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在世多磨難
幾年之前,九和公主獲其父忽必烈首肯,授得莫大權柄財力,以此召集江湖人士,欲剿滅武林中抗元勢力,先後令仙劍派、雪蓮派、萬獸堂歸附她麾下,爾後又接納逃離金帳汗國的波斯明教,與中原武林爭雄,掀起莫大風浪,惹得天下大亂。宰相阿合馬掌控全真教,與道教領袖人物交好,自然與九和公主爭鋒相對、毫不相讓。
阿合馬之子安武薩平素喜好扮作道人打扮,游遍天下,我行我素,途中有女子相伴,有眾僕役服侍,享盡榮華艷·福,是以他武功雖高,卻懶得參與武林紛爭,心中也瞧不起這些波斯胡人的身手武藝。
近年來,他奉其父之命,回到長春觀定居,預備還俗成親,子承父業,偶見波斯明教強橫霸道,竟欺到他的頭上,心頭震怒,非同小可,便想找這些胡人的麻煩。隨後全真教得到消息,說三日之內,有一馬車途經此處,乃是明教要人,又有波斯美女,安武薩大喜,便率隨從僕役埋伏在此,滿擬將敵人打得灰頭土臉,再擄走車中美女,帶回道觀享用,不料竟遇上了九和公主,倒也大出所料。
九和道:「安武薩,你膽敢攔住我的去路,還打傷我身邊侍衛,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無法無天,不將咱們皇室放在眼裡了?」
安武薩初時大驚,但旋即鎮定下來,躬身笑道:「公主殿下,貧道在此向你問安,不知你怎會與這些胡人呆在一塊兒?」
九和道:「少給我裝模作樣,你有備而來,怎會不知我在車中?你犯上作亂,我要稟告父皇,重罰你父子。」
安武薩心道:「我爹爹在皇上面前頗為得寵,皇上肯聽他的話,我倒不信她能奈何得了我。」
他知道九和與當今太子真金要好,而真金太子提倡善待漢民。這一年多來常常與忽必烈爭執,數次受厲聲責罵,地位岌岌可危,這九和公主受此連累。在忽必烈面前也戰戰兢兢,念及於此,登時毫無懼意,笑道:「公主,你有所不知。貧道得了消息,說你身邊藏有金帳汗國來的姦細,意欲加害公主,我擔心公主安危,不得不出此下策。」
九和冷笑道:「姦細?哪有什麼姦細?你栽贓誣告,竟欺到我這兒來了?還不快些解開我侍衛的穴道?」
安武薩沉聲道:「這些波斯胡人,受金帳汗國管束,而金帳汗國這些年接連尋釁滋事,絕沒安好心。這幾個胡人女子,就是姦細!」拂塵一轉。掃過一女子腦門,那女子頭骨碎裂,當即斃命。
九和驚呼一聲,怒道:「你這大膽的狗賊!你怎可以.……」
安武薩想壓服九和氣焰,便拿這幾個明教女子立威,說道:「殿下,情勢危急,容我擅作主張。」話不多說,橫揮拂塵,內力到處。砰地一聲,又一胡女慘死當場。他一邊殺人,一邊望向九和,見她花容失色。心中大是得意:「這九和外強中乾,絕不能拿我怎麼樣,我先嚇她一嚇,顯顯威風,今後她見著我便如耗子見了貓一般。這幾個胡女模樣粗糙的很,殺了也不可惜。」
狄江見安武薩胡亂殺人。心中惱怒,但一來他傷勢乃是波斯明教所害,恨之入骨。二來他內力盡失,當真愛莫能助。是以他潛伏草叢,忍氣吞聲,也不貿然衝出去自討苦吃。
安武薩毫不留情,又殺了那車夫與一胡女,走到光環使者面前,見她年輕美貌,楚楚可憐,心中一動,笑道:「這姦細倒不忙殺了,要帶回去好好審問。公主殿下,你不必謝我救命之恩,但你怎會如此粗心,竟將姦細視作親信?若皇上知道了,想必會大大的不悅。」九和怒火中燒,俏臉上神情兇狠,但眼下卻毫無辦法。
安武薩伸手去摸那光環使者臉蛋兒,突然光環使者一張嘴,一道金光竄出,安武薩大驚,一晃腦袋,那金光正中他鼻樑,原來是一枚尖銳金針,若是他躲閃稍慢片刻,金針由眼入腦,決計難逃一死,但饒是如此,那金針上塗有麻藥,令他一陣暈眩,險些躺翻。
光環使者撐起身子,奮力朝狄江方向奔來,但她穴道未解,腳步踉蹌,奔行不快。那安武薩從懷中摸出一枚解毒藥丸,吞入腹中,盤膝驅毒,同時喊道:「師父,別讓這女子跑了!」
少海道人對安武薩言聽計從,喊道:「好!」身形一晃,已趕到光環使者身後,一掌拍下她背心,使得正是全真教的金花漸落掌,他功力比當年九和公主麾下的玄鏡道人稍弱,又不欲傷這女子,故而出手極有分寸。
就在這時,他足上「崑崙穴」一麻,頭上一痛,栽倒在地,抬頭一瞧,卻見一少年從草叢中鑽出。這少年正是狄江,原來他見少海道人追這光環使者,若他得手,這女子被安武薩捉回,定然受盡侮·辱,下場凄慘。他想到此處,俠義心腸發作,瞧准少海道人出掌剎那,腳尖點出。他足陽明經脈中有真氣流淌,這一腳有平時一成功力,認穴又准,少海道人毫無防備,被他一擊制住。
光環使者回頭一瞧,目露感激之色,卻見安武薩朝這兒沖了過來,她驚呼一聲,又狼狽而逃。安武薩體內毒性未解,但他惱怒之下,真氣沸沸揚揚,一時壓下麻藥,奮起直追,頃刻間便來到近處。狄江喊道:「你快跑!」迎向安武薩,安武薩拂塵一捻,擊向狄江肩貞穴,狄江識得厲害,閃身避讓,但驀地身法一滯,軀體僵硬,被安武薩擊中。他慘叫一聲,口吐鮮血,摔在一旁。
安武薩略覺鬆懈,麻藥藥性發作,搖晃幾下,急忙運功穩住狀況,騰空一躍,來到光環使者身前,一巴掌將她打翻在地,拔出匕首,說道:「老子……老子也不捉你了,老子宰了你,將你屍首帶回去,剝光衣服,吊在城頭,讓大伙兒瞧瞧波斯胡人的爛·貨是怎生模樣!」他暴怒之下,全不復先前泰然自若的氣度,變得如同殘忍野獸一般。
突然間,狄江爬起身來,一腳踢向安武薩面門,安武薩困惑不解,只想:「這小子被我點中穴道,為何無礙?」殊不知狄江穴道受損,本就身子僵硬,他受折磨多日,早已摸索出一條行動法門,雖極不靈便,但比之常人穴道封閉之後難以動彈,行動更為自如。
饒是如此,這一腳來的不快,安武薩早有防備,左手擒拿,右手揮匕首刺向狄江足下,誰知臨到近處,狄江驀地變招,便直踢為旋踢,正中安武薩側面,安武薩受麻藥之苦,功力大損,又對狄江頗為輕視,失了防範,被這一腳提的天旋地轉,滾倒在旁,狄江撲上前去,又在安武薩胸口、腹部上狠踹幾腳,安武薩受傷不輕,但仍拍出一掌,將狄江打翻在旁。狄江爬起身來,抹去鮮血,目光如火,咬牙又要衝上。
安武薩養尊處優,雖交戰不少,但生平從未遇到過這等拚命之徒,見狀嚇破了膽,爬起身來,拔腿就跑,喊道:「走了,走了,這瘋子好狠!」少海道人顫巍巍的站起,也緊跟安武薩奔出,數人跳上馬車,安武薩聲嘶力竭的喊道:「快,快!別耽擱,快走!」指使僕役調轉馬頭,一溜煙的疾馳而去。
狄江倔強直立,目視敵人逃開,見他們竟怕自己這般廢物,只覺滑稽至極,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了幾聲,頓覺疲勞,眼前金星亂冒,撲通一聲,摔在地上,立時暈了過去。
光環使者蒙他相救,早將他視作靠山,見他忽然昏迷,一時慌了神,忙來到他身前,翻他眼皮,聽他心跳,見他仍好好活著,不禁鬆了口氣。
九和走近,一見狄江,只覺在何處見過,想了一會兒,說道:「是他?我曾在安仁的山莊里見到過他,他.……他似是玄夜教的人。對了,他在江湖上名頭不小,似乎有個綽號,叫做明滅公子。」
光環使者奇道:「玄夜教?明滅公子?」倉促間也不容細想,兩人合力將狄江搬上馬車,九和粗通武藝,替光環使者解了穴道。光環使者道:「公主,萬一再碰上全真教的惡人,咱們無法相抗,可得快些走了。」
九和道:「先前你們相鬥之時,我已點燃炮仗,不久便有強援到來。咱們在此等候,比貿然趕路要穩妥多啦。」
光環使者想想不錯,見到那四位死去的同伴,心頭大悲,淚水滾滾,突然開口唱起一首明教歌謠來,乃是永別戰友,送其謁見明尊時所唱,她嗓音柔美,感情誠摯,曲子也優美凄涼,九和剛擺脫困境,聽得深有感觸。而狄江暈暈乎乎,疼痛鑽心,聽到這曲子,觸動心弦,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痛苦,喉嚨滾動,淚水奪眶而出。
光環使者見他如此,也是感動莫名,撫摸狄江額頭,在他唇上輕輕一吻,說道:「明滅,明滅。你這名字當真不吉利。」
九和嘻嘻一笑,說道:「光環妹妹,你可是愛上他了?」
光環登時羞紅了臉,搖頭道:「公主,他救我性命,我感激於他,僅此而已,公主莫要作弄於我啦。」
九和笑道:「英雄少年,有誰不愛,想我當年遠赴大漠.……」說到此處,想起往事,倍感惆悵,當即閉口不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