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80後上海奮鬥記> 第104章 頂頂討厭

第104章 頂頂討厭

  這老太太,早上才和我埋怨了白駒。


  現在當著人家爸媽大加誇讚,真會說話的呀!


  呼——嚕!呼——嚕!呼——嚕!一張油光光的臉孔,在香爸麵前出現了:“嘿嘿,香副科,在家呀?”“哎蔣科呀,進來進來,快進來坐坐。”


  自己假笑著,把前同事和前上司讓進家門。


  心裏七上八下的,這老小子,這麽快就找來啦?

  不過100塊錢麽,老子又不是不還你?敘舊?老浮屍,誰願意和你敘舊?少來了,不搭界!拎勿清!你就明說是來催還錢的得了呀?


  蔣科大約是看出了對方的心思,一伸手。


  “還睡什麽睡,快起來的呀?”


  力氣之大,吼聲之猛,香爸睜開了眼睛,正撞上香媽驚慌的臉龐:“他爸,快,快,妙香出事了。”香爸渾身一機靈,猛地立起身。


  “蔣科,你說什麽?”


  “小癟三,誰是你的蔣科?”


  香媽急得將他當胸脯一拎,居然把牛高馬大的老頭子拎了起來:“妙香動了胎氣,要流產的呀,你個死老頭子,還不快送醫院的呀?鳴!”平時不慌不忙的香媽,急哀嚎一聲,轉身就往隔避女兒家中跑……


  一番忙亂,瞅著陽陽外婆女婿開車載走娘倆。


  留在家裏候著接彤彤的香爸,像頭走投無路的獨狼,紅著眼睛在屋裏闖來闖去。


  人生乖舛,風雨如晦,如果說現在的香爸,在這世上還真有值得留戀的,那就是女兒了。老倆口守著一個全身血呼呼,隻會閉著眼睛大聲哭鬧的小肉囡囡,到現在的醫學碩士,經曆了多少風風雨雨呀。


  好容易女兒成家了,有了小外孫女兒。


  更盼著二寶早早降臨,了卻此生最後的鳳願,


  可在這節骨眼兒上,女兒居然動了胎氣?什麽叫動了胎氣?為什麽胎氣動不得?胎氣動了有什麽嚴重後果?香爸不懂,他想,大約自己那個“知書識理”的白何親家也不懂。


  可從剛才老太太焦慮著急的臉色和驚慌失措的舉止上,可以知道。


  動了胎氣,後果很嚴重。


  老倆口可就這麽個寶貝女兒,現在再加上一個寶貝外孫女兒,如果有個什麽意外?香爸不敢想下去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樓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一下一下的,最後停在香爸家門口。


  “香爸,時間到了呀。”


  無頭蒼蠅似的香爸才猛然站住,一把拉開半開著的大門,是陽陽媽媽的笑臉:“接彤彤,我先走著的呀。”香爸頻頻點頭,鎖上房門,跑下了四樓。


  還沒跑攏幼苗園,捏在他手中的手機響了。


  香爸一把捺在自己的耳朵上。


  “怎麽回事”“哈,沒事兒了,沒事兒了呀。”是香媽,連笑帶唱的,香爸站住了,臉變得灰白:“你笑什麽?妙香的病如何了?”


  “我說沒事兒,就是沒事兒了的呀。”


  不想,那邊的老太太因為高興過度。


  破天荒地與老頭子開起玩笑,吊他的胃口:“你想想,我為什麽要說沒事兒的呀?”“你個死老婆子,現在來開什麽心?”


  香爸再也顧不上了。


  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中,跺腳大罵。


  “是不是妙香不行了,你怕糊塗啦?再不說實話,老子剮了你。”那邊的香媽,大約是嚇得一哆嗦,急忙把手機塞給了女兒……


  待妙香和白駒分別說完。


  香爸這才感到自己背心都濕透了,身邊圍上了一大堆路人。


  浦西下隻角,往來皆白丁,所謂的路人,都是些平時低頭不見抬頭見,似熟非熟的遠鄰近裏。當下,香爸對大家揮揮手,笑容滿麵的說:“沒事兒,誤會了,走吧。”


  於是,大家釋然一笑,各走各的。


  香爸剛趕到幼苗園大鐵門前。


  就見陽陽媽媽一手牽著彤彤,一手牽著陽陽,慢吞吞的從幼苗園裏麵出來,逐幾步迎了上去,不提。晚上入睡前,香爸還是忍不住,蹬蹬床那頭的老太太。


  “挨邊兒花甲了,也會看走了眼睛?”


  老太太一動不動,嗡聲嗡氣的。


  “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麽知道妙香是食品中毒?是假孕?沒驚動老娘的呀?”“在外打牌呢。哎,哈哈!”這下,輪到香媽蹬蹬老頭子。


  “大半夜的,驚醒了老娘的呀,你窮哈哈什麽?”


  “哎喲,輕點不行?”


  香爸皺眉到:“我蹬你可一點沒用力,挺溫柔的呀。”“可我蹬你使了勁兒,也挺溫柔的呀。”“她媽,說真的,”香爸覺得男不女鬥,逐直截了當到。


  “下午你才告訴了親家,妙香懷起了,還讓她倆著手準備,住到家裏來。可搞了半天,不是這麽回事兒,你怎麽對親家解釋的呀。”


  這還真是個問題,蒙在被子裏的香媽正懊喪著呢。


  當她得知事情真相,馬上就想到打手機,告訴五千裏之外的退休教師。


  畢竟,對方即是自己的親家母,又是女兒的婆婆大人,同心同情同苦同樂,應該在第一時間就知道。然而,香媽最終沒掏出手機。


  因為呢。


  這個事情有點尷尬,更有點滑稽。


  作為一個養育女兒的母親,懷孕,動胎氣和食品中毒一類專業知識,生活小常識,無須置言,應該是輕車熟路,駕輕就熟的。


  可現在?

  如果母親都這麽糊塗,那麽女兒也好不到哪兒去,莫看她是碩士博士海歸什麽的。


  親家母本來就對兒媳婦處處不滿,現在再這麽一趕湊?一向與親家母暗自較勁兒的香媽,真是後悔得想打自己耳光。


  當然羅。


  這事兒必須得讓親家母知道,不能隱瞞的。


  這次沒懷起,還有下次,下下次。白駒說過,愚公每天挖山不止,表現的是一種精神。我們每天造人不停,得到是一種實惠,說得多麽好的呀!


  然後,得逼著二親家重返上海帶二寶,共同分擔責任。


  所以,親家之間,隻能補,不能泄的。


  見老太太沒言語,香爸就又輕輕蹬蹬她:“醜媳婦總要”“見你娘”伴著輕吼,香媽一腳蹬回去:“蹬起興趣了的呀?你練蹬功的呀?我說過不讓親家知道嗎?當然要告訴她的,我自有辦法的呀。”


  香爸明白了,吃吃吃的低笑到。


  “嗬嗬,讓白駒自己出麵講?好主意!要吵嘴,讓他母子倆吵嚷去的呀。”


  “哼哼”老太太在那邊兒哼哼。彤彤進了幼苗園後,為了加強她的各方麵練習和訓練,除了個別,基本上每晚上就在自己家裏睡了。


  因此,原來生怕翻身壓著小外孫女兒。


  香媽一到晚上就有些緊張。


  現在天天晚上享受著大床寬敞,任其翻動滾玩的愉悅。所以,哼哼!老太太又愜意的翻動一下,忽然,猛想起了什麽,警覺的抬抬腦袋瓜子:“昨晚上下半夜,你在摸什麽摸?”


  “摸什麽摸”


  “我是在問你,你在摸什麽摸?”


  香爸也抬抬腦袋瓜子,不解的眨巴著眼睛:“陽陽外婆不是公開說清楚了,是她無中生有的呀?”“嗤!少轉移話茬兒,”香媽一腳蹬過來。


  香爸早有警惕,肚子一挺。


  雙腳向上一收,老太太就鞭長莫及了。


  一腳蹬空,香媽有些惱了:“你給我挺住,不準收腳不準縮肚子,一天到晚弄飯給你吃,噔幾腳都不行?聽到沒有的呀?”


  “報告香老太太,聽到了。”


  香爸笑嘻嘻的,心情很好。


  這更引起了香媽的疑惑:“我再問你一次,昨晚上下半夜,你在摸什麽摸?”“哦,想起了,睡糊塗啦,起夜摸衣服的呀,不對嗎?”


  這是個於情於理的好借口!


  老太太眨巴著眼睛,在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而香爸,卻在那邊偷偷竊笑。原來,香媽剛才一問,香爸就明白了。昨晚上下半夜,香爸真是起夜。四月夜還有點寒意,披件衣服不感冒,老人們基本上都會無師自通,學會自我保護的。


  可這一抖擻擻的亂摸,卻摸到了老太太的雙腳。


  進而是大腿,和大腿之上……


  老太太現在的質問,香爸當然心知肚明。然而,唉唉,怎麽說好呢?“還有,我給親家母打電話,商談家庭大事兒,你怎麽聽到的?不是閉著眼睛,有板有眼兒的在扯呼的呀?”


  “我有特異功能呀,你不知道?”


  香爸愉快的打著哈哈。


  “就是在夢中,也可以清楚聽見你在說些什麽?想些什麽的呀。”老太太沒搭話了,大概在想這死老頭子,是不是真的有特異功能?


  一片寂靜,對麵樓上投射過來的燈光。


  照在高晾著的衣服上,在屋內投下稀奇古怪的影子……


  “哎,你說說,”耐不住寂寞的香爸,平躺著又開了口:“如果這次白駒的旅考,能捎上我倆多好,我們自己出錢的呀。”


  沒有回答,隱隱約約鼾聲輕輕。


  如水浮起,夜深了。


  第二天早上送了彤彤,香爸記著香媽的叮囑,走進了右側不遠的菜市。春雨貴如油,所以,春季裏的蔬菜,也貴得咬人。


  一小陀老薑,一塊二斤左右的冬瓜,用掉了香爸14塊錢。


  特別是那冬瓜,平時一塊五1斤,現在是五塊一1斤,剛好調了個個兒。


  香媽說,如果不是女婿打了招呼,才不買哩。這價,抵得上過去的肉價了,可冬瓜有豬肉營養的呀?哼哼,女婿?現在比我老頭子值錢呀。


  人老啦,不中用了!

  連老太太也借題發揮,嫌著了哇!

  回家交了差,然後是報帳,可老太太聽著就聽著,不掏腰包給錢。香爸可不敢客氣,因為兜兜裏的零花錢,越來越少,隻有50多塊了。


  這年頭,50多塊錢能做些什麽?

  如果請客,連一頓飯的零頭都不夠的……


  “哎,沒看到我正忙著?”見老頭子站著不走,香媽氣得往外攆他:“不就幾個小菜錢?我又不是不給你,暫時墊著的呀。”


  “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麵子的香爸,詞不達意的解釋。


  “我是,在看你弄飯呢。”“香兒”老娘在小屋裏叫他:“你手機,好像在響著的呀。”香爸慢騰騰走回大屋。這多年來,對香爸而言,手機基本成了擺設。


  手機的許多基本功能。


  除了有時看時間和天氣預報,一直長期處於封閉狀態。


  所以,在家裏,隻有要手機鈴聲響起,基本上都是找香媽的。香爸拿起小床榻上的手機,看看來電來示,忽然有了一種威脅感:“你好,是我,”


  眼梢一揚:“哦,蔣科,你好你好,正想著你的呀。”


  本是客套寒暄的話兒,不知不覺間蹦出:“現在好嗎”


  不想,那邊兒的蔣科鬼得很,馬上接嘴到:“想著我?哎老香,香副科,你我多年的老同事老朋友,我說過的,不過100塊錢嘛,用不著急著還的,你老想著幹什麽呀?”


  香爸的臉孔,呼的滾燙。


  差點一下摔掉手機,當然,還是忍住了。


  “瞧,蔣科,你這是在拐彎抹角的提醒我呢。放心,昨天就想還你的,可一直不巧,沒碰上你的呀。”應該說,在蔣科麵前,香爸的確是小學生,不,應該是智商歸於零的白癡。


  說實在的,蔣科也並沒把區區100塊錢放在心上。


  現在打電話,也不是借故來催還,而是想過來走動聊天。


  畢竟,在這個老朋友越來越少,陌生人越來越多的世界上,屈指可數的幾個老朋友老同事,總能勾起人們無限的回憶。


  特別是那種,各方麵都低於自己的老朋友老同事。


  更能讓人在他們麵前,找到自己正在流失的榮譽感和自我感覺的良好感。


  可是,就因為平時太精於這方麵,蔣科一打通手機,就從香爸的客套中,嗅出了明顯的忐忑不安和強要麵子的遮掩。


  蔣科惡作劇心頓起,就順勢來了個玩笑。


  他知道,經濟困頓的香爸,一定會逞強嘴硬的。


  這不?聽得蔣科連連冷笑,不由得由無所謂到鄙夷,從淡然到重視,最後,索性就給你個難堪,又何妨呢?誰讓你那麽窮酸又太要麵子,這種典型的小市民風氣,頂頂討厭的呀!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