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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幹起來了

  那種無法訴說的無奈和本能的防範,也在理情之中。


  可是,醜媳婦總要見公婆,這是客觀事情發展的必然,是人生無法避免的大事,作為名校畢業的醫學碩士,不會不懂得這個道理吧?


  自古,婆媳難處。


  即然如此,作為媳婦的妙香,就應該主動調整心態,努力適應婚後生活的需要,這才是搞好婆媳關係的上上策。


  事實求是的說,事情明擺著的。


  家裏家外,能幹強勢和好麵子的老伴兒,對妙香一直都很容忍,婚後幾年來,從沒當麵說過她一句重話。哦不,不對!


  在白何的記憶裏,一直記得很清楚。


  老伴兒對兒媳婦豈敢是重話?甚至連輕話或咕嘟都不曾有過。當然,這是當著妙香麵,也如妙香當著老伴兒的麵,即或有什麽不高興,至多也是裝著沒見沒聽或扭過臉去發楞。


  至於背著妙香,老伴兒就沒這麽克製了。


  可是,大約,妙香背著婆婆也差不多?事實上,白何是替老伴兒叫屈的。不管怎樣,妙香,隻要你和白駒在一起,她就是你婆婆!


  中國國情。


  中國傳統。


  這不是以你的意誌和好惡決定的事兒,為什麽你就不能理智的看清這點呢?難道你真要由著自己的性子,我行我素,以致於破壞大家都和睦相處的良好氣氛?

  每每,想到這裏。


  白何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幾年前。那是妙香和白駒,經過一年的愛情長跑後,終於攜手走進婚姻殿堂的幸福日子。


  按照上海規矩,親家母的意見。


  二人的婚禮,辦了一主二副三場。一主,指在上海主場,二副,分別是白駒和妙香的家鄉。二副場先後辦過,二家父母和新人一起,再隆重移師上海。


  上海主場婚禮那天,白何一早,就被老伴兒麽喝了起來。


  按照親家昨天再三指教叮囑的,新郎新娘在家裏拜見雙方父母的程序,忙忙碌碌,暈頭轉向。這時,門鈴響了。白何打開門,原來是親家母請來幫忙的親戚到了。


  親朋好友,二個中年婦女。


  邊忙活兒,邊和白何老伴兒,有一句無一句的聊天。一中年婦女突然語出驚人:“妙香這囡囡,學校雖然畢了業,可我看她生活中永遠無法畢業,有得你們累哦。”


  白何訝然,老伴兒失色。


  對方意識到了自己的脫口,就嘎然而止。婚禮後,己開始對妙香略有看法的老伴兒,鬱鬱不樂的對白何說:“連她自己的親戚都這樣說,可見妙香平時有多頑劣任性,我們算是遭了暗算,麻煩了。”


  白何苦笑,也有同感。


  兒子18歲離家赴上海讀大學,本科加研究生一讀就是10年。人長性長,隔著千山萬水,平時忙於生計的老倆口,除了在電話中,根本就沒時間影響和關切白駒。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經人介紹的白駒,認識了妙香。


  這狗東西,而且把消息封鎖得嚴嚴實實,直到二人訂下終身,決定結婚時,才通知白何和老伴兒,等於是霸王硬上弓,做成即定事實。


  出於疼愛兒子,也由於毫無選擇餘地。


  白何老倆口雖然有些不滿,可也默認下來了。現在痛定思痛,回想當初,想都想得到,高高大大,帥氣陽剛,毫無社會經驗和人生城府的兒子,是如何被身矮體弱,姿色三流,什麽也做不來,出奇任性的兒媳吃定的?

  因此,所以。


  白何老倆口除了後悔不迭,相互指責,也隻好自認倒黴。親戚的失言,重新掀起二人的怨氣,可生米煮成了熟飯,怨氣隻好壓進各自肚子,還僥幸認為婚後妙香會改變的。


  畢竟,有前車可鑒。


  婚姻的力量,足可以改變任何一個人。然而,然而,隻有可惡的然而……白何默默的推動了童車,嘎嘎嘎!無趣而單調……


  呀呀呀!咿咿咿!


  坐在車裏的彤彤,大約是坐久了,揮著雙手蹬著雙腳想站起來。白何停下,一彎腰抱起她:“乖,爺爺抱抱哦,說謝謝哦,說謝謝爺爺!”


  白何忽然有了一種莊嚴神聖感,我是爺爺?

  我白何成也了爺爺?電影電視網絡和書本中的爺爺,可是樸素善良,勤勞勇敢,看透世事,虛懷若穀等美好詞語的化身。


  看透世事呢?我白何早就看透了,基本上可以符合。


  樸素善良?也沒說的,我白何生性節儉,懷有側隱之心,也是基本上沒有問題。而其他二項呢?我自認為也算勤勞勇敢。


  可是,事與願違。


  老伴兒卻說我奇懶且粗魯,沒有修養,這是距離太近的暈輪效應,存異存異!至於虛懷若穀嘛?我公平的覺得,老伴兒推著童車輕輕撞撞他。


  “亂教什麽?你不該抱嗎?話都說不來,就和你媳婦一樣,偷聽到我們的聊天,如果是我的話,一定順話搭話。快走。”


  白何瞟瞟,手腕一用力。


  踢踢踢!踏踏踏!童車又開始了滾動,他斜睨著老伴兒:“搭什麽話?”“比如,哦,老爸有病,就該馬上檢查醫治,最好下午就去。又比如,媽,你也要注意哦,帶彤彤很累,可別生病了。還比如,”


  白何樂了,哈哈大笑。


  “別說了,可惜那是妙香,不是你。真搞笑,她怎麽可能按照你的思維行事兒?老伴兒,中間隔著整整三十年啊!”


  老伴兒站站,狠狠瞪瞪他。


  “瞧你那缺了二顆大門牙的嘴巴喲,自己不知道,張大了被陽光一灌,整個兒就如惡狼的血盆大口,要多嚇人,有多嚇人,還有資格笑我?”


  她不服氣,跺跺腳。


  “隔著三十年怎麽啦?古人雲,要乖自己乖,教也教不會的。你看我們學校那些年輕人,有的比妙香還小,可是待人接物那個成熟呀,連我也自愧不如。”


  白何不說話了,隻是小心的推著童車。


  他知道,老伴兒每當如此,基本上也就進入了嘮嘮叨叨的境界,而且你越幹涉越表示不耐煩,她則越認為自己有道理,進而越有勁頭。


  最好的辦法,就是聽之任之,置若罔聞。


  等她嘮叨累了,自然會停下。“又比如,明明知道我們從這麽遠來,在上海租房給她帶孩子,再怎麽你也得下口頭表示一下吧?”


  老伴兒氣惱,癟癟嘴巴。


  “沒得話,惜話如金哦,好像天生喜歡沉默不語似的。可是你看看她的微博?什麽哪裏好玩兒好吃有檔次?什麽最恨當官的和說空話的?整天嘰嘰喳喳有勁兒的很。”


  “可親家做得不錯麽。”白何輕輕提示。


  瞟到一個同齡人在前麵幾步遠的地方站下,眯縫著眼睛撥手機。的確,因為太了解自己的女兒,所以,親家對白何老倆口,基本上都能噓寒問暖,遞送一些必要的住宿物品。


  可謂熱情,禮貌小心。


  白何也看在眼裏,知道他們是為自己女兒盡能,搖頭之後,隻能感歎可憐天下父母心!可是感歎之餘,心裏總有一股怪怪的微惱,這妙香就真的如此不暗人世?


  我看,未必吧?


  果然,不提則罷,提起老伴兒更生氣:“親家?爸媽做得再好,能代替她本人嗎?是她爸媽和我兒子過日子,還是她妙香和我兒子過日子?真是莫明其妙。”


  踢踢踢!踏踏踏!

  童車平穩的前行,路過那打電話者時,對方的話音清晰的傳進了老倆口的耳朵:“對對對!全款下浮三個點子,房子包你滿意,地段緊鄰外灘,觀浦江東流,賞明珠璀璨,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呀。”


  老倆口,禁不住對看看。


  什麽房子呀,會全款下浮三個點子?商品房還是二手房?唉,自從到了上海,才總算認識了什麽叫窮則思變?什麽又叫心有餘而力不足?


  要說呢,老伴倆口的養老金,加起來也算行。


  加之老伴兒天性善動腦筋,理財有道,多年來除現有住房外,也折騰下了一套127平方米精裝修的商品房。購置了完整嶄新的居家用品用具。


  原是為兒子回家鄉工作準備的,可白駒卻選擇留在了上海,並戀愛結 婚生子。


  於是,裝換一新的商品房,以低價租了出去,鎖了現住房,老倆口拎著大包小包來到了上海。早知道上海的房價領跑全國,躍升於全球之頂。


  如今,真正融入。


  再看看自己的收入情況,二顆心,與眾多在上海灘疲於奔命的打工者一樣,獨歎歎,常戚戚,風雨飄搖,惶恐不安。


  深陷其中,才知所難。


  現在,老倆口租賃的明月坊這小二室一廳,樣式老氣陳舊,從廢家俱市場淘來的,一桌一床一沙發二櫃,加上早該淘汰的舊直角電視機,就花光了白何的每月養老金。


  剩下的一切開銷,全靠著老伴兒的養老金。


  以前還算寬餘的日子,一下就變得緊巴巴了。再左看看白駒,雖然在前些年世界經濟危機時,果斷介入購買的二手房,如今隨著漲價風也在原價上翻了二倍多。


  可畢竟,太小太小。


  60幾個平方米的小二室一廳,隻有二人時,尚且不算寬餘,如今有可愛的小彤彤,自然更窄小了。可麵對上海灘越來越高的房價,誰也無力換房。


  現在呢,又右瞧瞧親家。


  同樣花光一個人養老金的租賃房,而香爸香媽的養老金加起來,才稍稍比白何老倆口的一半多一點,更是令人沮喪莫名。


  瞅著兒子媳婦,還有女兒女婿。


  帶著可愛的小彤彤,費力地踩著四層39級水泥梯上上下下,二親家四顆心都在顫抖,都在自責,都在焦慮……


  並且,小彤彤一天天在長大。


  即將麵臨入園,上學,小升初等等人生重大選擇……因此,為可愛的小彤彤換房,就成了壓在二親家心上,日益沉重的大石頭。


  老伴兒,一向敢想敢幹。


  行動果斷,並且從中得到了一定的成功和收益。因此,她果斷站下,對白何使使眼色。白何當然明白,皺著眉頭,有些不情願的推著彤彤,慢騰騰兜開了圈子。


  不過,白何雖有同感。


  行事和風格卻與老伴兒截然不同。他一向不喜歡也不善於和商人打交道,特別是泥沙俱下,魚龍混雜的房屋中介之類。


  當然,這隻是他個人性格罷了。


  白何到上海的第1天下午加上夜晚,做了二件大事兒:一是催促著老伴兒一起到兒子家看小孫女兒。二呢,則是從兒子家裏出來後,極不情願意的被老伴兒拖著,逛了五家中介。


  看來,老伴兒挺前衛的。


  和這五家中介的工作人員都很熟,甚至熟到不分年齡的地步。和家鄉的中介一樣,年輕的男女中介們,精神抖擻,著裝整潔,彬彬有禮,特別能揣摩心理,能言善辨。


  幾番“阿姨”“大伯”“小×”“小××”“放心,阿姨您是我的親媽,有兒子哄親媽的呀?”下來,白何累得筋疲力盡,連冷笑和搖頭的力氣也沒了。


  可老伴兒卻精神煥發,雙目炯炯,越戰越勇。


  “嗯,這個小×不錯,我看,他真可以給我們介紹便宜又質好的好房源。”“那個小××挺會說話的,聰明漂亮,業務水平高,聽說還是個上海本地的本科生哩。”


  忽地,又睜大眼睛。


  手背拍著手背:“哎,白何你給說說看,我怎麽總得都比妙香強哇?嗯,我看隻要會為人處世,本科生就強過碩士生。”


  此時的白何,隻有裝笑臉。


  腦子都被“騙子”“騙局”或“圈套”什麽的緊巴巴塞滿,緊張不安,暈頭轉向,呆頭呆腦。所以,他一見老伴兒鬼迷心竅似的,聞房而停,磨磨蹭蹭,躍躍而試,就感到討厭和煩亂。


  但是,得有理智。


  他不能當麵與老伴兒爭吵。如果真要為了這些事兒,那他幾乎每時每刻每天,都得陷入和老伴兒的論理爭吵之中。


  老伴兒屬猴。


  白何卻屬蛇。


  猴蛇相碰如刀戮!二人的大半生,就是在這種無聊的“刀戮”中渡過的。現在,二人都老啦,雖然依舊誰也不服誰,可麵對著外人,兒女親家和可愛的小孫女兒。


  卻也會退讓,豁達和容忍。


  至少,不會再像年輕或中年時,動不動就當麵幹起來了。太陽真正升起來,在碧藍的天空亮晶晶的懸浮著,宛若一個巨大的火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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