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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頭版頭條

  做好這一切,吧女站起來,款款向外走去。


  白駒不由得順著她眼光向外瞧,不禁大吃一驚,門口,在走廊燈的映襯下,一溜兒五個高挑美女站成一排,宛若從天而降的夢幻……


  然而,可這不是夢幻,而是活生生的現實。


  許部揚起了手指頭:“你,還有你,留下吧。”身著一身白,一身綠的二個可人兒,就嫣然一笑,緩緩走了上來,其餘的三個,則對二人微微一鞠躬,順序退出。


  聲控智能門,無聲的關上。


  白駒明白了,頓時有一種受騙感,騰的站起來:“許部,我,我得回家。”拔腿便走。“站住!”許部在後麵低聲喝到。


  “不想買車了呀!真是少見多怪,這是在上海,你也不是什麽小青年,沒幹過也聽說過,你這是幹什麽?拆我的台呀?又不要你買單,坐下。”


  “可你並沒說過嘛。”


  白駒心亂如麻,咕嘟咕嚕的。他當然知道,這就是所謂的夜生活,可如此真實的涉及其中,如此近距離的與小姐麵對麵,卻是平生第一次。“我這位兄弟,是個正派人,別難為他啦。”


  許部搖搖頭,對二女子笑到。


  “來,開始吧。”一身白便拍著手掌,那燈光隨著她的掌聲,一點點的暗淡,到最後,隻留下矮茶幾上的奶色圓肚台燈,發出不算太亮,也不算太暗的橢圓光圈。


  然後,一身白繞到許部後麵。


  雙手搭在他肩膀,輕輕按摩起來。一身綠則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調調,平板液晶電視機屏幕上,出現了鮮亮的配音畫麵。一身綠隨著畫麵幽幽唱起來……


  這時的白駒,稍稍鬆口氣,也就慢慢重新坐下。


  這種豪華的KTV,還是剛考進複旦時,白駒和室友一塊去玩過。隻不過沒這麽豪華和單間,而是坐在寬敞的大廳裏,填好歌單自己遞上去,輪著唱唱而己。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


  手機,網絡,微信,微博鋪天蓋地,時髦潮流,這自娛自樂的KTV依然存在,而且越來越豪華。“白大工,順便提醒提醒,這不叫放縱,而是放鬆。”


  許部在一身白的雙掌下,朝白駒斜斜身子。


  “放心,沒人強吻非禮你,除非你自願。看看桌上的價格表,各項服務,明碼實價的呀。”“好花不常開 好景不常在 愁堆解笑眉 淚灑相思帶 今宵離別後 何日君再來……”


  一身綠的歌喉很甜,柔柔的,帶點幽怨。


  有點像唱《白狐》的陳瑞,《白狐》是白駒最喜歡聽的網絡歌曲,每次聽來,都有一種飄飄散散的淡愁。“俗!”許部感冒般吐出一個字。


  一身綠停停,悠悠長長的歌聲,又幽幽響起。


  “牽住你的手相別在黃鶴樓,波濤萬裏長江水送你下揚州,真情伴你走春色為你留,二十四橋明月夜牽掛在揚州……”


  真是巧了,這恰恰是。


  白駒和妙香都喜歡聽的《煙花三月下揚洲》,演唱者童麗的聲線和對歌曲的再創造,也有點和陳瑞相似。小倆口還曾為究竟是陳瑞唱的好,還是童麗唱得好而爭論呢。


  “揚州城有沒有我這樣的好朋友,揚州城有沒有人為你分擔憂和愁,揚州城有沒有我這樣的知心人,揚州城有沒有人和你風雨同舟……”


  聽著自己熟悉的歌聲,白駒那顆忐忑不安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中央空調的送風口,發出了輕輕的嗡鳴,一縷縷涼風在頭頂上蕩漾,白駒甚至感到身上有些涼蔭蔭的。看看許部,仍在一身白的雙掌下,閉目養神。


  而一身綠呢喃般的唱著,吟著。


  妙曼的身子飄飄散散,在視前麵的空地毯上,且歌且舞起來:“煙花三月是折不斷的柳,夢裏江南是喝不完的酒,等到那孤帆遠影碧空盡,才知道思念總比那西湖瘦……”


  恬靜遼遠,淡香撲鼻。


  餘音繞梁,吟哦若詩。


  這讓白駒有點心馳神往起來。他想,這氛圍不錯,挺古典悠閑的,當年王羲之寫《蘭亭序》時,也不過如此吧?“永和九年,歲在癸醜,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


  很少有人知道,就連妙香也不甚明了。


  學計算機硬件編程的白駒,在語文教師和寫手老爸的影響下,小學到高中,一直對語文文科情有獨鍾,且記憶非凡,成績良好。


  啪啪!二聲手掌驟然響起。


  許部睜開了眼睛:“到此吧,謝謝!”打開背著大挎包,掏出一迭百元大鈔,遞給了二位姑娘:“出去,把門帶上好嗎?”


  二女子接過,微微鞠個躬,無聲的出去了。


  那門,也自然緊緊關上。許部再鼓掌,燈光越來越亮,直至金碧輝煌。“好了,我們也該聊聊正經事兒啦。”許部站起來,雙臂揚起,伸個懶腰。


  “白天往兜裏揣,晚上朝兜外摔,這人啦,嗬—欠!”


  白駒皺起了眉頭,正經事兒?剛才不是在大廳談了嗎?不就是抱團跳槽,文燕要被老板開銷和李靈文燕本是表姐妹?這許部,鬼鬼祟祟的,還能有什麽正經事兒啊?


  今晚,算是見識了許部的另一麵。


  沒想到這大塊頭,休閑方式可真出乎人意外。那一迭人民幣,怕有上千塊吧?就這麽坐在豪華單間裏,按按摩,聽聽歌,連水也沒喝一杯就扔出去啦?


  這麽瀟灑自如。


  你那雖是年薪30萬的,也當然不夠用羅,還為沒出生的兒子瞎忙乎呢?“我記得,你答應,A廠的聯網你後天交給我?”


  “是的。”


  白駒有些警惕,睜大了眼睛,這己是許部第N次提到這專題了,這麽重視和頻繁,出了什麽事嗎?“好,你直接交給我就是,密碼,我設。”


  許部淡淡的,仿佛是漫不經心的。


  “合同交付後,我會在第一時間,按規定把你的提成獎勵,直接打到你工資卡上。白工,你看還有什麽遺漏的沒有呀?”


  白駒沒回答,而他的眼睛,漸漸的眯成一條縫。


  哦,原來許部的意思,是他自己給聯網程序設置密碼?這怎麽可能?聯網程序的最後一道工序,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設置密碼。


  這種密碼的設置,一般是二種。


  一次性密碼,即設一旦設置,便不能修改,終生管用,直至係統停止運行,崩潰作廢。重複性設置,也就是現在市麵上流行的密碼設置法。


  使用者,可以根據自己的使用習慣。


  進行階段性的修改與設置,無須而言,前者保密度高,幾乎無法破釋,後者剛好相反。就專題而言,當然都是用的一次性設置。


  而這種一次性設置的決定權,自然掌握在專題製作人手裏。


  可以這樣形容,如果你是替銀行製作保密專題,就因為你是專題製作人,因此,實際上整座銀行的錢財和秘密,就掌握在了你一個人手裏。


  這是凡是有一點專業知識的人都懂得的,因此,許部這看似的漫不經心,就引起了白駒高度重視。沒聽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許部在屋子裏埋頭走幾步。


  然後站下,定定的看著對方。


  “實不相瞞,我之所要求你的專題,密碼由我來設置,是因為我也接到眼線的暗示,老板嫌我這二年過於忙於事務,而在專業上的突破不大,沒做出與我的年薪水相同水準的貢獻。我想,你應該是懂我的意思吧?”


  白駒看看門外,似信非信。


  遠大科技,三高卓著,聞名遐邇。類似許部一樣的骨幹部門領導,年薪30萬,隻是個表麵意義上的數字。


  實際上,他們能拿到手的,基本上是遠遠高於這個數。


  可是,令人羨慕不己的後麵,卻是誰也無法想像的壓力和緊迫。在這個物質時代,沒有哪個老板付出不求回報的。


  所以,這也許就是許部一天亂哄哄鬧著,要抱團跳槽創業的緣故?

  可是,這也不能成為由你設置密碼的理由啊?“白工,幫幫我。我需要這份工作,或者說我目前需要這種過渡,求你了。”


  許部的聲音,仿佛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來。那麽柔弱無力,淒惶恐不安,白駒簡直不敢相信,這會是從許部嘴裏說出來的?


  “我今年37了,翻年就38,離40不遠了。可我至今仍是個打工崽,失業斷炊的達摩克利斯劍,一直在我頭頂高懸,我著急的呀。”


  在白駒的印象裏,親和且強勢的許部。


  從來沒有這麽焦慮直白,掏心掏肺的傾述過。


  “我不像你,你才滿30,還有一大把青春可以揮霍和等待。這是上海,過去是冒險家的樂園,今天仍然是。上海灘,國際大都市,遍地是機會,就看你抓不抓得住?有沒有這個運氣的呀?我爸媽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知識分子,沒能給我積累太多的資金和人脈,隻會住在二指寬的小平房裏,憤世嫉俗,怨天尤人。因此,我要出人頭地,隻能靠自己。我的同桌同學,當年睡我下鋪,各方麵都不如我的呀。可他一畢業,就進入了公司高層,當了執行董事,五子登科,什麽都有了。上次在街上偶遇,塞給我一張名片,一張提貨卡,讓我有空去敘敘,可我混成這個樣子能去嗎?名片我撕得粉碎,提貨卡我交給了老婆,因為,上麵有整整一萬元的現金……”


  白駒靜靜的聽著,同時,有些感概。


  他想,不知道許部也曾這樣給別人講過沒有?至少,他能給我講這些心裏話,是把我暫時當成了他的朋友。可我,真是他的朋友嗎?

  他講的這一切,不過是為了博得我的同情,從而同意他的要求所作的鋪墊。


  一個在自己眼裏,曾是那麽充滿智慧,體諒下屬,充滿親和力,具有很強執行力和領導力的部領導,內心原來是這麽回事?


  可是我得承認。


  許部說的是真正的心裏話!就是那種剝掉了表麵,無限風光和正直高尚光環,露出的凡夫俗子心理和小市民的心態。


  雖然瑣碎庸俗,卻更真實可信。


  說實話,我也是常常這樣想,這樣做的呀。隻不過,我沒他這麽勇敢,敢於把自己最純粹自我的一麵,暴露給我。我白駒,就做不到……


  許部慢騰騰踱到那個墨綠色玻璃箱前。


  輕輕叩叩,玻璃箱的翻蓋,便自動向上彈起。他隨手拈起那一小包彩色的幹嚼咖啡丸,在自己手裏惦惦,然後舉到白駒眼前。


  “知道這是什麽玩意兒的呀?”


  “幹嚼咖啡丸唄,產地,”


  白駒認真瞧瞧英文商標:“美國?紐約!第五大道F—G號。”再想想,又說:“咦,這不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可口可樂’公司所在地嗎?”


  許部淡然一笑,右手一揚。


  將它重新扔進墨綠色玻璃箱,叩叩,那玻璃翻蓋又自動落下,儼儼的蓋上。“你說得不錯,的確是可口可樂公司的產地。”


  他拍著手掌,讓那玻璃箱子,隨著自己的掌聲,慢慢落回地麵。


  然後把自己的右手按在其上,古怪的伸伸舌頭:“願上帝饒恕我吧,我得告訴你,那一切都是假的。這所謂的幹嚼咖啡丸,就是大家都知道的搖頭丸。會所裏的搖頭丸一般分二種,弱性和烈性,用顏色區分。這色彩鮮豔的,就是烈性搖頭丸。好東西啊,吃一顆,至少二個鍾頭以內,你活在天堂,人間的一切煩惱都不會找你的。有時,說真的,我真是想吃的呀,而且想吃上一大把,一勞永逸,永遠生活在夢幻天堂,那兒,可真美。”


  白駒瞪大眼睛,聽得毛骨悚然。


  搖頭丸,至今己覺不新鮮,還在校園讀書時,就聽說有學姐學哥們,偷偷吸食這有毒的玩意兒。一個有職有權,有臉麵和地位的,著名高科技公司的中幹,竟然發展到了想食搖頭丸之地步,可見其壓力有多大?

  心態有多脆弱?


  “對了,知道那個‘重金尋找現場目擊者’的頭版頭條嗎?”


  白駒點點頭,那張刊登著這啟事的《揚子晚報》,還鎖在自己抽屜裏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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