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轉六號線
上海,中國,這麽大的麵積,這麽多的人,僅憑手裏的這少得可憐的資料,要找到當事人,談何容易?
可是,這回報卻委實迷人。賺錢定律,凡是迷人的回報,事情一定難辦!未了,許部問:“上單是白副總出馬,全體配合。這單,你們看,”李靈搶到:“我去”“怎麽是你?應該是我的呀”許部玩笑到:“副總過了,就是正總,正總過了,才輪到財務主任,李主,你這不是活活搶了我的飯碗呀?”
李靈也笑了:“別想我讓賢,高標的都讓你二個大男人搶走了,男女平等呀!”
手機響起,三人一齊抓起手機查看。
許部說:“拜托,是我的在響,老婆打來的呀。”一把捺到自己耳朵上,聽著說著,眼睛鼓了起來:“真的?真的?真的?”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驚喜:“好好,謝謝老婆,老婆辛苦了。啵!”手機舉到自己嘴上,狠狠的親了一大口。
看這麽一個大塊頭,做出如此忘情親妮的動作,白駒感到自己周身呼地起了雞皮疙瘩。
李靈更是紅著臉蛋,驚奇的笑著:“怎麽啦?匪夷所思呀,一定是二老婆的呀!”
許部放下手機,抹一把自己臉孔,笑嘻嘻的:“報告二股東一個特大驚喜,我有兒子啦。”看看窗外,又說:“才接了個大單,兒子又來了,真是雙喜臨門的呀!”
白駒眨巴著眼睛。
看看許部不像是在玩笑,就追問。
“頭兒,你是說你那一直為他繳著擇園費,未出生的兒子來了?不不,是懷起了?”許部頻頻點頭,喜不自勝:“就是就是,名字我都想好了的呀。老子叫許多,女兒叫許少,兒子就叫許還少,”
李靈一下捂住了自己肚子,又連忙捂住自己嘴巴。
許部懷疑的瞅瞅她,忽然又彈開了手機。
“我得給幼苗園那陳老師講講,讓她也高興高興,省得她見麵就追問,許部,你那個許還少幾時到的呀?陳老師嗎?哦,好,麻煩你聽呀。”許部轉身,得意地對二股東眨眨眼:“他老公,陳老師正在馬桶上呢……”
打完電話,許部嗒的放下手機。
樂嗬嗬搓著自己雙手,瞅瞅白駒,又看看李靈。
“我看,這張單,還是我出麵的呀!反正你二個也不缺錢,隻是缺心眼兒,”李靈嗷的聲叫起來:“高興昏了頭是不?怎麽說話的呀?”
白駒也哭笑不得。
這個許多,有這樣說話的嗎?隻顧自己高興呀?
再說了,你老婆不過就是告訴你,自己有了孕症反應罷了,你就認為一定是你夢寐以求的兒子到了?而且,懷不懷得起,是兒子女兒,都還很難說哩。
許部攤開了雙手,認真地繼續說。
“我沒說錯呀!現在你倆,一個飽了全家不餓,找的是盡錢;一個呢,小倆口加四個老人養一個女兒,缺錢嗎?再缺也缺不到哪裏去的呀。所以,”
“不行”李靈一扭身,板起了臉蛋。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股東會的決定,豈是隨便就可以亂改動的?”
看看財會主任認了真,特別是最後一句,讓借玩笑說真話的許部,鬱悶地搔開了自己的腦頂:“這個,嗯,白副,聽說你那妙香也懷起了你兒子,這個,我們可是同病相憐,是一條戰壕裏的戰友哦。”
白駒雙手晃動,大笑起來。
“少來了,頭兒,從了吧從了吧。你不失身又不失財,不過就是失態而己的呀。”
正笑著,說著,小玫瑰和伊本進來了。看到三股東樂嗬嗬的你一句,我一言的,小玫瑰就纏著白駒問。白駒一口氣全告訴了她。
這下麻煩了。
小玫瑰直纏得許部暈頭轉向,答應今中午請客,今晚上請客加請K歌,才恢複了平靜。
深夜12點快散場時,就著KTV小包明亮的燈光,李靈溫柔地拉住白駒的衣角:“這麽晚,妙香不責怪你?”白駒報以淡笑。李靈的這種問話,自己無論怎樣回答,都不會讓對方滿意和高興。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回答。
“要不,我看,”
李靈的手指頭更溫婉如蛇,拉著他的衣角繞來纏去的。
“你留下,幫我出出主意?”白駒隻好低低頭:“太晚了,還是明天吧,我們有的是時間。”“唉,總是這樣,告訴我,”李靈無力的苦笑笑:“是不是,男人們都經過了同一老師的培訓?我記得,你說這話時的表情,才是最真誠的流露。好,你回家吧。我呢?”
抬起頭,美麗的臉蛋浸潤在燦爛的亮光之中,清秀且酸楚。
“我得留下,我隻有留下,坐在空蕩蕩的屋裏,聽自己的生命一點點,一滴滴,隨著時間靜靜地流逝……”
“我是想回家”
白駒隻好裝沒聽見,苦笑著。
“這沒駕照沒手機的,我寸步難行的呀。你是我們的後勤保障呀,向你求救哇。”“你呀,你就隻顧著自己的呀。”李靈傷感的瞪著眼睛,彈開了手機……
白駒的邁騰回到明豐苑時,看到一個老人正在自己的停車位上散步。
車燈一照,老人回過頭,眯縫著眼打量,這讓白駒心裏一熱,是老爸。
看到兒子的小車慢慢駛了進來,白何往車位邊移移,伸出雙手,指揮起來:“慢!哎,慢,慢一點,向左,向右,向右……”實際上,老頭子非但沒幫上忙,反而是添亂。
天天開車上班,白駒的車技得到了全麵的突飛猛進。
開車這點事兒,於男人來講本是信手拈來。
機械方麵天資高一些的男孩子,基本上是無師自通,一摸到方向盤就會;稍低一點的,充其量多上車多練練,基本上不在話下。這是男生與身俱來的性別優勢。
可在老頭子眼裏,兒子怎麽樣開車都令自己擔心,更何況是在大上海。
在駕駛室裏緊緊握著方向盤的白駒,瞅著老爸在一邊指手劃腳,有些著急。
明豐苑過道本就不是為停車而設計的,現在靠左邊一溜兒,又成了鄰裏們愛車的棲身處,就更顯窄小。窄小到隻能供二人並肩而行,如果行走時遇到人車進出,還得苦笑著躲到一邊兒等著。
秋夜,月明星稀,樹影搖曳,一片寂寥。
可憐累了一天的白駒,在老爸的“瞎指揮”下,眨巴著眼睛,擰著眉頭。
平時本是輕易就倒進擺順了的邁騰,現在東挪西晃,就是進不了車位。進不了車位,後果很嚴重。因為過道實在太窄小,如果人人都稍微懶散一點,那一溜兒的各式愛車,就會停得歪歪斜斜,七拱八翹,人車進出就更難。
自覺停好車。
是明豐苑沒寫在紙上的鄉規民約,也是門衛大叔決不允許的。
要拿在平時,性子急的白駒早冒了火,至少會陰沉著臉孔。可現在,看到老爸這麽晚還在守候著自己的苦心上,當兒子的實在哭笑不得。
一個人影衝了過來。
“爛糊三鮮湯,阿拉早看煩了呀,真是誤人誤的呀。”正指揮興致勃勃的老頭子,楞住了。
老門衛一把將他拉開,右手一揮:“順左,進!”嘎!白駒方向盤一打,一鬆刹車,邁騰輕盈就滑進了自己的車位。老門衛,也就是小周的養父,這才對白何笑到。
“白師傅,對不起,阿拉急了點呀,你沒開過車的呀?”
“我爸的駕照拿了10年”
白駒走過來,笑嘻嘻的幽了一默:“在紙上和電腦上開過,經驗比我們豐富多羅。”老門衛當然認得這是白駒之父,平時進進出出,倆老爺子也沒少彼此招呼和小聊的。
所以,老門衛嗬嗬笑著,連連點頭湊趣。
白何也明白,這是兒子在給自己下台階,也順其自然,嗬嗬淺笑。
父子倆一前一後回屋,路燈把二人背影扯得歪歪長長。“爸,這麽晚了你還下來?”白駒想起早上走時的情景,心裏一直擔心著呢:“媽,睡了吧?”“你媽,唉,睡了睡了。”
白何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又補上一句。
“妙香和彤彤也睡了,沒事兒。”白駒瞟瞟老爸,他本能地感到了不安。
自下海以來,早出晚歸成了自己常態。一開始,老婆嶽父嶽母還擔心不己,叮囑叮囑,嘮嘮叨叨,晚上也常下樓在苑壩裏守著。
其實,同在一個明豐苑裏。
這樓下樓上的,不過就一二十米罷了。
在白駒的一再勸阻下,大家也不在下樓。然後是,老爸老媽來了,繼續下樓守候。經自己勸阻,也嘎然而止。可是,老爸今晚又守上了。除了關愛,隻怕還有其他事兒吧?
踢踢!踏踏!
踏踏!踢踢!
向右一拐,就是直行到各樓的通道。同樣的窄小,同樣的規範,自行車,三輪車,甚至還有兒童車,統一靠在左邊圍牆頭;牆外,是新落成的樓盤,樓盤還處在建築查漏補缺的後期階段,因此沒有光亮,在明夜下似幢幢聳入半空的鬼影。
這更讓窄小的通道,有點幽黑陰森。
“你吃了晚飯嗎”“12點都過了”
白駒右手拿著鑰匙,借著鐵門電子鍵盤朦朧反光,準確插進鎖眼兒,吱呀!很響的開門聲,在深夜裏響徹雲霄。白駒側身拉住鐵門,示意老爸先行,然後自己跟進,再用右手掌輕輕抵著鐵門,讓電腦驅動的大鐵門,慢慢兒重新關上,避免又發出令人心悸發怒的響聲。
父子倆一前一後上了四樓。
同樣躡手躡腳的開了房門,悄無聲息的溜進去,又悄無聲息的重新關上門。
白駒靠著門後,閉閉眼睛又睜開,以便適應屋裏幽暗的光線。每天晚上睡覺前,小倆口都習慣性關上臥室門。在二碩士的日常生活裏,總能找到學生時代遺留的痕跡。
稍會兒,白駒換了軟底拖鞋,躡手躡腳的進了洗浴間。
正洗得高興,門外傳來砰砰的踢門聲。
帶著一身皂泡,白駒驚愕的拉開了玻璃門,挺著個大肚子的妙香,正怒氣衝衝的站在外麵:“你是誠心讓我們母子倆不睡覺的呀?看看幾點鍾啦?”
白駒不解地抹一把水淋淋的臉孔,。
說平時天天晚上都這樣,而且隔著二道門,真睡著了是聽不見的。
可是,那麽:“好好,馬上馬上,馬上就好。”說罷,白駒也不關門,縮到洗浴篷下,匆匆衝掉身上的肥皂泡,關了水龍頭。
小倆口一前一後回到臥室。
彤彤正在大床深處,挺著個圓溜溜的小肚皮酣睡著。
床外,三個全棉枕頭,齊齊斜靠在床頭,一邊淩亂的薄被之上,手機平板閃著光亮,映得屋頂閃閃爍爍……看著女兒夢中的酣態,白駒忍不住皺皺眉,可他強忍著,無言的斜坐在床沿上。
本月21號,彤彤就滿三歲了。
按照二人當初共同擬定的育兒進程,彤彤應該在這個時候,嚐試自己單獨睡覺。
可是,雖經自己提醒,妙香就是不太願意與女兒分床。這不,又強上了。妙香打個嗬欠,探身為彤彤拉好被子,然後一貓腰上床,又抓起了手機。
直瞟得白駒心裏發慌,這麽出懷,還像隻小靈貓,老婆你注意一點行不?
嗬—欠!妙香又打個大嗬欠,引得白駒也張大了嘴巴,快深夜一點啦,該睡啦。
可是,白駒感到自己又左右為難。一般這個時候,這種氣氛,都說明老婆大人心裏有氣,睡不著或不想睡。那麽,她睡不著或不想睡,也就意味著自己也不能睡,既便睡了也會被她吵醒。
這一切,當然得怪懷起二寶後,妙香越來越明顯的突變。
對此,白駒真有些無可奈何。
白駒卻由此想到剛才守在苑壩子的老爸,這讓他更加擔憂。好長時間來,妙香和公婆各自忍讓,雖然不時有點小牢騷,小摩擦,也總算相安無事,跌跌撞撞一路走到了今天。
現在的問題是,老爸老媽能夠忍讓性情突變的兒媳婦,這一點白駒深信無疑。
可妙香是否還能像以前一樣,把握得住自己?這是個未知數。
“饅頭”邊打嗬欠邊玩著平板的妙香,不抬頭地迸出二字兒。白駒就躡手躡腳的下床,拉開門到了客廳,又躡手躡腳的重新進門:“糟糕,隻有豐裕生煎的呀。”
“大壺春”妙香並不看他,隻迸出三字兒。
白駒搔搔腦袋出了臥室,想想,悄悄拉開房門到了隔壁。
饒是他躡手躡腳,格處小心,大屋小屋的房門,還是輕輕被拉開了,老媽和嶽母都披著衣服,幽魂一樣站在沒開燈的門口。“冷藏室有大壺春,你爸今上午才買的呀。”這是香媽。
“是有,我看了的。結果你爸今下午又拎了一大袋回來。”這是老媽。
白駒點點頭,匆匆拉開冰箱,取出二個大壺春,就往外走。
出屋關門一瞬,白駒回頭,二老太太周身藏在幽黑中,二張臉孔卻被門外射進的路燈,映得分外清晰。白駒從嶽母臉上,看到的是不以為然,從老媽臉上,看到的卻是憂鬱關切。
白駒回屋,用微波爐熱了大壺春,連同一杯雪碧,一起端給了老婆。
他恐怖的瞧著妙香,津津有味吞掉二個大壺春,喝盡一杯雪碧,在心底感謝著四老。
妙香,還在複旦大學讀大一時,就喜歡上海的生煎饅頭。這一愛好,直至和白駒認識相愛到生下女兒,一直沒有改變。可是,自從懷起二寶,一直對生煎饅頭沒特殊要求的妙香,卻越來越挑剔,直至非大壺春不吃。
生煎饅頭,是土生土長的上海點心,據說已有上百年的曆史。
用半發酵麵包餡,排放平底鍋內,用油煎、噴水若幹次即熟。
“皮薄不破又不焦,二分酵頭靠烘烤,鮮餡湯汁滿口來,底厚焦枯是敗品。”是上海市民最中意的名小吃之一,散布在上海大街小巷的無數大小食店,總是排隊購買,供不應求。
其實,要吃到正宗的生煎饅頭並不難。
上海許多品牌公司,比如阿拉小吃,豐裕生煎 比如早餐館,阿拉生煎等,都在上海各區均有連鎖店。
可是,這段時間以來,妙香卻對“大壺春”情有獨鍾,非它不吃。大壺春,是一家上海小餐店的名稱,該店在河南中路中段,從浦西明豐苑出發,得跨過二個區,坐輕軌三號線,轉六號線,再坐37路公交,正常費時二個多鍾頭才能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