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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頂頭上司

  即,如果遇到許部這樣巧取豪奪的領導,對設計製作者,無蒂是天大的不幸和一場人為的災難。


  可問題,也就在這兒。


  如果具有這種明顯不道德,利欲熏心的人,一般來說,是不會被提到握有具體權限的領導崗位。換句話說,也就是能成為領導的人,基本上就是具有奉公守法,正直高尚,顧全大局等領導素質的好人。


  在這種概念需要的博弈中。


  冰冷的概念,輕易就打敗了現實的需要。也許正是這樣,世上才有了貪贓枉法,巧取豪奪和助紂為虐?總之,曆史走到了高科技時代,思想也越來越日新月異。


  而人性的弱點,卻注定越來越醜惡。


  越來越膨脹,無法抑製收斂……那麽,這幾天拖過後呢,怎麽辦?答應許部,自己心不甘情不願,並且,由此帶來最終的惡果,還得自己承受。


  不答應?後果很嚴重。


  驟然失業,會給家庭和自己,都帶來極大的傷害……“這可是你第一次做專題,需要我幫忙嗎?”文燕擔心的看看他,輕聲的說。


  “別看許部平時挺和大家合得來,挺有親和力的,可對工作的要求卻很嚴格。上次他對伊本才女的處罰,你還不知道吧?”


  白駒看看文燕,他好像不太清楚。


  記憶中,那時自己剛來,注意力全在適應和熟悉管理製度和人際關係上。“伊本這人呢,挺有才氣,工作也不錯,就是有點濫情,可屬於那種嘴濫心不濫型。盡管這樣,也讓有的人看不慣。很不幸,許部就是其中看不慣他之一。”


  文燕一心二用,眼睛盯住屏幕。


  十指飛舞,嘴巴也沒見怎樣蠕動,那話茬兒就滔滔不絕,如水流落。原來,去年七月中旬,也就是白駒到遠大工作的第二個月。


  開發部接到上海海王星進出口公司的工作合同,開發同聲翻釋網絡。


  這種純軟件的網絡開發,是開發部的業務之一。於是,許部把這任務理所當然的,交給了身為軟件工程師的伊本。


  伊本在合同規定時間內完成任務,並把它交給了許部。


  可不怎麽回事?二人在部長辦吵了起來,爭吵中,伊本抓起茶杯砸傷了許部,而許部卻憑著牛高馬大,將伊本拎小雞一樣,摔出了部長辦。


  事後,伊本在員工大會上作了深刻檢查。


  華裔老板也專門趕來參加,對他嚴厲批評,宣布降一級工資待遇,職稱也由原來的正工,降為副工。後來大家才知道,據許部說,伊本的專題漏洞百出,錯誤不少。


  甚至連最重要的數據都搞錯了,簡直是敷衍塞責,極不負責任。


  要不是看到老員工麵子上,差點兒當場就開銷了他……聽到這兒,白駒心裏動動,直覺到這裏麵一定有問題。


  因為,所謂的漏洞百出。


  錯誤不少,甚至連最重要的數據都搞錯了,敷衍塞責,極不負責任雲雲,對一個具有碩士學位的軟件工程師,根本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兒。


  如果一個軟件工程師的工作。


  墜落到如此地步,許部哪還能包庇得了?老板早就毫不猶豫的炒了他魷魚。“我一個單身女孩兒,個人吃了,全家脹飽,到哪都是打工,無所謂的呀。”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白工你呢,你就不同了,所以,工作一定要認真努力,不讓人家揪小辯子,就誰也把你沒法。職場生存要素之一,就是工作要絕對幹好!”


  “謝謝!”


  文燕又睃睃他:“說實話,你這人,有點迂,有點自鳴清高和自以為是。”“你表姐還是表妹,給你說的?”“這個你也知道了呀?”


  文燕忽然笑了:“也是許部講的吧?”


  白駒老老實實的點頭:“我真傻!被你二個瞞了這麽久。我就奇怪,你和李靈性格各異,怎麽會是表姐妹?是不是抱團取暖,臨時編的喲?”


  “那你去問李靈呀,即然客串人家的臨時男友,就客串到底呀。”文燕咯咯咯的笑到。


  “這可不像我和向前。向前呢,是真正的單相思,雖然舉止有得出格,可也有一定的真情。怪了。我聽說,你介紹的那個小周,樣兒挺帥氣,工作挺負責,人緣也好,就連向前的這樣吊兒郎當,心比天高的人都服他,真是怪事的呀?”


  這下白駒不覺得刺耳了。


  反而高興的承認到:“當然羅,強將手下無弱兵,我介紹的人嘛。”站起來:“我方便一下。”“等你呀。”文燕側臉笑:“今晚上我和表姐都有空,你白工呢?”


  “我?”白駒有些猶豫。


  昨晚耽擱,難道今晚又要耽誤嗎?妙香還發來短信息,說是浦西新開了一家百聯商場,餐飲八折優惠,要我準時下班趕到,抱著彤彤一起去呢。


  “好,有困難呀?去吧去吧,我們自己克服克服。明天吧,記得先請好假的呀。”


  白駒點頭:“一言為定!明晚上,你們表姐妹一起,我買單。”轉身跑開。其實,白駒並不是太內急,而是借口好溜去找伊本才女。


  他覺得,伊本受處罰,一定有隱情,說不定就是我現在的翻版。


  早點探到點消息,自己心裏也好有準備。說巧也巧,剛走到大開間走道中間,就瞅見那伊本也站起來,往洗手間走。


  白駒暗喜,不動聲色的跟在後麵。


  卻被一隻故意伸到桌外的腳,狠狠絆一下,踉踉蹌蹌的,差點兒跌倒。回頭看,小玫瑰正故作驚愕的看著自己:“喲,我工作累了,不過稍稍伸伸腿,就被你狠狠踹了一下,瞧,腳杆都都被你踹青了呀。白工,你可一點不憐香惜玉,真下得腳呀。”


  白駒哭笑不得,狠狠宛她一眼,拐進了洗手間。


  沒人,估計這老兄是蹲在哪兒啦?白駒就試著喊:“伊工,伊工。”“誰呀?管天管地,還管這臭事兒呀?”伊本才女在扯著嗓門兒回答。


  “等著,出來見。”


  白駒忽然酲悟到,剛才跑過部長辦時,好像除了文秘和保潔阿姨,沒有看到許部。他多了個心眼兒:“誰管你這臭事兒呀?借我的錢,多久還?”


  說完,拔腿便走。


  留下伊本才女在廁門後,咕嘟咕嚕的:“錢?不早說好月底還嗎?還有一個星期啊!你小子就黃世仁逼債來啦?我呸,這是個什麽世道呀?”


  其實,伊本才女哪借了他的錢?

  是白駒沒看到許部,臨時想的個鬼點子。不過,伊本才女這家夥性格,倒是像他寫的那些風流情詩,每月25號工資一到手,就鋪陳豪放,著力抒情。


  待下半個月手緊,就找同事們借錢。


  借了還,還了借,樂此不疲,同事們也習以為常,見怪不怪,有口皆碑的。出了洗手間的白駒,當然不可能這樣幹等著,就繞到了部長辦。


  漂亮的女文秘,很熱情的讓座。


  還給端來一杯涼白開:“白工,請喝水,許部上洗手間,一會兒就來。”白駒捧著涼白開怔怔,怎麽著,還真給自己猜準了不是?


  要當時二人就聊起來,這不是送上門去挨打嗎?


  呷口涼白開,看看部長辦,站起來踱過去,一屁股坐那張大辦公桌前。棕色發亮的真皮大班桌,真皮話筒,真皮傳真機,掃描機,液晶平板高配製電腦……一樣不少。


  側麵電子相簿上。


  一個笑容滿麵胖乎乎的中年男,雙手搭在一老一少的母女肩頭;左邊的小鏡框,則不斷地跳躍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兒,看其臉型,有點和中年男相似。


  白駒笑笑,知道這一定是許部還沒出生的兒子。


  對想兒子想到如此地步的許部,白駒真是覺得匪夷所思,不可理解。要說呢,這是在上海!時下內地流行的“生兒子是建設銀行,生女兒是招商銀行!”在上海灘更甚。


  上海人,覺得生女兒才是最好的,是大吉大利!


  因為女兒戀家,體貼爸媽,善待長輩,能為家庭乃至家族帶來幸運雲雲,大有白居易所歎: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比如自己,妙香懷起時。


  也曾暗自希望是個小子,可嶽父母明確表態,最好是小囡!當然,若是小子也是可以的。結果,天逐人願,如意得到了女孩兒。


  白駒雖然暗地有點惆悵,嶽父母卻高興得合不攏嘴巴……


  當然羅當然羅,誰不想一女一兒龍鳳成雙呢?可真像許部這樣想到命裏頭的,卻肯定是不多的。或許,這也正暴露了許部,那種不為人知的另一麵?

  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


  越是美好的東西,就越想占有!其實,這是一種極不健康的病態心理。一個人窮其畢生,能穿多少?用多少?吃多少?

  用自己有限的精力,去追求扼取無限的美好。


  且不說徒勞空虛,滑稽可笑,光是由此衍生的形而上和假大空,就足以讓人走向反麵,走向極端,從而損人利己,假公濟私和貪贓枉法,什麽壞事兒也可以幹得出來……


  “坐坐,你坐。”


  許部抓著一大把抽紙,邊擦手邊進來,看到坐在自己位子上的白駒,起身讓坐,就熱情的招呼著他:“蹲了會兒,這鬼天氣,奇怪,是不是洗手間的中央空調壞了?小鳳哇,你是不是去看看?”


  “好的”


  文秘答應著跑了出去,許部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大班椅上,抓起茶杯咕嘟咕嚕一氣,然後放下:“白工,伊本那家夥借了你多少錢?”白駒笑,不回答。


  他意識到了許部的用心,如果自己亂說個數目。


  沒準兒他早問過伊本才女,一聽就明白是假的。即然沒有這回事兒,你白工追到廁所叫什麽伊工?一定是有意避開耳目,想找伊本聊點秘密話嘛。


  伊本才女,能有什麽秘密話?


  不外乎就是,上次被我處罰的那件事兒唄!“在想什麽?”“沒呢。”白駒移開自己的眼睛,他覺得許部狼一樣的目光,能看穿自己的內心。


  “那你來找我?”


  許部略帶嘲諷的笑笑:“答應了?”“不!”白駒又麵對著頂頭上司,他覺得,隻有用這種明顯的肢體語言,才能充分準確地表達自己的意思。


  “恐怕聯網還得推遲幾天,才能交給你。”


  許部翻翻自己的二隻大手掌,好像上麵寫著答案似的:“為什麽?不是明天嗎?”“明天不行,我今天又通試了二遍,運行有些不穩定,數據轉換時,有點兒卡機和降速。”


  這的確是一個很有力的借口。


  有力到即或是專家,可不是你設計的專題,對其中的門門道道,也隻能隔靴搔癢,抓耳撓腮。許部沉吟著,不說話了,可他又必須表態。


  因為白駒現在和他的談話,其實就是一種工作匯報和溝通交流。


  對方的問題提出來了,作為部領導,他不表態即意味著默認,這自然得加重他不可告人的心病。許部明白,交貨時間越近,對自己的巧取豪奪越不利。


  而對方,不過是在故意拖延而己。


  隻到這時,許部才隱隱約約感到,自己是不是有點小看了白駒?不過,許部還沒失望。命運的天秤,顯然仍是高高地撅在自己這一頭。


  遠大科技的三高,赫赫名聲。


  開發部濟濟一堂100多號人馬,論資曆,論學曆和論真本事,白駒連中等都算不上。在自己麾下,海歸博士,碩博導師和在國際上獲得這獎那獎的專家,占了總人數的三分之二。


  別看這些在自己專業裏。


  縱橫馳騁,縱橫捭闔的元帥或將軍,在我許部眼裏,不過也就是一個個書呆子罷了。是我把他們整合在了一塊兒,從而讓那些分散的熱能,轉換成超級生產力。


  再轉換成美元,英鎊和人民幣。


  請別忘了,這是在職場!作為超級職場的頂頭上司,我隻要輕輕一撣小指頭,就能讓我麾下的任何人,粉身碎骨,灰飛煙滅。


  所以,許部的確還沒把一個小小的硬件工程師,看成是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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