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O八章【下】 滄桑的老人
雖然還未看到有人走過來,不過這鐵鏈的聲音確實極其清楚的。不但聽得清晰,而且光是從聲音便可以猜出,這一次無常鬼帶回來的人。
是個非常安分的犯人。
以犯人的形式被帶回地獄,也就意味著等待你的絕對不是什麼溫柔的刑罰。所以一般的犯人,就算進了客棧也仍舊尋思著如何逃離這個地方。用於捆綁他們的鐵鏈時不時會因為他們的妄圖逃離而被扯得「噼啪」作響。
而這一個人,他就像是已經任命似的,那牽著他的無常鬼走到哪兒他便跟到哪兒,完全沒有逃離的意思。
這樣的犯人,在客棧裡頭可是極其罕見的。
就連拔舌也覺得奇怪的,當即便從張思凡的身後探了出來,直勾勾的盯著迴廊的盡頭。看了一會兒,總算是看到有影子朝著這兒走過來,雖離得有些遠瞧不見那人的模樣,不過光是看他的衣服倒也猜出他是誰了。
白無常,也有數日沒有看到他了,想來是在外頭出公差吧。而他身後,則跟著一個人,遠遠瞅過去便只看到那個人微彎著腰背,低著頭緊緊的跟在白無常身後。
看樣子,確實是個聽話的犯人呢。
他們並沒有走過去,就站在這兒等著白無常帶著那個人過來。不一會兒人便走到他們跟前,張思凡這才瞧清這一次被白無常帶回來的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
但是模樣,看上去就已經非常的蒼老了,約莫六十好幾。也不知是因為他已是魂魄的緣故還是活著的時候就滄桑衰變,他看上去比一般的老人還要蒼老不少。
整個人低著頭安靜的跟在白無常後頭。就算白無常停了下來他也沒有抬起自己的頭看看為什麼,而是靜靜的停下,只是那頭始終保持垂下看地的姿勢。
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只是一個非常奇怪的老人,至少給張思凡的感覺。就是如此。
好奇的多打量了一會兒,張思凡倒沒說什麼,反而是拔舌先開口了。
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視線從白無常身上挪到身後那犯人的身上,然後在移回來,接連看了好幾次之後拔舌這才開口詢問道:「呦小白。這是?」
她是記得聽清楚的,白無常最近一直都在為一名犯人鬧心呢。那個犯人的怨氣極大,系統衍生出來的通緝令都是加急的,再加上那個犯人據說極其狡猾,好幾次白無常追到了。鬼影還沒瞧見呢,便又犯人給跑了。
最近為了將那個犯人給抓回來,白無常可連客棧都不怎麼來了?害得她都開始懷疑,這一次的犯人究竟是怎樣一個厲害的角色。
心裡頭好奇,自然也就在意。只不過當看到那跟在白無常身後的老人後,拔舌卻沉默了。片刻的安靜后,她開口說道。
「這個,是你路上順道帶回來的吧。」
這樣的一位看上去完全沒威脅性的老人。跟她說就是這個鬼將堂堂無常鬼耍得團團轉?別開玩笑了,這樣的事情被傳出去的話,以後白無常還見不見人了?
比起相信白無常這一次要帶的犯人是這一個。拔舌寧願相信他就是一個順道帶過來的存在。可惜的事,事實往往就是跟想象中的不一樣,不巧的是,這一位就算是一縷魂魄看上去都要死不活的老人,還真就是白無常這一次的目標的。
斜眼往後頭瞥了一眼,白無常答道:「不是順道的。這一次就是專門去抓他的。」
「什麼?他?」
完全無法接受好不好,在得到白無常準確的回答之後。拔舌還是有點無法接受呢。輕輕的動了下身來到了那位老人的邊上,在他周圍轉上好幾圈后。拔舌才問道:「他?不是吧?這樣的傢伙還能讓你煩心那麼久?」
是現在的鬼魂都太過狡猾了,還是無常鬼們安逸太久都忘了自己的本事了?怎麼隨隨便便的一位犯人,都能讓他們糾結上這麼久啊。
不是拔舌看不起白無常,實在是這一位犯人,完全沒威脅性好不好。
這樣挑釁的話語,若是放在平時的話,白無常絕對不會只是聽聽就算了的。就算沒有跟拔舌動手,那也得一口氣翻上好幾個白眼。可這一次,卻表現得有些奇怪,因為他只不過是嘆了口氣隨後竟沒有還嘴,而是對著張思凡說道。
「給他備下送行的最後一頓吧。」
送行的這最後一頓,是客棧的慣例,就算無常鬼不說他們也會做的。以前可沒聽白無常準備要求過呢,這一次卻自己開了口,由不得他人不在意啊。
不在跟拔舌他們浪費時間,而是這樣叮囑了張思凡后,白無常便拉著那個犯人走了。
腳步有些緩慢,雖然沒有明說,不過張思凡卻也看得出,白無常是特意放慢腳步的,只不過是為了迎合後面那位犯人的步調罷了。
一個需要無常鬼主動去迎合的犯人,這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存在啊。
張思凡無法理解,而拔舌呢?也同樣覺得莫名其妙。直到白無常帶著那位客人離開后,拔舌這才抬起手摸著自己的下巴站在那兒嘟囔道:「奇怪,太奇怪了?小白這一次有點反常啊。張思凡,你覺得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你們地府的流程究竟是什麼樣的,不過總覺得今天的小白,好像真有點不對勁呢!」
具體的他也說不上來,也只能含糊不清的回答著。
「我們地府的流程有什麼好不懂的,在簡單不過了。對待客人的態度,油鍋那個脾氣你不是不知道,平日里那樣才是我們的風格呢。客人都這樣了,犯人自然就不用說了。小白雖然不像小黑那樣動不動就對犯人施暴,不過他也不是一個會給犯人多少好臉色的主呢。這一次,實在太奇怪了?我總覺得。小白好像是在刻意的遷就那個犯人呢。」
就是因為有了會這樣的感覺,所以拔舌才更加覺得莫名其妙。
「這個感覺,我也有呢。那個,該不會是那個老人是小白的遠方親戚吧。」
若是親人的話,倒是可以理解為什麼白無常的反應這樣奇怪了。不過張思凡一般發表自己的猜測。大多數的時候換來的都是拔舌的鄙視就是了。
直接站在那兒翻了個白眼,拔舌果斷鄙視道:「張思凡你的腦子又錯亂了?小白的親人,小白怎麼可能還有親人?我們十八個擬人出現的時候,那個傢伙就已經是地府的老員工了。他的親人啊,怕是連骨灰都成了化肥了,怎麼可能還有親人啊。就算一定要扯到輪迴的話。那也太遠了吧。你會對你家的遠方親戚有感情嗎?」
這麼說來,自己剛才還真說了一個非常愚蠢的猜測呢。只是,如果不是親人的話,這位無常鬼為何會表現得這般得奇怪?
太過不符合原本風格的做法,免不得有人會在意並且放在心上。拔舌的好奇心。就跟她的舌頭一樣,要有多長就有多長。
看著她那不住轉悠過來轉悠過去的眼睛,張思凡就知道這位地獄招待又再打什麼壞主意了,當即便悶聲問道。
「喂,你又想幹什麼啊。」
「沒有啊!」
笑成那樣,信她沒有才有鬼呢。
「請不要做一些讓人鬱悶的事情,謝謝。」
她是說沒有,可是張思凡也不能真當沒有啊。當即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偶爾玩玩鬧鬧的,是地府的特色,這一點他這個小新人自然是沒有資格多說的。不過在玩鬧的時候。也請這位地獄招待不要鬧得太過火了,要不然的話,
他可是會被別人遷怒的啊,就算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可是那群不爽起來又逮不到拔舌的同僚們,大多數都會來找自己的麻煩。
只因為他們覺得。自己一直都跟拔舌在一塊,她心裡頭在打什麼壞主意自己沒道理不知道。既然明明知道卻不勸阻。那就是助紂為虐,在地府裡頭這便是從犯。
就算自己什麼多沒做。單單這個從犯的罪名就夠自己憂傷上許久的了。所以就算是為了自己,張思凡也得提醒邊上的某位招待。
多少給自己留條活路啊。
「我會做什麼讓你很苦惱的事情嗎?」
張思凡正正兒半徑的提建議呢,拔舌立馬就在那兒扮起了無辜。眼睛一眨一眨的,模樣可憐得緊。
「不,你沒有讓我苦惱過。」
明明就是想藉機好好的訴一下苦的,可是當看到拔舌那似笑非笑的模樣之後,到嘴巴的話竟然又被他臨時給改了。
所以張思凡才說了嘛!他討厭自己這變相可以稱之為奴性的習性。
既然這當事人都已經說了,自己並沒有讓他苦惱,那麼拔舌自然就不會在更他客氣了。直接揮了揮手說道。
「既然如此,那麼咱就順道的好好的服務一下那位客人吧。俗話說的好,來者都是客,既然已經踏進我們客棧了,那麼自然便是我們客棧的客人咯。身為招待的我們,如果不好好的盡責的話,可是會被投訴的。」
盡責什麼的,他就從未見過哪一位真正正兒八經的盡責過好不好,默默的在心裡頭吐槽著,張思凡到是什麼都沒說呢。
而他的不應答可絲毫減不了拔舌現在的性質呢,當即便笑呵呵的對著張思凡下起了命令。
「愚蠢的人類,現在可不是站在這兒發獃的時候,剛小白不是說過了嘛,請你好好的為人家準備一頓送行的最後晚餐。無常鬼的要求,我們身為招待可是不能怠慢的哦,所以這個時候,你就應該快去辦這件事啊。」
「哦,那你要幹什麼?」
自從自己進了這兒,就莫名其妙的被其他的人默認為跟拔舌是一體的,自己去做事?那請問這位第一層的地獄找到,她又打算做什麼呢?
「我要幹什麼?」俏皮的笑了笑,隨即說道:「既然是去好好的滿足一下我個人的好奇心咯。」
這樣的話也能回答得如此得理直氣壯,對於地獄招待的任性,他的認真也算是又一次被刷新了。
自己要去幹活,而這位招待卻可以興沖沖的去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實在是叫人羨慕又讓人幽怨啊。
不過他也習慣了被時不時的驅使一下,所以也沒有放在心上就是了,這是默默地嘆了口氣便朝著廚房那兒走去。
說真的,對於那位滄桑的老人,張思凡也挺在意的。
這種白無常鬼帶了進來便徹底認命的犯人,他還是頭一遭見到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