾人謝過,便各自散去。
蒼鷹本擔心此行惹出慘禍,見江龍幫眾人平安無事,心下頗為歡愉,雖然死了不少江湖豪客,但也毫不掛懷,又領了大筆賞錢,高興起來,便想拉歸燕然去酒樓喝酒,誰知李若蘭擋住去路,皺眉說道:「鵬遠大哥,你又想帶師父去那種地方?」
蒼鷹笑道:「這周圍除了花仙居,哪裡找得到喝酒的地方?況且正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咱們兄弟兩人一身正氣,哪怕萬花入懷,也是不為所動的。」
李若蘭怒道:「不許帶壞我師父!」一把拉住歸燕然的手,說道:「師父,徒兒對易筋經中尚有許多不解之處,正要向師父請教!咱們正事要緊,莫要偷懶,糊弄度日!」她拜歸燕然為師之事,九江堂上下皆有所耳聞,但歸燕然人緣頗好,眾人知他極為規矩,而李若蘭顯然對他有意,故而也不多言。李聽雨素知愛女脾氣,也不知歸燕然功夫如何,只道她情竇初開,看上了歸燕然,心想兩人倒也般配,自也聽之任之。
歸燕然不敢反抗,又見李若蘭說的煞有其事,只得說道:「既然如此,大哥,你獨自一人去喝酒吧。」
蒼鷹怒道:「燕然,你重色輕友,不講義氣!若蘭,你強橫霸道,色.欲熏心!你們兩人,當真沒羞沒臊,心急如猴,老子一生英雄,想不到連喝酒都找不到人作伴!」一扭頭,正好見到雪冰寒朝屋外走去,他踏上一步,將雪冰寒逮住,夾在腋下,喊道:「你搶我義弟練功,我捉你姐妹喝酒,公平買賣,互不虧欠!」說罷不顧雪冰寒大吵大嚷,抓著她狂奔而去。
李若蘭見他瘋瘋癲癲,莫名其妙,胡言亂語,羞得滿臉通紅,又想:「鵬遠大哥看似不正經,卻也是正派人,而雪妹妹容貌……嗯.……容貌平平,也不會生出什麼事來。」當下扯住歸燕然,往後院習武場走去,算是以牙還牙,從蒼鷹手中扳回一城了。
蒼鷹將雪冰寒舉在頭頂,吭哧吭哧喘氣,從街上飛奔而過。眾人見一個虯髯大漢,頭舉一位醜陋道姑,大步流星的穿街奔走,無不嘖嘖稱奇,互問情由。
雪冰寒笑罵道:「鵬遠大哥,我正巧要找人喝酒,你放我下來,我帶你過去。咱們這般胡鬧,沒地惹人閑話。」
蒼鷹喜道:「你怎麼不找說?可是你相好的禿驢來找你了?正巧正巧,我來討幾杯酒喝,交一交朋友。」
雪冰寒臉上一紅,嗔道:「我哪有什麼相好的禿驢?這位老哥叫做陶蛇,也是李堂主手底下的好手。」
蒼鷹久聞這位陶蛇大名,知道他醫術了得,與雪冰寒極談得來,對此人登時生出幾分親近之意。喊道:「如此快去,快去!」拉著雪冰寒快步行進,走過花仙居時,雪冰寒道:「就在這裡啦!」
蒼鷹奇道:「這位陶蛇老兄在花仙居?那可是同道中人了。不過道長你來這兒做什麼?賣唱奏曲么?」
雪冰寒笑道:「貧道看破紅塵,不拘小節,放浪形骸,何處能有異同?這花仙居在我眼中,也不過是尋常酒樓罷了。」
兩人走入這風塵之地,果然花香四溢,四處櫻紅柳綠,眾女子打扮得風.騷.美.艷,口出淫.聲浪.語,朝蒼鷹招呼過來。蒼鷹歡暢而笑,但卻不為所動,隨雪冰寒走上二樓,來到一間包廂前頭,喚作「月圓」,往其中一瞧,只見一位六十歲的老書生坐在裡頭,臉色發青,極為消瘦,但精神卻頗為健旺。他見到兩人,神色木然,只是說道:「雪道長,你來了。」
雪冰寒笑道:「陶毒蛇!」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態極為熱忱。陶蛇冷冰冰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說道:「沒規沒距,不尊武林前輩,我這把老骨頭,都要被你這一掌拍碎啦。」
蒼鷹見此人年紀大,不敢造次,唱喏道:「陶前輩,在下亦是李堂主麾下,名叫鵬遠。久聞陶先生大名,如雷貫耳,心懷傾慕,故而冒昧而來,還請陶前輩恕罪。」
陶蛇笑道:「不必多禮,只要能陪老夫喝酒,就算指著鼻子罵娘,便不會得罪老夫。」
蒼鷹聽他言語隨意,甚是豪爽,心下更喜,便叫嚷著端上花酒來,偶有女子上來作陪,但見一老頭、一道姑,知道不妥,也就不來糾纏了。
雪冰寒道:「陶毒蛇,你這一年來過得還好么?」她雖然叫此人綽號,與他平輩之交,但語氣仍有些恭敬。
陶蛇飲酒苦笑道:「苦中作樂,悲里狂飲,吾輩在世,怎能事事如意?那兩個混賬王.八鬧得老夫肺都快氣炸了,要不是看李堂主府上幾個老娘們兒長得還不錯,老夫早就一走了之了。又或者定要動些手腳,讓那兩個小王.八生些花.柳之病。」
蒼鷹聽他言辭半句文雅惆悵,半句粗陋惡毒,又驚又喜,登時引以為知音,笑道:「前輩說的極是,咱們生在人間,豈能無憂無慮?正是這『苦中作樂』四字。那幾個小王八是什麼人?如何得罪了前輩?只管告訴在下,讓在下替你將他們剝.光衣服,掛在城樓,讓世人開開眼界?」
陶蛇搖頭道:「若真能如此,也無需閣下代勞,老夫親自動手就成。但那兩人乃是李堂主的兒子,李堂主於我有恩,我也不便得罪。眼下好不容易堂主下令召我來此,我順手將這倆小王八帶到此處,算是完璧歸趙了。」
蒼鷹奇道:「李堂主還有兩個兒子?這兩位公子又是什麼人物?」
雪冰寒笑道:「出了名的不成器,除了惹是生非,就是胡作非為,文不成,武不就。李堂主英明一世,真不知怎會養出這麼兩位禍害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