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四下打量

  “嗯，好像是在四川北路？不不，又好像是在淮海中路？”


  那邊，許部的嗓門兒驟然提高：“我看，白副總，你別說話了，鎮靜鎮靜。先集中精力，看到警察就對著他衝去，聽到沒有？”可是，嘎，許部的聲音忽然斷了。


  一個電喇叭在嚴厲的命令。


  “前麵那輛瀘AD439，靠邊停下，靠邊停下，接受檢查。”


  白駒向後看看，大喜，說曹操，曹操到。一輛閃著警燈的交警摩托，正插在那輛新邁騰和自己車之間。嘎！嘎！白駒往路邊一打方向盤，踩緊刹車，又拉下手刹，鑽出了駕駛室。


  一個高個兒交警，正把頭盔掛在摩托車架上，拉拉衣服，迎麵而站。


  “交警同誌，您好！”


  白駒陪著笑，隨後眼光一瞟，心裏格登一聲，那輛新邁騰居然也停了下來，玻璃窗沒搖下，可白駒明白，裏麵的人正朝這邊打量著。


  “少嘻皮笑臉的，駕照？”


  “噢，女的？”


  白駒一楞，剛才坐在警車上威風凜凜的交警，居然是個美女交警？美女交警紋絲不動，接過白駒的駕駛證翻翻，左手腕一翻，並沒還給，反而繼續命令到：“手機”“什麽”“手機，交出你的手機。”


  白駒這才猛醒過來，暗自叫苦不迭。


  這麽說，自己剛才邊開車邊打手機，被她當場逮住啦？

  這下麻煩了。駕車打手機，這可比酒後開車差不離呀。“再說一次，交出你的手機。” 美女交警嚴肅的看著對方，漂亮白哲的臉孔，被合身警服襯得更加秀美修長的身體，在上午陽光下的大街上，無蒂是道養眼的風景線。


  大街上，響起了低低的喇叭聲，還有羨慕的喊叫聲。


  “儂飯吃過伐”“哥兒們，好福氣呀！”“阿拉愛美女”


  美女交警伸出了右手，白駒漲紅著臉孔，隻得慢吞吞將仍捏在自己手裏的手機，遞了過去。美女交警接了，連證帶機往自己兜裏一揣，掏出了事故處理單。一問一答之後，嚓！撕下一聯遞給白駒。


  喪著臉孔的白駒故意不接。


  可她往邁騰車頭一卡。


  在滿街的注目中，轉身走回支架著的警用摩托，戴上頭盔，優美的一躍，嘎，呼嘯著緩緩而去。望著遠去的美女交警身影，白駒那個氣呀，真是不打一處來。


  這可是白駒自開車以來，第一次被交警當街收繳駕照。


  更倒黴的是，還連手機一起被繳走了。


  駕照被繳，似乎還暫時可以忍受，可這手機？唉，如今地球人都知道，現在什麽都可以不要，而手機卻是必須的……“我會用功讀書/用功讀書/怎麽會從我嘴巴說出/不想你輸/所以要叫你用功讀書/媽媽織給你的毛衣/你要好好的收著……”


  無處發氣的白駒一探手，關掉了車載CD。


  鑽進駕駛室，砰的關上車門。


  再看看那輛肇事的新邁騰，仍停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朝這邊冷冷的窺探。白駒憤怒的對它揮揮拳頭，擰動了車鑰匙。其實，表麵惱怒的白駒，心裏卻連呼著老天有眼，上帝保佑。


  原來，白駒被迫停下鑽出駕駛室時，驚覺到自己竟然沒係安全帶。


  看來，真是給妙香鬧得暈頭轉向，連一上車就會下意識係上安全帶的本能，也丟掉啦。


  幸好，那個美女警察隻顧盯自己打手機，還沒發現。如果要是給發現了，三罪並發？白駒真是不寒而噤。的——的！前麵一輛銀灰色淩誌迎麵駛來，對著白駒又是雙閃又是鳴笛。


  白駒一時沒回過神。


  剛才被憤怒衝走的驚懼，刹那間又回來了。


  白駒緊張的踩住刹車，緊把著方向盤，看看後麵，再瞪著前麵。啊哈，又是一輛？前堵後塞，要製人死地？狗日的馬仔，真替你主子報仇來啦？


  想到這兒，白駒收回眼光。


  右手急切的伸向方向盤前的儀表台，一麵低頭找著順手的工具。


  可手機不在儀表台上，車裏也沒什麽可以抵抗還擊的東西。冷汗沁出了白駒額頭，腦子裏閃過“束手就擒”四個字。啪啪啪！啪啪啪！有人在用力敲車窗。


  白駒抬頭，竟然是許部。


  猶如絕處縫生，白駒一把擰開了車門。


  許部坐進，眨巴著眼睛：“車呢？人呢？”“你說什麽”白駒也眨巴著眼睛：“什麽車呢，人呢？”“跟蹤者呀，你不是說你被跟蹤了的呀？”


  的——的！一片喇叭催促聲。


  許部急叫：“靠邊兒，靠邊兒，無道停車，謹防交警。”


  白駒把車靠到停車道，垂頭喪氣的咕嘟到：“謹防交警，早倒黴的呀。” “車呢？人呢？”許部還在東張西望，一麵拍著白駒的椅背追問：“敢跟蹤阿拉明星探，不想活了的呀？”


  白駒一眼瞅到仍不緊不慢，跟在後麵的那輛新邁騰。


  嘴巴憤怒的朝後癟癟。


  “那不是？一準是那二個家夥的馬仔，為主子報仇來的呀。”許部瞪大眼睛朝後看看，搔搔自己腦頂，突然一拍白駒椅背：“不搭界！拎勿清！赤膊戴領帶，赤腳著皮鞋。這倆個狗家夥，秀恩愛開玩笑也不看地方。”呼的拉開車門，鑽了出去。


  白駒呼的扭轉身，透過車後窗不解的瞪著。


  但見許部蹬蹬蹬的走過去，一把拉開那輛新邁騰的車門。


  再一探頭，肥肥的屁股一聳，拉出了駕駛員，白駒一看，氣得雙手一拍方向盤，的的！，車笛響徹雲霄的叫起來……差2分10點，白駒的邁騰在前，那輛跟蹤的新邁騰在中，許部的淩誌壓後，押送似地在咖啡廳門口外的馬路邊停下。


  李靈正在門口和幾個製服說著什麽。


  瞟到三輛車緩緩靠近，眼光飄了過來。


  製服們也同時轉身。白駒隻得壓下怒火，鑽出車門迎上前：“羅所，小張小周老謝，稀客稀客呀。”區工商所羅所長笑笑：“路過，順便看看，白副又在忙什麽案子的呀？”


  己下車竄了過來的許部，笑眯眯的接過話頭。


  “瞧羅所玩笑的，我們一心廣告可是守法廣告商，不是公安的呀。”


  二雙手握在一起搖搖，分開，許部又分別和幾個工商幹部握握，瞟瞟李靈和白駒：“羅所，是朋友，今天就不許溜號。走走走，辦公室聊聊。”


  羅所照例搖頭。


  “不行，還是得溜，公事在身的呀。對了，白副，”


  他看著白駒：“彤彤在新幼苗園，還行的呀？”白駒臉孔有些發熱。女兒轉園一個多月了，自己也曾碰到過羅所好幾次，可對方對此提都不提，好像還不知道。


  當然，作為羅老師的親哥哥，妹妹出了這麽件大事情，不知道是假。


  而是知道了悶在心底是真，因此，白駒對此一直有點忐忑不安。


  一心廣告掛羊頭賣狗肉，成立幾個月來，除了裝模作樣動作了幾次，，也就是讓李靈的咖啡廳，以一心廣告公司名義打營售廣告，在《每周廣播電視報》上刊登中縫分類廣告。


  然後，就基本上沒動作。


  三個大股東的全副身心，都撲在明星探上。


  這種事兒的後果，還用說嗎？問題是在這要命時候，自己又偏偏把女兒轉了園。轉園的事兒，雖然曾找許部李靈幫過忙，可最後轉園成功，卻並沒讓二人知道。


  所以，除擔心羅所心有梗塞。


  白駒還擔心二個大股東，因此而心生窄縫。


  雖然自明星探成立以來，三人鼎力合作，團結一致，可白駒也感受得到，許部對自己和李靈的關係，一直有所警惕。


  想想也是。


  三大股東，三國鼎立。


  雖然許部投資占了二人的一半，可那招資合同上卻白紙黑字的寫著，股權均勻按三三製分攤。白駒再是不醒事兒，也會一想就明白的。


  因此，在股東會上，許部一再話中有話，創業艱難，百廢待舉。


  大家心要一處想，力往一處使，個人私事兒，要自己化解，不能影響到公司的運作雲雲。


  可是，羅所看似禮貌的問話，又不能故意避開，雖然瞟到李靈和許部都有點茫茫然，白駒也隻得點點頭。好在羅所雖然年輕，可那練達卻是第一流的，點到為此，滴水不漏。


  “有空，我倆聊聊。羅老師還想請你這個名校的計算機碩士，教教她電腦知識的呀。”


  得到下台階的白駒，也馬上投桃報李，滿口答應。


  “行行！忙過後，公司這段時間，”咳咳！許部在一邊兒咳嗽，捏捏自己喉嚨。“正好，有個緩衝的呀。”白駒舌頭有點打絆，可羅所毫不介意，點頭離開了。


  李靈瞅瞅白駒，雖然沒說話，可那輕輕的抿抿嘴，也足讓白駒羞愧的了。


  “李部，瞧，夠範兒的呀？”


  “怎麽，你倆一大早就兜上啦？”李靈攔攔想上來抱著自己的小玫瑰，越過緊隨其後的伊本才女，看著那輛嶄新的邁騰：“雙休日，也不在家歇歇？現有的93號，可破了6喲。”


  “沒事兒，破7也沒事兒！”


  小玫瑰嘻嘻哈哈的，掇掇伊本才女。


  “大上海，上海灘，沒點本事，敢在大街小巷竄的呀？伊本的車技，老臭老臭，怎麽就讓白副總給發現啦？”一直沉著臉的許部，跺腳喝到：“還說的呀？嚇得人家差點沒報警，可駕照和手機卻完了蛋，還給罰200，扣二分，慘不忍睹呀。”


  “哦呀，真的？”


  李靈瞪起了眼睛：“扣證和罰款都行，可沒了手機，”


  白駒搖搖頭。他感到奇怪，聽李靈口氣和瞧許部做法，這二寶貝新車和所作所為，二人都知道，可怎麽都沒告訴自己？


  再說了，二寶貝是多久買的車？

  居然還是和自己一樣的車型？


  瞟到情人臉上掠過的不悅，李靈立即亡羊補牢，解釋般對白駒說：“那二天，你忙著和你那妙香到處彩照呢。二寶貝倒也瀟脫，拿著提成就買了輛二手車，八萬公裏磨損，還4個月保修內的呀。車主被人逼債，急於出手的呀。”


  許部也湊上來。


  “結果呢，事後一過，就忘記了，是我忘記給你講的呀。不過，”


  他動氣的斜瞅著二寶貝：“再不能開這種傻玩笑了，真出了事兒，怎麽辦的呀？”白駒又漲紅了臉孔，他覺得許部話中有話。笑話，我堂堂一個大男人，獨闖西京，上天入海，我怕什麽？

  “行了，還不快給白副總道歉的呀？”


  看看不以為然，大大咧咧二寶貝，李靈也擰了眉頭。


  “以後，我們還合不合作？”許是最後一句威懾到位，二寶貝就上前，一左一右，一抱一摟的：“白大俠，對不起哦。告訴你吧，這主意可是伊本出的，他是首惡，我不過是協從哦。”“首惡首惡，我是首惡。今中午算我的呀。”


  白駒雖然依然生氣，可還能怎麽樣？

  人說社會如書！回想這幾個月的經曆與教訓，白駒真是感慨不己。


  人，可以不墜落，但絕不可以不內省，不反思和不學習。更何況，二寶貝在其中所起的作用，發揮出來的潛力和素質，三股東都細瞧在心，不敢漠視。


  “唉，你二寶貝呀，”


  白駒用右拐頂頂伊本，借此朝他身邊靠靠。


  “誰讓是你二寶貝的哇？不服不行的呀。”白駒感到小玫瑰軟綿綿的身子，幾乎是緊貼在自己左邊身上，當著李靈的麵，還不斷惡作劇的擠擠……


  習以為常的李靈，倒不在乎。


  還愉快的拍著自己雙手：“好好，都是好朋友，就莫計較了，大家都進去吧。”


  身後，許部正在招呼：“李先生，正等你的呀，請！”白駒回頭，一個胖胖的笑羅漢，正和許部握在一起。許部作了介紹，大家又相互握手，寒暄，然後一起進了辦公室。


  還沒坐下，白駒就注意到了笑羅漢。


  他毫不顧忌的四下打量，本是微擰的眉頭，又輕輕擰了一下。


  當然，李靈和許部也都注意到了，卻都裝得毫不知情，大家微笑著一起看著對方。照例，小玫瑰和伊本才女自顧自的在咖啡廳，一人一杯黑瑪麗，邊呷邊聊邊看街景。


  透過落地大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不遠處的紅綠燈下，總是黑壓壓的等著過街的人群。


  白駒收回眼光，停在笑羅漢身上。


  笑羅漢一襲淺色便裝，裏麵洗得有些發白的背心，足蹬一雙六成新運動鞋，膚色淺黑，還帶著一層不太明顯的褐色，那是長期在海邊生活，被海風吹出的經典，神情散慢又帶著點小煩惱，一打量，眼睛便骨碌碌的直轉動……


  是時下在上海灘隨處可見，略有存款和房產，卻整日為生活奔波忙碌的下隻角市民。


  笑羅漢頗有些老練深沉。


  雖然明知道三個股東六雙眼睛，正齊齊的落在自己身上和臉上，卻毫不動搖地掃視著辦公室的每個角落，肢體語言顯示出他的懷疑和尋思。


  西京個案圓滿結束。


  明星探賺了一筆，論功行賞，按勞取酬，皆大歡喜。


  一番休息渡假後，等著三股東的，是大半個月尋找生意不急不燥的工作。畢竟，初入江湖，山高水長，像西京案這樣的大生意，不是輕易可以碰到的。


  按照分工。


  許部每天就與朋友，熟客和街坊鄰裏煲電話粥，插科打諢，聊勝於無，猶如一頭機智的狐狸，於無聲處，捕捉每一個細小的契機。


  白駒踏進辦公室就上網。


  天上地下，聊天尋找，下網讀報，手機平板，微博微信QQ，狀若一隻饑不擇食的獵豹，雙耳高豎，傾聽每一絲犢鹿的吐息。


  李靈呢，除自己的本職工作。


  精力主要放在接待和對付相關職能部門，兼顧私偵信息的收集，篩選和決策之上。


  具體的說，笑羅漢是自己問上門來的。與白駒在QQ上沒聊上半點鍾，雙方都明白了，對方，是自己所需要的人。今天，是大家約定第一次到公司見麵約談。


  上海灘嘛，各路英雄，八方豪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因此，笑羅漢故意張揚的四下打量，絲毫不出大家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