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擠擠眼睛
香爸對那天的記憶猶如新,
嫌貧愛富的未來的丈母娘,雌威大發。
一往情深的姑娘捂麵痛哭,而眼前這個東北小青年,在痛苦絕望中挺身而出,大聲嗬斥:“不就嫌我無房無錢的呀?一年後的今天,我要把二室一廳扔到你的頭上,娶回我新娘……”
唉唉,可愛的小夥子。
這樣街頭賣唱,隻怕你10年也賺不回一套二室一廳的呀。
“不願放棄你的愛/這是我長久的期待/不能保留你的愛/那是對她無言的傷害/傷痛的心一片空白……”香爸捏捏自己衣兜。
順手掏出了一張五十元的鈔票,
蹲下去,扔到那錢堆上。
這或許是小夥子賣唱以來,賺到的最大一張鈔票?所以他停停,低聲致謝:“謝謝。”低頭鞠躬的一刹那間,二道眼光相碰,小夥子認出了香爸,那一直懸掛在眼睛上的淚花,終於撲刷刷的落了下來……
香爸感概的在他肩膀上拍拍,
轉身離開了。
可沒走幾步,身後忽然傳來了質問聲。香爸又回頭,小說中的情節,正在上演。二個中年製服城管,一邊一個圍住了歌手。一個笑眯眯的大張雙手,用嘲弄般擁抱的姿態,慢條斯理的驅散著圍觀者。
一個麵無表情,
蹲在地上就卷收攤布。
旁邊一對小情侶,正對他怒目而視:“那是人家的,也不經過同意就擅自動手,還講不講理兒的呀?”看熱鬧的人群被成功驅散後,那個中年人也蹲下一起收攤。
他帶著明顯的嘲弄和厭惡,
漫不經心的把那一堆兒鈔票和鋼蹦兒,嘩啦啦的往攤布中間一抹。
然後,站起來拎在自己手上,笑嘻嘻的看著小情侶:“小姑娘玩兒去呀,你們離二室一廳還遠著呢,回家去吧!”小情侶打抱不平,直截了當。
“那是人家賣唱的錢,你拎著幹什麽?想貪汙的呀?”
中年城管嘩啦啦的搖搖,自己手中的小布包。
依然笑容可掬:“枉司枉(橫豎橫 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小姑娘,別管閑事兒的呀。”然後轉身,和那個城管一左一右的挾住歌手,笑嗬嗬的罵到。
“儂個小浮屍,這是第幾次的呀?阿拉上次就說過,儂不為難阿拉,阿拉也不為難儂。枉司枉(橫豎橫 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東北小夥不說話,
鎮靜的先背好吉他,
伸手去拿仍拎在城管手中的小布包,可製服身子一扭,嘲弄般的使勁兒搖搖,嘩啦啦,二張臉孔上,依然笑逐顏開:“洗骨頭(賤骨頭),姆刪門(罵人),枉司枉(橫豎橫 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可是,撲!
城管手中的小布包,卻被人突然奪走了。
二城管的笑容迅速消失,閃電般跨步,握拳,轉身,訓練有素地拉起了格鬥的架勢。香爸冷冷的看著二人:“咋?想打架的呀?”
一挺胸,昂首。
“老子奉陪。”
一麵把小布包扔給了東北小青年,示意他趕快離開。小青年接了小布包,卻向前一步:“香爸。”“快滾。”香爸大吼一聲,竟然把二個中年城管嚇得渾身一抖,禁不住相互看看。
看看小青年走遠了,
香爸這才回頭,
手一扒,脫下了外裝,扔在一邊,雙手握拳,用力一相撞,肉和骨頭的遲鈍的響聲傳開:“有本事就上,單個還成雙?”二城管卻意外的放下了架勢。
當然,
除了香爸本身的牛高馬大,膀大腰圓。
二製服還看清楚了,這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兒。眼下,製服們基本上都有三怕:怕老人!怕女人!怕渾人!後二者,就不細述了。
而老人,
嘿嘿。
據最新的上海市人口和老齡事業監測統計調查數據顯示,截至2013年12月31日,上海全市戶籍人口數量達到1432.34萬人,其中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387.62萬人,占總人口比重的27.1%。值得注意的是,同比2012年,上海的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增加了20.30萬人,增長5.5%,占總人口比重也同比去年增加了1.4個百分點。
再到上海各大公園和社區,
比如魯迅公園裏看看吧。
老人成了大上海,上海灘,時下一個準熱門話題和問題。人老啦,看得多啦,也有病啦,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人人都有筆難算的賬,牢騷滿腹,憤世嫉俗,橫衝直撞,又不犯法違法,誰敢招惹?
“大爺,你,唉!”
“滾。”
香爸威風凜凜,怒目而視,猶如麵對高房價,大貪官和所有的不平:“快滾。”於是,二製服乖乖兒的“滾”了,邊“滾”邊咬牙切齒。
“樊隊,要不要儂盯上去的呀?儂剛才聽清楚了,鬼老頭兒叫香爸。”
“香你個頭哇?洋盤(不懂行情)。沒看到是個老頭兒?惹火燒身的呀?我呸!”
看到香爸來了,蔣科很驚奇:“睡著啦?”“嗯。”香爸急忙打點自己的專櫃。雖有小芳姑娘在一邊兒看著,可人家畢竟是幫忙,自己得自覺一點。
再說,
清清存貨,看看新品。
再在心裏默默今天商品的大致推出。特別是最後這一條,很重要。古玩業雖是坐攤撿漏,可一樣也具有銷售方式,和其他業態店麵相同,一周內分時間和階段,以優惠或特價方式,推出不同的貨品。
這樣,才能顯得店方經營有道。
訓練有素和創新點子,才能不斷吸引顧客,把握商機。
“你居然還睡著了?”蔣科眨巴著眼睛:“我可往往是睜大眼睛,睡不著,越到天亮越清醒的呀。”“那,也總不能一年四季,每天晚上都睜著眼睛的呀?”
香爸把昨天王國送給的刨器與跳舞俑,
撤下放進櫃下麵的木箱裏,
拿起那把儒生老板給評價的,“清未光緒年間仿造,3萬”石刀,細心的用一大塊絨布撣撣,重新放在專櫃顯眼的位子。
任何客人隻要漫步走過來,
第一眼就能看到。
“哎哎,輕點,輕點撣的呀。”蔣科沒回答,而是有意誇張的叫到:“你又忘記啦?”“沒呢。”香爸知道這是蔣科趁機賣弄,回他一個微笑。
這算是老同事老朋友的一個德政,
香爸當初可是真正的外行生手。
蔣科讓他幫忙做做清潔,老頭兒抓起雞毛撣,再拎起那些古玩兒,就像自己在家裏,用力劈頭蓋臉撣起來。嚇得蔣科大叫:“殺人的呀?搶劫的呀?你這麽撣,還不如直接摔碎在地下,算球了的呀。”
香爸不解,
蔣科就耐心一一指點。
老頭子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古玩兒上的灰塵是撣不得的,頂多就是在距它稍遠一點距離,揮揮撣子,用撣動的那股微風,吹掉古玩上的過於明顯的灰塵而己。
要知道,
這天天時時刻刻落在古玩兒上的灰塵,可是寶貝。
讓它在古玩上自行凝固結板,月複一月,年複一年地啃咬著古玩兒的表麵,這樣啃咬出來的古玩,就叫“年代”或“土泌”。
年代越久遠和土泌越渾厚,
這件古玩兒就上升成了真正的文物,越來越值錢。
沒準兒,還有一不小心成為國寶的可能。香爸瞧瞧蔣科,穿得整整齊齊,頸脖子還戴上了那根手指頭粗的金項鏈。這根金項鏈本來是一直掛在蔣科的頸項上的。
據蔣科自己“不小心透露”,
項鏈重50克,
若以現在的十八K足金,每克287元計算,就是將近1萬5千塊人民幣,掛在了他那令人生畏肥肉皺褶的頸脖子上了。
可是有一次,
二老頭兒在閑聊中,
聽到香爸稱自己頸脖子上,賴以炫耀和驕傲的金項鏈為拴狗鏈子後,深感恥辱和受傷的蔣科,當即就憤怒的摘下,塞進了自己的褲兜。
然而,
今天他又戴上了。
當然,為了迎接卡佳的到來,香爸也穿得整整齊齊,一件淺色貓牌T恤,合身且挺括,配上夾克式外衣和淺灰條褲,一雙擦拭得幹幹淨淨的聖帝伯爵真皮老人鞋,看上去,精精神神,整整潔潔。好一個精明能幹的時髦老頭兒!
再瞟瞟倆小姑娘,
一模一樣的咖啡色女裝,
小白翻領,淺麻色直管褲,有一對小黑蝴蝶結嬌小玲瓏的女皮鞋,令人眼前一亮。沒說的,一定是蔣科事先打了招呼。
想想,
酋長的兒子呀,
也就是不亞於酋長先生來到了“如山古玩”店,難道不應該振作和展煥一新的呀?蔣科也不避嫌,或許是有意當著香爸的麵賣弄。
“小芳姑娘,酋長兒子進來後,你第一句話應該怎麽說的呀?”
小芳姑娘嫣然一笑,
先雙手捧在自己下腹部上,微微一鞠躬,然後輕啟朱唇:“Hello Sir(英語,先生 你好),如山古玩熱烈歡迎你的蒞臨!”
香爸張大了嘴巴,
啊唷!小芳姑娘還會說英語?我可是第一次知道的呀。
蔣科拍拍自己巴掌:“好!好得很。我們小芳姑娘,算是學出來了的呀。小英,”小英姑娘點點頭,也是先雙手捧在自己下腹部上,微微一鞠躬,然後輕啟朱唇。
“hello madam(英語,女士 你好),如山古玩熱烈歡迎你的蒞臨!”
蔣科也舉起雙手拍拍,
然後笑眯眯的問:“為什麽,要進行不同的招呼呀?”小英姑娘搶先回答:“因為,酋長兒子不是一個人,還有美女陪著呢。”
小芳姑娘也跟著回答:
“還應該先招呼女士,再招呼酋長兒子。因為,在外國,都是女士優先的呀。”
蔣科鼓掌大笑:“好好,好!謝謝你們。”香爸也莞爾微笑,別說,自己就想著怎麽把貨品推銷售出去,根本沒想到這一些。
而這些,
可是推銷自己貨品的絕好鋪墊,自己守法誠信經營風采的集中展示呀。
一直注意到老頭兒的蔣科,也笑了,這正是自己所要的效果。處處從細微入手,表現和展示自己,遠遠高明於香爸的細節,對打擊老朋友越來越明顯的自信心。
抑製其越來越大的狂妄心,
有繩鋸木斷,水滴石穿的良好效果。
要說,蔣科這樣做,也真起了一定效果。馬上就迫使得香爸在一邊兒,暗自思忖著,麵對即將來到的卡佳及其隨從,自己應該怎麽接待,說話和回答,才能彰顯出自己“成熟老人”的風采,進而取得來者們的好感?
香爸這才真正意識到,
蔣科的聰明和老辣,
不管生意做成與否,自己(店)給別人的印象好壞,卻真是絕對不可忽視的。俗話說,生意不成情義在,多個朋友多條路,真是至理名言。
顧名思義,
生意生意,
第一是生,第二才是意。彼此相互不認識的陌生人,因為需要,走到了一起。由此產生印象好壞,就決定了能不能“意”。
壞印象,
自不待言。
反之,由生到熟,由熟到真,由真成為彼此之間可以相信和托付的好朋友,老朋友,這就是“生意”包括的全過程。蔣科,老賊老賊的呀。
香爸笑眯眯的,
衝著老同事抿抿嘴巴。
蔣科也笑嘻嘻的衝著老朋友點點下頜,彼此之意,盡在其中了。蔣科看看自己的腕表:“快10點了。”香爸沒吭聲,知道他是在催問,可急什麽的呀?
就是11點,12點。
甚至13點又如何?
酋長兒子應該很忙,大人物都很忙,不到最後一分鍾,是不會出現的。在社交場合,這叫範兒。在尋常百姓,這叫麵子。在成功人士,這叫風度。
你看那些電影,網上。
還有胡編亂造的小說裏
凡是涉及到這三個場麵,概莫如此。最重要,最偉大或者是最有錢的主兒,哪個不是讓大家翹首相望,等得一張臉兒上笑嘻嘻,心裏鬼火冒直罵娘後,才姍姍來遲?
重要的是,我得找個機會。
把老同事摔開,單獨和卡佳在一起……
很快,10點,10點半,11點,11點半,滴答滴答,時間飛駛得快!可憐一直立腰挺胸微笑著的倆小姑娘,實在打熬不住了,小心翼翼的瞅瞅二老頭兒。
當然
特別是瞅瞅直接給自己發工資獎金的蔣總
向後一靠,倚著裝飾得十分漂亮的櫃麵玻璃,沮喪的鬆弛下來歇氣。而二老頭兒,也差不多了。隻是出於無奈,矜持和自重,當然還有希冀,才沒像倆小囡囡一樣泄氣。
這時,
香爸的手機響起,立時,大家的眼光都盯住了他。
“你好,如山古玩。”盡管回答得十分標準,毫無破綻,可香爸依然感到遺憾,要是自己也能像倆小姑娘那樣,先雙手捧在自己下腹部上,微微一鞠躬,然後輕啟朱唇:“Hello Sir(英語,先生 你好),”多好!
可是,
自己不會說英語呀
還有,如果真學了人家小姑娘那樣做,恐怕隻會把客人全部嚇走的呀?“你好,白大爺,嘻!”香爸一怔,這妙香又是什麽神經發了呀?怎麽嘻皮笑臉的和老爸開起了玩笑?
“沒想到的,猜猜,我是誰呀?”
哦,香爸腦子一轉,馬上明白過來,笑了。
衝著一直緊緊盯住自己的蔣科和倆小姑娘,擠擠眼睛:“我猜不出呀,你是不是淡伢子呀?”對方的確幼稚,一下就上了當。
“好的呀,香爸,把我的小名都改了,我可要找你算賬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