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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觀察觀察

  老伴彎腰取出一盒盒準備好的飯菜,刹那間就把小小的台板堆滿。


  瞅到中鋪的老太太眨巴著眼。


  白何就坐向自己的床位,招呼到。


  “上那兒,上那兒。”果然,邱總又揪出了大背包,一樣樣朝外拿東西,小小的台板很快就堆得迭上加迭。二對老夫妻,各得其樂,一時,飯菜飄香,瓢勺叮當,你推我讓,我拈你舀,煞是和諧鬧熱。


  餐車推到這兒,停止了咕轆。


  白何抬抬頭,炊事員小夥正雙手叉腰,驚訝的看著。


  “拜托!看過自帶飯菜的,可沒看過帶這麽豐富飯菜的。唉大伯大媽,你們這是誠心要讓我失業下崗啊?家裏還有大寶二寶喲。”


  手嘴並用的邱總,斜斜他。


  “小夥子,年輕輕就有了大寶二寶,說順口溜呀?我兒子比你還大,都還隻有一個,哄誰呀?”


  小夥子伸出了三根指頭:“25歲入洞房,26歲生大寶,29歲懷二寶,今年30,大伯你算算,我說順口溜哇?”邱總搖搖頭:“反正我兒子比你大,都沒有二寶,你這是算啥子?”


  小夥子笑了:“大伯,你兒子一定是上海阿拉,對吧?”


  邱總一拍胸膛:“你看看,我是軟不巴嘰的阿拉嗎?”


  “那你兒子,一定生活在上海!”白何點點頭,忍不住誇到:“不錯,會動腦子,哎小夥子,你真是而立之年?”小夥子搔搔自己腦門:“剛滿29,可我老婆說,現在國家充許生二孩,趁年輕,還想要個二寶,我就答應啦。”


  二老太太,一齊眉飛色舞的問他。


  “你養得起不?莫生了來後悔喲。”


  小夥子驕傲的回答:“隻要不在上海,二寶三寶都沒問題。”二老太就一齊點頭,那邊有人嚷嚷起來:“餐車,葳了腳呀?肚子餓得前麵貼後麵了哦。”“來啦”小夥子一彎腰,餐車咕車轆咕轆的滾上前去。


  邱總響亮地撥拉著勺子。


  很享受地咀嚼著,咕嘟咕嚕。


  “上海上海,上去難,汪洋大海啊!”白何差點兒喝起彩來:“形象,形象!可對年輕人來說,上海就是比內地有吸引力,寧在上海要飯,不在內地坐餐,沒辦法啊!”


  小老板幾大口刨完最後一點飯菜。


  鼓著二腮幫子,噴著唾沫星子,滿腹委屈的付合著。


  “我算什麽成功人士哦?賺的一點錢,全喂給那狗小子啦。弄得我現在一坐火車,就老想著往中鋪上鑽。可就這樣依然不行,狗小子要二寶哇!說什麽艱苦三年,換來幸福三十年!我的天,這是什麽狗屁邏輯?我從來就沒有想通過。”


  一顆花白腦袋,不,具體的說。


  是一顆隻剩下最後一淺圈兒花白頭發的腦袋,從隔壁下鋪伸了過來。


  “我也從來沒想通過,邱總,白何大伯,你倆的幾同,再加上一個我,怎麽樣?”白何笑:“為什麽要加上你?你也是到上海南?”花白腦袋就站起,轉過來挨著白何坐下,白何和邱總臉孔一張,會心一笑,又一個同齡人啊!

  三個老頭兒一台戲,圍坐在一起。


  嘮嘮叨叨,東拉西扯,好不快活。


  細聊打量之下,白何和邱總偷偷互遞眼色,樂不可支。何北,長得可真是河北,個子不高,手長腳短,膚色黢黑,行動敏捷,二隻眼睛骨碌碌的,有事兒轉,沒事兒也在轉。凡是有點閱曆的人,一看就明白,這不是河北冀中平原上地道戰的民兵隊長嗎?

  進而有點肅然起敬。


  何北自己介紹今年63。


  原本市某區環保局局座,因犯事兒提前內退。一個堂而皇之的區局局座,會犯什麽事兒?想來不外乎三條;非法搞錢,結黨營私或作風問題。


  “今嗬,自嗬!隻差二年,全退待遇可不一樣哈。”


  何北咂著自己嘴唇,十分遺憾的皺著眉,右手指頭一伸一縮,好像在扣扳機。


  “葉麽晌俺老伴還說我,是我自己想當更大的官兒,我丫頭和鴨蛋兒也這麽說,丫的,白怎甭咂,怎反成了我自己的事兒了哈。”


  邱總聽得一頭霧水,白何也聽十分吃力。


  可好歹能懂一點,就給邱總翻釋。


  河北人口語,白怎甭咂―表示身體無恙。丫頭和鴨蛋兒—女兒和兒子。葉麽晌―表示昨晚。邱總連連點頭,忽然插話到:“局座,當官當大官沒錯,隻要真正是為人民服務,就怕貪贓枉法,禍國殃民呀。”


  奇怪,這何北雖然自己一口河北俚語雜重慶話。


  卻對別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當即,以一副天機不可泄露神色,連連搖頭:“信營兒(表示長時間)別介(表示不能做某事時的否定說法),老百姓知道個啥喲?如果當官就知道為人民服務,那你注定當不了多久,當不大,就像俺一樣,別慮噓(表示注意,關注),平時你們多上心想想,就明白了哈。”


  結果,二老頭都有些被激怒了。


  一個被組織勒令提前退休的小局座,還如此瞧不起凡民百姓,可見平時有多囂張?

  大約,何北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口,立即亡羊補牢:“別介別介(表示不能做某事時的否定說法),那是過去的看法。現在俺早明白啦,當官就要當好官,做人民的公仆,才會問心無愧的哈。”


  同是到上海南,同是同齡人。


  萍水相逢,何況也立即等於是作了檢查,也沒必須死追猛打吧。


  二老頭臉色緩和了一點,又東拉西扯起來。原來,那何北說的“你倆的幾同,再加上一個我”,竟然還是真的。何北與二老頭同市同年,可不同月,其丫頭和鴨蛋兒,居然也與二老頭的兒子同地,住在上海浦西雙陽路,離歐尚二條街。


  姐弟倆住同一小區,甲乙二樓。


  據何北自己介紹,本是想把姐弟倆安排在同一棟樓。


  可考慮到遠香近臭原則,還是讓姐弟倆分住為好,反正隔得不遠,叫都叫得答應雲雲。白何聽罷,且喜且憾,喜的是,浦西就那麽大點兒,三老頭低頭不見抬頭見,好歹都是重慶人,相互間有個照料,再怎麽也比外人強。


  想想去年,在滬租房帶小孫女兒的種種。


  大上海,上海灘,雖然繁華如夢,雖然熱鬧如注。


  可總感到那是別人的天堂,不是自己的故鄉。現在好啦,一下就有了三個重慶老鄉。憾的是,小私營主就不說了,與這個何北為伍,總感到是與虎謀皮,說話猶如隔著一層,不敢太相信和深交。


  邱總大約也是這樣想的。


  看看白何,又斜斜何北,嗡聲嗡氣的說。


  “局座,我和白兄可是地地道道的小老百姓,要加上你這一同,你不感到太委屈了呀?”“唉,邱總就別拿我開涮啦,落水鳳,”何北停停,繼續一臉苦相。


  “都是到上海南,都是去帶孩子,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家鄉倍思親。我們大家,要相互幫襯才是哈。”


  白何接上去。


  “那倒是!過去的一風吹吧,都是當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人啦。以後在上海碰到,大家相互之間有個照應。”何北連連點頭……


  第二天上午9點半,火車準時停在了上海南。


  下車前,三老頭兒交換了手機號碼。


  出得站外,二小夥子親親熱熱的叫著:“爸爸”“媽媽” 迎上來。稍高個迎向何北老倆口,稍瘦個迎向邱總老倆口。白駒本來也提出開車來接的,可退休教師考慮到兒子不是雙休日,又得請假而拒絕了。


  所以,白何老倆口就顯得格外落單而孤立無援。


  何北和邱總老倆口,都熱情介紹了白何夫妻。


  著重說明了幾同的巧事,二小夥子都高興得笑起來。熱情的招呼著大伯,阿姨,分別介紹了自己,還交換了手機號碼。


  於是,白何知道了何北的兒子叫何南,某大型國企副科。


  女兒何東,開了間律師事務所,自任所長(小老板)。


  邱總兒子叫邱和,受其父影響,開了間小婚禮公司。二小夥都熱情邀請白何老倆口上車送一程,一番謙讓後,白何老倆口上了邱和的小車。


  看看過了浦西立交,前麵千米處就是雙陽路了。


  領頭的何南停下來,對後麵探出車窗的白何揮揮手。


  “再見,白何大伯和陳老師,有事多聯係的呀。”“好的,再見,有事多聯係。”白何大聲回答,老伴兒卻重重撞他一下。


  邱和開著小車過了浦西立交,前麵可以看到歐尚熟悉的房影了。


  在離歐尚幾十米遠的一條支馬路口,邱和停了下來,扭頭問。


  “白何大伯,你兒子是不是住在那條,”朝攔風玻璃外揚揚頭:“過了歐尚朝右拐,進第一個路口呀?”白何朝外看看,點點頭,老伴卻謝謝了,就在這兒下車,我們順便到歐尚買點東西。


  邱和笑:“阿姨,還有點遠哦,還是我開車送你們過去呀。”


  老伴堅持,小夥子隻好同意。


  自己先鑽出駕駛室,跑過來替坐在後排的老倆口,拉開了車門。瞅著小車載著一家三口,一溜煙消失在支馬路,老伴羨慕到:“瞧人家一家子多和睦,風風光光的。”


  白何皺眉到:“白駒開車來接,你不願意,現在又來感歎,什麽意思嘛?”


  一麵背起沉重的背包,拎起二隻箱子。


  還有二隻旅行箱在地上躺著,等著老太太推著走呢:“借口也不會找了,帶著這麽多箱子背包的,到歐尚買東西?誰信啊?”


  老太太瞟瞟老頭兒。


  “所以說你是初期老年癡呆哇,白駒要上班,人家河南和邱和就不上班?關鍵是要有這個心。我看那狗小子就不想來,隻是心裏不願意,嘴巴不好說而己。”


  右麵推起來二個箱子。


  跟在白何身後朝前走去。


  “至於說找借口,我怎麽不知道我這個借口不好?那小夥子一聽就明白了,所以不再堅持。就你糊塗,還說我呢?”白何沒搭理,丌自背著拖著沉重的背包和箱子,身子前傾著,有些吃力的邊走邊看著街景。


  自去年回去後,有10個月沒到上海了。


  10個月,300天,好像這兒沒什麽大變化哦。


  不過呢,走時那條正在維修的公路左側,己竣工。那一直是瞎了一隻眼的紅綠燈,也全亮了。整條公路顯得寬敞平坦,還鋪上了幽黑色的油化路麵,看上去令人耳目一新。


  路過歐尚,白何扭頭側看。


  依然是那麽多的大伯大媽,煦煦攘攘,絡繹不絕。


  甚至可以聽到那一輛輛購物車,在超市裏咕轆咕轆滾動的響聲……過了斑馬線,就是通向明豐苑的支馬路,二旁風景依舊。幼苗園門口的大鐵門關著,小攤販們正忙忙碌碌。


  “哎,站站。”


  老伴在後麵招呼著老頭子:“我觀察觀察”


  看看順著這邊的人行道,自然向下傾斜的坡度,自己手裏的二隻沉重箱子,滾得正歡,白何有點不想停下:“綁架呀,你觀察觀察什麽?”


  “我說了停下,你沒聽到?”


  老太太幾乎是毫不費力,作秀一樣左右推著箱子上來了。


  “你不當家,知道個啥子?”和例次外出一樣,所有沉重的衣物,都盡力往大箱子裏塞;所有輕巧卻必帶的東西,都往中箱子裏放。


  天天或每時每刻要用的雜件物品。


  比如手機,錢包,充電寶,茶杯什麽的,放身上和隨身包。


  所以,莫看老太太背著個,看似沉重鼓囊囊的隨身挎包,還左右拎著二個中箱子,其實基本上沒負重,等於拎著箱子玩兒。“你又不當家,知道個什麽呀?”退休教師又重複一遍,這次卻是字正腔圓的京片兒,惹得老頭子停下看她好幾眼。


  “看我幹什麽?看對麵的呀。”


  老伴朝對麵的幼苗園,呶呶嘴巴。


  “我天天看上海電視台的新聞,好像哪一天看到過,幼苗園的小姑娘,被壞人猥褻了?我得時常觀察觀察這幼苗園前,有沒有壞人晃蕩的呀?”


  白何聽不懂“猥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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