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孽鏡
明明說好的要帶自己去查查那個女人生前究竟發生了什麼,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居然是帶自己來上班。
莫非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又被拔舌給耍了嗎?
跟在拔舌後頭的張思凡,此時的心情那叫一個糾結啊。
他就應該知道的,拔舌不是那樣好說話的主。明明在自己開口逾越的時候,她的臉色那樣的難看,怎麼可能因為自己說了本意后反而願意幫自己呢。
這十有*,怕是又在尋自己的開心了。
越是這麼想,張思凡越覺得在這個地府裡頭越發沒有同僚信任可言了。就在他哀怨於自己居然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下工作的時候,那邊的拔舌卻扭過頭沖著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隨後小聲的說道。
「噓,一會兒可不要太大聲啊,我開門之後記得要輕手輕腳啊。」
突然變得這麼嚴肅,難道真的是要帶自己去偷看什麼嗎?那一瞬間,張思凡連呼吸都屏住了,就怕動靜太大驚擾到裡頭的人呢。
當然了,在屏住呼吸的時候,張思凡還忍不住在心裡默默的嫌棄著自己。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張思凡乖乖的聽話,氣不都帶喘一個的,而拔舌則慢慢的扭過自己的身子,下一秒竟然抬腳將門踹開隨後大喊道:「孽鏡我來找你了,在不在啊。」
前頭的人,轟轟烈烈的將門踹開,而後頭的人,已經瞬間凌亂了。
說好進門的時候要輕手輕腳絕對不可以發出太大的聲音的,這拔舌所謂的大動作究竟是想怎樣哦。那一刻,張思凡覺得剛剛連呼吸都屏住的自己,真心蠢翻了。
而拔舌這彪悍的大動作,鬱悶到的怕不只是自己吧,十有*裡頭的那個人,因為也已經沉默了吧。
張思凡是這樣想的,可是當他探著頭朝裡頭看去的時候,又一次深表無語了。
就覺得地府的人會被這種小仗勢給嚇到的自己,才是最愚蠢的存在。
拔舌什麼性子,想來這地府的人也都知道的,她才剛出聲了,那裡頭的人就曉得接下去會發生什麼了。
反正這地府客棧的門都挺結實的,踹一踹沒那麼容易壞掉就是了。
裡頭的人很不客氣的直接將外頭的拔舌給忽視了,繼續低著自己的頭在桌上不知翻動著什麼。
而拔舌呢,也完全不在意人家忽視了她,徑直就這樣走了進去。一看到拔舌進去了,這張思凡也就跟在後頭走了進去。
這進入房間之後才看清了那人的模樣。
相較於拔舌那一頭烏黑的秀髮,這個女孩子的頭髮顯得有些灰暗,暗沉沉的發色讓人看著整顆心都沉了下來。那人穿著一件純黑色的弔帶連衣裙,也不知道是不是布料本身的緣故,張思凡總覺得這件衣服似有似無的反射著周圍所有的光線。
雖然不刺眼,卻就是給人這樣一種奇怪的感覺。
名叫孽鏡的女孩子,衣著簡單,唯一讓人一眼看了便記住的便是她胸前懸挂的那一面鏡子。整面鏡子凌空懸挂在那兒,隨著孽鏡的動作一下一下在胸前晃著。
這樣看去,倒像是用一條瞧不見的繩線串起來掛在胸前呢。
可奇怪的是,張思凡打進來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面鏡子給吸引了過去,可不管孽鏡怎麼動,貌似那一面鏡子始終都是反面對著他們。
這倒是讓張思凡更加好奇那一面古鏡的正面到底是什麼樣的了。
踹開門后拔舌徑直走到孽鏡邊上,從頭到尾孽鏡都沒開過口,可是當拔舌快走到邊上的時候,孽鏡突然抬起自己的手。手心沖著拔舌,示意她不要在靠前了。
一面阻止拔舌靠前,另一面說道:「先別開口,讓我卜一卦,看你這一次來找到到底是為了什麼。」
如此神叨叨的話,由地府的招待說出來到顯得有些神秘了。看著孽鏡那一臉正色的模樣,張思凡不禁屏住了呼吸,就怕自己的喘氣聲太大了,驚擾到人家。
孽鏡這樣開口了,拔舌倒也聽話,直接站在那兒偏著頭看著她。
卻見孽鏡收回抬起的那一隻手,手掌輕輕拂過桌面,置放於桌上的塔羅牌像是有自我的意識似的,隨著她手掌的輕拂那些原本正面朝上的塔羅牌全翻身背面朝上。二十二張塔羅牌隨意的在桌面上遊走的,時而摻雜在一起,時而隨意的分開,每一張塔羅牌都有自己的遊走方式。
孽鏡的手沒有碰到牌面,可牌卻自己動了,就算在變魔術似的,整個手法讓張思凡可是驚嘆。
孽鏡那兒正忙著,實在看不出她在幹什麼的張思凡這會子倒是挪到了拔舌邊上,扯了扯拔舌的衣角隨後問道:「這個女孩在幹什麼?」
記得拔舌說過要帶自己去看看那個女人生前發生了什麼。難道這地府裡頭,還瞧不見一個人生前犯了怎麼樣錯,非要用塔羅牌占卜一下才知道大概。
如果是的話。
對於這個地府,他更加的無話可說了。
孽鏡在幹什麼,很顯然是在占卜嗎,如此顯而易見的事情,拔舌還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張思凡呢。張思凡的問題很蠢,根本沒有回答的必要。可是孽鏡在幹什麼?這多少有需要解釋一下了。
頭疼的用手掌捂住自己的上半張臉,將鼻子以上所有的部位都遮蓋住后,拔舌這才嘆氣說道:「那個傢伙,她在閑的沒事幹。」
這樣的答案,還真有夠抽象的。就在張思凡沒弄明白準備在壓低聲音繼續詢問的時候,那兒桌上的塔羅牌卻定住了。
只留下其中的一張在外頭,其餘的已經全部壘成一沓立於一旁。
自己要的答案出來了,孽鏡手一揮直接抽過桌面上的塔羅牌,食指跟中指夾住牌面。輕輕動了一下手指,原本是邊緣對著他們的塔羅牌,在孽鏡的指力之下,正面朝向他們。
那張塔羅牌上畫著一個身著滑稽衣服的人,手持白玫瑰,帶著隨身的的行囊快活的站在懸崖邊上。
塔羅牌是小女孩非常中意的一種占卜遊戲,小米也挺喜歡的,所以張思凡還算清楚。
孽鏡手中拿著那一張牌,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真是大阿卡納的愚者。
對於他們此行的目的,孽鏡的占卜結果居然是愚者,難道孽鏡是想經由塔羅牌告訴自己。
世上無煩事庸人自擾之嗎?
或許自己應該抱著最平常的心去看待那個女人跟那個男人的事,而不是像個愚者一樣,因為事情牽扯到自己兒時在孤兒院的玩伴,所以就亂了手腳了。
這麼一想,張思凡到有點明白孽鏡手中那一張牌的意思了。對於這個之前就見過一次從未打過招呼的地府客棧,瞬間膜拜了不少。
人家怎麼說也算不得普通的人,這占卜出來的結果自然是可信的。
這短短的幾秒鐘,張思凡的思緒已經上下顛簸了許久了。對於孽鏡得出的結論,他表示折服,可是那兒的孽鏡呢,在張思凡自認為自己弄明白那張牌的意思之後,孽鏡便將牌扭轉過去認真的看著,隨後有些躊躇不定輕聲說道。
「這個牌,唔,你們找我,應該是有事嗎?」
應該?應該?這找她明擺著就是有事好不好,她折騰了半天居然告訴他們自己得出的結論是。
他們找她應該有事。
這樣的結論,瞬間將張思凡那慢慢的領悟擊碎了。
臉當即就垮了下來,微張著嘴,張思凡連聲音都不知道怎麼發了。
而拔舌了,又一次重重的用手拍擊自己的額頭,隨即悶聲說道:「別理她,那個傢伙的占卜從來就沒準過。」
這話一出,張思凡之前那滿滿的崇拜碎得更加的支離破碎了。
從來都沒有準過的占卜,那孽鏡之前那重重的鋪墊是怎麼回事,這不是戲弄別人嘛!
拔舌這一句話,滿噹噹的都是一個不小心家醜外揚了,而那兒的孽鏡呢,一看她這麼說可就著急了。指尖一松,手中的塔羅牌落下,落下的塔羅牌砸在那一沓牌上。
「什麼叫做我的占卜從來都沒準過,拔舌你這話我可不能當做沒聽見哦。」
「你聽見什麼了,我剛才可什麼都沒說啊。」
較真的主,不好招惹,可是這種睜眼說瞎話的人,那就更加讓人鬱悶了。
你是聽見了,沒錯。可問題出在人家不承認啊,就算你聽見了又能如何。這當口。張思凡已經默默的為了拔舌剛那一瞬間的死皮賴臉折服了。
可完全沒有將孽鏡的鬱悶放在眼裡,拔舌這一次可不打算在定在這兒了,而是走到孽鏡的邊上隨手抽出一張塔羅牌后,拔舌開口說道。
「不跟你廢話了,就算你的占卜沒錯吧。我這一次過來的確找你有事。那邊的那個傢伙你也知道吧。」說完還朝著張思凡鼓了鼓嘴,這一鼓嘴孽鏡的視線一直移了過來,害得張思凡趕忙笑著打招呼。
「嗯,那個人類我知道,老闆新招入的招待,怎麼了?」
「哦,是這樣的,那個傢伙的表姐以前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後來不知道怎麼的表姐就壽終正寢了。回頭的話不知怎麼的他又發現那個男人跟他以前玩伴在一起了,機緣巧合之下他還在客棧裡頭撞到了小白髮現了自己表姐的過期的通緝令。以至於現在的他對於自己表姐當年的死非常的在意同時又特別的擔心自己兒時的玩伴。所以那個傢伙死皮懶懶的要求我,看看能不能幫忙查一下他表姐當初到底是怎麼死的。不管怎麼說他現在也是咱們客棧的人,自家人總不至於讓一個區區人類給欺負了吧。所以你就把你的鏡子借給我吧。」
拔舌這一番話說得那叫一個順口啊,期間居然都不帶停頓的。她這兒語速極快,話也說得極其順暢,可問題出在身為當事人的張思凡,居然壓根就沒聽懂啊。
自己什麼時候冒出個表姐的,為什麼自己不知道。
事實上,這位拔舌地獄才是最應該下十八層地獄的吧。
這邊的張思凡已經無話可說了,而那兒的孽鏡,人家也不是傻子啊,直接回道:「真有這麼曲折。」
就是,真有這麼曲折,說謊也不知道扯得靠譜一點,現在人家懷疑了吧。
「很曲折嗎?不會啊,更加曲折的我們又不是沒有見過。」
可在面對於孽鏡的懷疑,拔舌可是半點都不覺得自己說的話奇怪了,直接揮了揮手應道。
「你這麼說,好像也是呢。這個新來的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倒霉呢!那麼就由我來幫他卜一卦吧,看看他的表姐當初發生了什麼。」
說完整個人已經開始躍躍欲試了。
他們來這兒,開始為了借鏡子的,才不是看孽鏡進行那完全不靠譜的占卜呢。
如果真讓孽鏡來的話,別說是一天了,就算是十天她也得不出個所以然呢。很多時候這時間就是生命,太過浪費時間的話可是會遭天譴的。
那兒的孽鏡已經開始第二輪占卜了,而這兒的拔舌了,直接翻了一個白眼。還不等在場的兩個人回過神來,拔舌的拳頭已經重重的落在孽鏡的頭上。
就只聽到「咔嚓」一聲脆響,好像鏡子被人打碎的聲音。
在聽到這「咔嚓」的一聲之後,張思凡下意識的尋找四周,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碎了。可找了一圈之後發現沒尋到所以然的張思凡還以為剛才只是自己的錯覺呢,抓了抓頭又一次將視線挪了回來,當視線再一次落到孽鏡臉上后,張思凡整個人都沉默了。
他那是看到什麼了?居然瞅見孽鏡的臉像被人敲擊過的鏡子一樣,龜裂了。
而邊上的某一位行兇之人呢?則非常不客氣的將人家胸上的鏡子用一塊布包裹起來。隨後在張思凡的注視之下堂而皇之的拿著自己的戰利品走了回來,甚至還不忘沖著張思凡說道。
「幹什麼呢,還不快走。」
「等等,你剛才……」
人家受害者現在的臉可還裂著呢,他們就這樣走了,真的好嗎?
「我這叫權宜之計,走啦走啦,沒事的,她的臉一會兒自己就好了別擔心了,走走走,咱們去看看你表姐的前男友到底幹了什麼。」
「我沒有表姐。」
自己到底要說幾遍,這位招待才能記住自己是個孤兒啊。被拔舌硬拽著的張思凡,那叫一個鬱悶啊。
心裡頭多少還是有點記掛孽鏡的,不過想來人家可是這地府的招待啊,想出事怕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吧。再加上拔舌在前頭走得太急了,張思凡最後只能默默的在心裡頭跟孽鏡說句對不住了。
畢竟比起孽鏡那龜裂的臉,他果然還是更加在意那個女人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