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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橫蠻無理

  香爸這才完全放心了,高興的舉起酒杯:“為了我們的友誼,幹杯!”小倆口也舉起:“為了我們的友誼,幹杯!”咣!出得歐尚,下了樓,小香和韓伢子一邊一個的扶著老頭兒。


  可老頭兒揮揮手:


  “韓伢子,你先回去,我還和小香嘮叨嘮叨。”


  韓伢子當然點頭,可擔心小香又說錯話,惹老頭兒不高興,便瞅著小香支支吾吾的,不願馬上離開。小香明白她的意思,也對她揮揮手。


  “放心,飲料不是酒,沒醉的,先回去的呀。”


  韓伢子這才轉身離開了。


  於是,這一老一少便相互攙扶著,沿著明亮的路燈,晃晃悠悠地慢吞吞的走向車站。走一歇,小香就一伸胳膊:“的士。”


  可老頭兒舉起右手;

  一把捏住他伸出的胳膊,使勁兒往回一拉。


  “打什麽的士?牽絲絆藤牛皮糖,還不如坐公交,二個鋼蹦兒坐三站,10分鍾就到啦。我就想走走路,咱爺兒倆聊聊天的呀。”


  於是,


  一老一少繼續往前走。


  香爸問:“現在呢,你給香爸講老實話,我那女婿,真是在幹廣告宣傳工作的呀?”早有心裏準備的小香,就正色的回答:“香爸,的確是,你真的不要亂想。不然,真會影響家庭關係和親家關係的呀。”


  香爸也就認真的點點頭:


  “還有呢,你知道,這二親家住在一起,有多不方便?”


  小香何其精明,一聽老頭子這樣說話,以為是他要開口找自己借錢,有些緊張,垂下眼皮兒聽著。待老頭兒講完,心裏一鬆,滿口答應。


  “這沒問題,我和員工們都注意打聽,有合適的二手房,及時通知你老人家。不過,”


  小香瞅瞅老香:


  “香爸呀,現在就是在浦西這樣的下隻角,一套半新的小二室二手房,隻怕也要300萬左右的呀。或許,是不是再熬熬忍忍?等這房價跌跌再說的呀?”


  老頭兒抬起頭,


  對著夜空長長歎口氣,又搖搖頭:


  “大上海,上海灘,房價跌?做夢的呀。我們等了好多年,頭發等白啦,腰也等彎啦,結果就是一個字,漲漲漲……算啦,小香,香爸可是再也等不起了,拉勒籃裏就是菜。你人脈廣,信息靈,幫我盯著點兒。記住了,不光是買,還有賣的呀。”


  “放心,香爸,說了算。的士!”


  “飯店門口擺粥攤,我說過要坐的士的呀?莫忙,”


  老頭子聊興正濃,又一把拉住了小香揮起的胳膊。老頭子力大,直捏得小香暗地裏嗤牙咧嘴的苦笑:“你和韓伢子,現在是咋會事兒的呀?什麽收了你?”


  小香牙疼式的,


  噝噝擠著話兒:


  “就是,上次,我不是給你老人家說了的呀?”“沒說,你得再說一遍,”老頭兒也許是的確忘記了,強著自個兒脖子,捏著小香的右胳膊,邊走邊嘮叨。


  “你們過得高興,我想到也高興。如果過得不愉快,勉強湊合,我也會感到不安的呀。”


  就是這最後一句話,差點兒把小香的眼淚都說出來了。


  可以想象,經曆了日進鬥金鮮魚檔的輝煌,,夢想合夥炒房產,卻被合夥人卷款潛逃,老父怒斥耳光伺候,老婆帶子離婚等慘痛經曆的前魚老板和前香總,在上海灘波瀾不興的黃浦江上,在大上海花花綠綠的霓虹燈下,有著怎樣的心路?

  過的是什麽生活?

  更何況,他現在表麵光鮮,實地卻尷尬難堪痛苦,有苦無法傾訴。


  韓伢子,本是在家鄉因婆媳關係不好,,擅自跑到上海來投奔自己大伯的。也就是說,她是有丈夫和孩子的,拿她那疙瘩的家鄉話說,韓伢子是別個男人的“堂客”和孩子的“媽媽”


  並且現在一直都是,

  這就決定了小香的愛情,是一場悲劇。


  更匪夷所思的是,韓伢子到上海投奔自己大伯不久,其丈夫帶著孩子也接踵而至。中國內地邊遠山區的愛情,也就像那深藏在大山裏的曆史,沒有光鮮動聽,轟轟烈烈的形容比喻,隻有堅忍不拔,沉默倔強的生命力。


  來了,就住下。


  在貧困和掙紮中,一起默默生活。


  韓伢子和其男人的道德審美,都沒跨過曆史,因此也就不覺得有什麽難堪和不妥。韓伢子和其男人,就是被貧困無知強行塑造出來的新一代代表。


  所幸,

  他們碰巧來到了大上海。


  風雲際會的上海灘,現代文明,婚姻道德和市民素質,正在漸趨漸進的滲進和改變著他們……然而現在,卻真正的苦了小香。


  以他現在的經濟和生活

  立足都尚且困難,更不說娶妻生子,成家立業。


  再加上,他的確是真正從心裏,喜歡上了這個美麗善良又幹練的村姑,縱然每天下了班,韓伢子那個本分老實的男人,牽著不過二三歲的兒子來接她時,小香心如刀絞,淚往心裏流……


  既便這樣,


  還得忍受著快遞小哥和小妹們好奇,嘲笑和同情的眼光……


  所以,聽了香爸慈父般的嘮叨,喉嚨一陣蠕動,所有的悔恨和心酸,差點兒噴薄而出:“謝謝香爸的關心,我和韓伢子的確是真心相愛,”


  小香有些哽咽:


  “韓伢子是個好姑娘,對我很好,”


  “可是,韓伢子雖是個好姑娘,對你也不錯,”香爸有些遲疑不決了:“可人家畢竟有老公,孩子,”小香痛苦的搖搖頭:“我知道,可我就是放不下她,”


  望望薄霧繚繞的大街,

  小香有些無奈和悲壯:

  “管不了那麽多了,反正我離不開她,她就是我今生注定的老婆……”香爸搖搖頭,歎到:“你呀小香呀,見過對女人癡情的,可沒見過對有老公和孩子的女人,這麽癡情的呀。我能說什麽呢?我隻能祝福你平安幸福的呀……”


  老頭子和小香握握手,

  跳上夜班公交車,走了。


  小香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夜班車尾小燈,一閃一閃的消失在夜幕中,好半天,才掉頭往回走。不料一轉身,就被熱淚盈眶的韓伢子,一把抱住了。


  “鳴,小香呀,謝謝你,謝謝……”


  原來,擔心小香不會說話,引起香爸的誤會,韓伢子一直跟在他倆後麵。


  可笑的是,一老一小咕嘟咕嚕,嘮嘮叨叨,根本沒想到,後麵有耳!小香的表態,韓伢子自然一字不落的全聽見了。


  事實上


  畢竟是大上海,上海灘。


  文明的的薰風,己經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吹進了從前村姑的心田。現在的韓伢子己逐步在明白,這種二男伺一妻的作法,是錯誤和醜惡的。


  可一個是對自己情真意切,

  有衝勁幹勁和闖勁的小香。


  一個是自己膽小怕事,怯弱無能的結發男人,一旦自己要做出選擇,必定將其淘汰,這樣,孩子他爹就會孤苦伶仃,舉目無親,自己又做不出來……


  可憐的韓伢子,


  其實和小香一樣,生活在越來越難堪的痛苦之中。


  所以,聽了小香對香爸的一番表態,韓伢子又感動又傷心。感動小香對自己堅貞的愛情,傷心自己身為女人的不幸……不提。


  香爸慢慢走進明豐苑時,

  正好看到女婿從停好的小車上下來。


  於是緊走幾步:“白駒,下班了呀?”“爸,你也剛回來?”女婿扭頭看是嶽父,禮貌的招呼到:“都11點過了,你也別太辛苦,回家吧。”


  往一邊兒側側,


  請嶽父先走。


  這讓香爸感到很滿意,毫不客氣的邁步上前。其實,自從女婿辭職下海以來,香爸最明顯的感覺,就是白駒比以前真誠熱情了。


  講禮貌,

  碩士女婿自從認識妙香,


  第一次傻呼呼的登門以來,可一直對嶽父母都很文明禮貌,很少像那些電影電視和小說裏,所描寫的凶著老婆和吼著嶽父母惡女婿的所作所為。


  頂多,


  也就是像彤彤一二歲時,

  自己不顧他的一再提醒,寵著可愛的小外孫女兒在平板上看動畫,被他發現後一把奪過平板扔下,自己跑回隔壁家裏生悶氣而己。


  是的,


  禮貌倒是禮貌了,

  可那種客氣得冷冰冰的,卻每每讓老倆口鬱悶,又無法敘說。現在呢,依然文明禮貌,那種發自內心的真誠和熱情,卻伴隨進撲入嶽父母心中,老倆口每每聊起,都把這可喜的表現,歸於是給社會逼出的。


  香爸嘖著嘴唇皮兒。


  真是有點幸災樂禍:


  “要不是為了適應社會需要,更好的生存,白駒會變的呀?我看不會。兒大不由人,女大不怕媽,連親家二口子提起都隻有搖頭的呀。嘿嘿,所以說,社會大學比什麽北大清華複旦,強多了的呀。”


  “白駒,今天又在拍廣告宣傳呀?”


  香爸現炒現賣,邊走邊問。


  他知道女婿就在身後:“餐風露宿,一頓飽一頓餓,年輕人正長身體,你自己也要注意的呀。”“謝謝老爸”女婿在他身後輕輕回答,然後上前一步,把早掏出來的鑰匙,插進了單元大鐵門的鎖眼兒。


  香爸哪曾想到,


  自己的試探剛一出口,白駒就完全明白了。


  那天在“玫瑰苑”偶遇小香和韓伢子後,他就一直提防著這事兒。白駒自然不知道,嶽父和眼前這個小香曾有一段無意識的聊天。


  可他明白,


  自己今天的一言一行,小香肯定會給嶽父講的。


  當小玫瑰風情萬種撲進自己懷抱,白駒清楚的看到,韓伢子嫉妒得連連癟癟嘴……所以,從不問自己工作情況的嶽父,第一句話一出口,白駒就做好了應答的準備。


  其實,


  白駒真正擔心的,

  倒不是什麽小玫瑰,因為畢竟是工作,二人又真沒有什麽。白駒怕的是車震爆光,二天過去了,想像中的那個偷拍偷窺者,敲詐勒索一事兒還沒發生,這有點不合常規。


  不過現在,


  隻好先對付嶽父的試探了。


  自己雖然問心無愧,可回答不正確,反而會更加加深嶽父的懷疑。這個邏輯推理很簡單,嶽父懷疑,嶽母和自己老爸老媽也會跟著懷疑。


  屆時,


  自己縱有百張嘴巴,也說不清楚了。


  所以,謹小慎微些好。吱嘎!白駒推開大鐵門,一手抵著,身子往鐵門上一貼:“老爸,請!”香爸就在女婿少有的虔誠和微笑中,很滿意和很享受的側身進了樓房,踏上了石階。


  進了樓房,


  也就意味著試探結束,至少是暫時結束了。


  夜己深,夜歸人己不可能像在平時或樓外,邊聊天邊上樓,那樣會影響芳鄰們休息的。既便別人不責怪,你自己也不好意思。


  上得四樓,


  一老一少,

  各自躡手躡腳的掏鑰匙開了門,輕輕關上,隱入幽暗。換了鞋,香爸看到大小屋都關著門,燈輝如水從門縫泄出。


  香爸就有意放重了腳步,


  借以提醒大屋裏的二親家,

  特別是那個該死的白何老頭兒,我老香回來了,我照例先到小屋換換衣服喝口水什麽的,請你倆趁此間歇,先到洗手間方便完畢,免得等一會兒雙方又尷尬的碰著。


  推開小屋門,


  香爸嚇一跳,

  坐在床上,半搭著空調被的香媽,正津津有味的把玩著一個白茶杯。香爸陰沉著臉上前,一把奪過來,再抓起放在小床頭櫃上的方便袋,急切的重新裝進去,一麵怒到:“誰讓你亂翻我的東西?不像話的呀。”


  從來都是把老頭子的東西,


  當作自己的物品而翻騰,整理和清潔的香媽,也嚇了一跳。


  老頭兒這是怎麽啦?和蔣科鬧崩了,還是被人搶劫了的呀?從來我都是這樣翻騰的,今晚上什麽風吹過來啦?當然,香媽不是退休教師。


  換成白何親家,


  是斷斷不敢對她這樣橫蠻無理的。


  可香媽也不是軟蛋,就像天下所有主婦都不是軟蛋一樣,別看平時讓著你,隨著你和不理你,關鍵時刻,哼哼,你才知道老娘的厲害。


  當下,


  香媽一沉臉:


  “拿過來”嗓音低低的,淡淡的,可是,天呀!香爸看看老太太,隻得重新遞過去,卻仍忍不住叮囑到:“輕點兒,這可是真正的寶貝!”


  “哪來的?”


  “……”


  “哪來的?”“那個甄上海,送給白白何親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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