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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清晰如故

  香媽不解,看著老頭兒。


  “我那碗櫃頂上的食品袋,怎麽不見了呀?裏麵還有600塊現金的呀,那錢,可不是我的。”香爸聽得暈頭轉向。


  “不是你的錢,你扔在碗櫃頂幹什麽呀?家裏不是你一直在當家嗎?有什麽必要,”


  香爸若有所思,這事兒呢,的確有點奇怪。事後,警察和鄒主任都表示不解。這明豐苑怎麽可能也會進了賊?據他們的經驗和案例,現在做賊成本上升。


  因此,現在的賊們。


  就如勢利的親朋好友,專往有錢的主兒家鑽,正所謂客走旺家門呢。言下之意,明豐苑這種窮人住宅區,應該是賊們的不屑光顧之地。


  然而,賊卻的的確確鑽了進來。


  更可疑的是,被害者家居然平安無事,沒丟沒掉任何錢財或東西。這不但令警察和鄒主任不理解,香爸自己也沒想通。


  可現在,香媽卻說她收藏在碗櫃頂的,包著600塊現金的食品袋,不翼而飛?


  而且居然錢還不是她的,是別人的?這可信嗎?難道那淩晨飛賊破窗而入,就是為了偷這600塊現金?不可能吧?


  所以,百思而不得其解的香爸,就想到別處去了。


  香媽不笨,一聽老頭子的半截話,就明白了,禁不住冷笑一聲:“如此,你是懷疑我存私房錢的呀?我看你的腳還是吊著的好,吊著會讓你清醒一些的呀。”


  說罷站起來。


  把香爸本仍是吊著的傷腿,用繩子牢牢的捆綁在吊架上,自己出去了。香媽到了廚房,瞅著那重新裝過的窗口發楞。她倒不是為香爸的猜忌生氣。


  幾十年了呀,她真對這死老頭子知根知底。


  知道他從來是口沒遮攔,一根腸子直通通的,年輕時就鬧過不少糗事兒。最經典的,就是愛情考驗,那是自己剛和前知青隊超產冠軍認識不久。


  往事如煙,話說當年。


  女知青們都對這位姓香的上海男知青有好感。這位上海男知青,生得膀大腰圓,虎背熊腰。當然,這是現在的形容。那時還叫個又高又壯,沉默寡言。


  一上工,就知道埋頭做活。


  誰誰要叫道:“大個子,幫幫忙呀。”他就扔下手中的活兒跑過去,做完再重新回來忙活自己的。那時的知青中不乏偷奸耍滑者,常以這樣那樣的借口叫喚要求。


  這大個子呢,卻照樣幫忙不誤。


  直至一邊的人實在看不過去,出麵製止或暗地向大個子說明。可大個子總是笑笑而己。長此以往,大個子就引起了女知青們的注意。


  一向有決斷的香媽,就決定找他聊聊。


  自己不便出麵,逐暗示閨密幫幫自己。可香媽有所不知的是,閨密也偷偷愛上了這個上海男知青。閨密的上海父母剛落實政策,恢複了處級崗位。


  正積極活動著,要弄女兒回城工作呢。


  而且,閨密人也比香媽高挑漂亮。所以,閨密冷笑著答應了。然而,閨密最終抽泣著回來,也不回答香媽的問話,倒頭便睡,一睡三天三夜……


  多年以後,兒大女成人後的閨密。


  在和香媽邂逅相遇中,才笑著告訴了對方。當年自己受她委托找到香爸,問:“你看,是我漂亮還是她(香媽)漂亮呀?”“你!”


  “好!那我問你,你喜歡她還是喜歡我呀?”


  “她!”


  “為什麽?”“漂亮不能當飯吃,賢惠才重要。呃呃,你能不能幫我,給她轉個話兒?”“呸!你這一輩子都休想的呀。”現在,唉,老了呀!


  疑心病也重了呀,仍是一藏不住話的傻大個,不,是傻老頭兒。


  要疑就讓他疑去吧,男人老了都這樣。我姐夫當年多瀟灑!多大氣!我姐姐年輕時,漂亮得一塌糊塗,向她求愛的信,雪片兒飛來。


  姐姐信手一揮,把這些信全扔給了姐夫。


  小倆口還常偎在一起樂讀,讀到愉快之處,雙方還互刮著彼此的鼻子取樂。現在呢?隻在老姐姐出去稍久會兒,姐夫便會到處打手機查問。


  要不就顫巍巍的,要親自下樓尋找……


  唉男人呀,男人這東西,越老越墜,越老越牽掛老妻,真是世事輪回的呀。窗外風景依舊,瓦藍天,素白雲,四樓不算高的窗口,越過空壩望出去是一汪高高低低。


  可以隱隱約約的瞧見。


  那東方明珠凸突的紫紅大圓塔和細細塔尖,如果是夜晚,那閃閃發光,各式各樣的霓虹,映得黃浦江一片鮮亮,踮起腳尖,你甚至可以眺望到碧綠的江水,在溫柔敦厚的靜靜流淌……


  可現在不行了。


  從上月起,施工隊就進駐了對麵的空壩,從此叮叮當當的鋼鐵聲,在晚上十點鍾前從沒停息,而那腳手架也初顯輪廓,上麵還掛著醒目的大標語。


  安全生產,建市民滿意的大樓!認真負責,創百年住宅經典!


  一年後,不,也許就半年後,就再也看不到那些霓虹燈和黃浦江了呀……香媽有些遺憾,有些後悔,也有些恨自己的卑怯。


  說實話,麵對於。


  那從天而降的600元,香媽的確不想把它交回水果店女老板。並且,就因為有了這600元作底氣,她才毅然買下了那件淺色女式風衣。


  大約真如老人言。


  不是自己的,拿了手斷,用了腸斷?要不,自己為什麽和妙香吵了個翻天覆地?緊跟著,淩晨又進了賊的呀?


  還有這段時間。


  似乎諸事不順,買車買車,這事兒說了過了個多星期啦,白駒那邊兒怎麽一直沒有響動?換房換房,好容易盼到白駒和他老媽吵了起來。


  結果又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莫忙,今天是親家帶彤彤最後一天,明上她送回來後,我得拐個彎兒探聽探聽才行。對了,那魚老板答應的事兒,也不知他究竟有把握沒有呀?


  是不是也得去催催?唉!真是的。


  什麽都讓我操心呀,香媽原地轉轉,拉開冰箱看看,低身搜搜菜籃,嗯,今中午的菜呢,基本夠了,妙香一早走時吩咐過,中午她不回來吃飯,要和幾個校友聚聚。


  那,還是得去買條桂花魚才行。


  明天要帶彤彤,怕忙不過來呢。踢踢踢!婆婆進來了:“小香在叫什麽叫呀?”“小香,他來幹什麽?”香媽還沒回過神:“我沒聯係他的呀。”


  “是妙香她爸。”


  老娘有些不高興,進了廁所,很響的關上門。香媽這才想起,老頭兒還給捆綁在床上,動彈不得。幾步跑進大屋,可憐的香爸,正蝦米般彎著腰,憋悶著臉,費力地解吊架上的捆繩呢。


  一眼瞅到老頭兒的狼狽樣。


  香媽放聲大笑:“我讓你還亂猜不?越老心眼兒越小,捆起舒服不舒服呀?”香爸漲紅著臉,惡狠狠的罵到:“你個死婆娘,你想害死我呀?我要灑尿的呀,還不快幫個忙?”


  香媽解開繩子,伺候著香爸下床。


  把尿壺遞給他:“用這個,老娘在廁所的呀。”噓……未了,香爸閉著眼睛,舒服的歎到:“這才真正舒服了,把手機遞給我。”“坐下打吧。”


  香媽從枕頭下摸出香爸的手機,遞給他。


  “傷口還需養養才行的呀。”香爸搖搖頭:“好多了,站著能鍛煉鍛煉,不是馬上100天了呀?喂,你好,我是香爸,猜?我猜不到你是誰?嗯,哎呀,原來是你的呀?”


  香爸高興的叫起來,麵對香媽擠擠眼。


  嗯嗯,我還在明豐苑呀,好好,來吧,馬上來,我哥倆好好聊聊,好的,不見不散。”諍!關了手機,笑眯眯的看著香媽。


  “你猜是誰?”


  香媽搖頭,拎起尿壺,想著桂花魚,忙著出去了。魚檔前麵,依然圍著客人,這挑那叫的。魚老板,老板娘,小工和阿永,正在熱火朝天的忙忙碌碌。


  看看客人少了些,香媽才擠上去。


  “小香。”一身黑圍腰黑水靴黑手套的魚老板,笑嘻嘻的過來應到:“香媽,今天來條中的呀?”“你怎麽知道我要中的?”


  香媽看到他現在這模樣,咧著嘴巴就想笑。


  “我說了的呀?”一身黑水,淋淋的小香笑答:“明天,不是你和香爸帶彤彤了呀?所以,來條中的?”他指指香媽麵前的幾個大水箱。


  “今早才進的鮮貨,瞧那活潑的呀,這樣的桂花魚才有活力,肉才鮮美的呀。”


  “那就來條中吧。”


  香媽俯下了身,小心翼翼把右手伸進水裏,捏捏這條,拍拍那條。形狀凶猛的桂花魚,溫順的伏在水裏,任由她的挑選。可是,香媽仍得分外小心謹慎。


  因為桂花魚的魚鰭上,布滿倒刺。


  稍不注意或被它掛著,有得疼呢……香媽選了一條,魚老板接過去裝好,順手掖進幾根衝子,遞過來:“上次你不是還有還有3塊錢沒拿嗎?你拿25塊得了。”


  香媽心領神會,遞過去20元,使使眼色,出了人群。


  魚老板馬上跟著出來,甩著水淋淋的雙手:“香媽,那事兒打聽了,還得等等的呀。”香媽故意嗔他:“哪事兒?我還沒說呀。”


  “不就是換房呀?”


  小香頗具得意的回答,挺挺胸,直直頸脖子,好像又穿著筆挺的西裝,係著紅領帶似的:“夥伴說了,上海的這房價,還得漲,徐匯,淮海,黃浦和揚浦的二手電梯房都過了萬五,學區房得破二萬三。但你放心,你幾個老熟人委托我的事兒,不會變。說好的價格,不管怎麽漲,就是那個價格,這點我可以承諾的呀。”


  香媽有些遲疑,點點頭,想想,到底又問。


  “哎小香,除了我,還有誰呀?這人越多,湯可加越稀的呀。”小香坦然答到:“香媽,你是老克拉了,你這話不假。可對我們投資合作方而言,恰恰相反。換房的人越多,湯就越稠,這就是市場經濟的呀。”


  似懂非懂,香媽點頭。


  “噢,這就是市場經濟的呀?不過,你夥伴?你不是有老婆了呀?”小香哈哈大笑,在香媽記憶裏,一向卑微謙恭的魚老板,似這樣的放肆大笑,好像還從來沒有過?


  “香媽呀,我這夥伴指的是,生意場上的合作方,投資人,簡稱,夥伴。一有消息,我會讓阿永,不,我自己通知你老人家。不過,因為是雙方合作投資,那訂金你可得準備好,下星期一交呢。好了,拜!”


  魚老板瀟灑地對老太太揮揮手,跑了回去。


  “再見!”香媽也揮起了手,可她一向不喜歡改口。這“拜”海派,洋氣且時髦,可是專給年輕人準備的,上了點年紀一定得說“再見”,這樣才顯得鄭重而真誠。


  可是,一向也說“再見”的魚老板,怎麽突然改成了“拜”?

  香媽記得,三天前在美食街餐廳外,與小香阿永告別時,他還回答的是“再見”。不過才三天,就變了呀?香媽往回走的腳,有些變得遲緩。


  小香剛才提醒了,自己也一直記著。


  委托人家找房源,是得交訂金的。好像找房中介,隻登記個就行?可眼下這遍地開花的房中介,香媽壓根兒就不敢相信。


  還有件事兒,香媽從沒提過。


  自從得知親家要到上海租房帶孩子,善良的香媽就忙開了。好歹在上海灘也生活了20多年,多少也有幾個熟人朋友。


  香媽就委托親朋好友,加上許多社會熟人。


  把自己親家要租房的消息,提前散布了出去,打算在親家來的那天,給親家一個意外驚喜。大家倒是都挺熱情,信息一個個陸續反饋了回來。


  為了驗證,那段時間裏。


  香媽把咿咿呀呀的小孫女兒,委托給香爸全天帶,自己從早到晚跑了個昏天黑地。可到後來,都無可奈的一一否定。


  問題很簡單,不是太遠就是太貴,根本不適合親家需要。


  要知道,親家居住的地方,如果離明豐苑太遠,對自己不利;親家的租賃房租金太貴,對自己更不利。為了女兒和小外孫女兒,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老太太的思路,清晰如故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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