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唐先生對你很好
法國,教堂。
「唯一,你真美。」
即將步入婚姻禮堂的新娘子,一身純白色的婚紗,站在陽光之下,宛若不染塵埃的雪蓮,聖潔無暇。
Susan是顧唯一在法國留學時最好的朋友,也是今天的伴娘,她可算是見證了今天這對新人一路以來的戀情啊。
談不上轟轟烈烈,但也可以算是細水長流,最重要的是,Susan算是這對新人當初的介紹人。
「你真打算就這麼舉辦婚禮嗎?」
Susan是個混血,但也知道,在中國舉辦婚禮,是很隆重的事。但在國外,唯一卻要求一切從簡。
「這樣,挺好。」
顧唯一唇角揚起淡淡的笑意,的確很好,簡單的婚禮,簡單的一切,這會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婚禮開始了,教堂里就只有留學時共同認識的幾個朋友,還有男方那邊的家人。
而新娘子,孑然一身。
她之前跟Mark說過,家裡其實還有一個親人。
Mark問她,是誰。
她說:「是哥哥,我的哥哥。」
後來Mark又說,既然是她的親人,就該邀請他來參加婚禮的。
可是唯一拒絕了,因為那個人,她此生都不想再看到。
三年多了,相隔萬里,那些過去該忘的,不能留。
她的新郎,一身黑色西裝站在神父面前,等待著她,一步步走向他。
Mark雖然是法國人,但父母曾經都在中國長居,所以一家人都會說中國話。嫁入這樣的家庭,對顧唯一而言,沒有任何負擔。
正午的陽光透入教堂,太過刺眼的瞬間,恍惚中,突然傳來的槍響聲,劃破天際。
新郎沒能牽過她的手,胸口的血卻濺了她的白色婚紗。
彼岸的顏色,暗紅冰冷。
Mark到死去的那一刻,嘴角都保持著期冀般的微笑。然後,陷入黑暗。
「唯一,過來我身邊。」
現場的混亂,Mark父母的痛喚聲,旁人驚慌的尖叫聲,都抵不過那道熟悉的聲音來得可怕。
回首之處,記憶中那人的容顏,邪肆妖孽,噙著的笑意薄涼如初。
顧唯一從沒有想過,唐牧澤手中的槍,會有一天,指向她。
「過來。」
不知這蠱惑的笑意,又能迷惑過多少人呢?
「如果,我不願意過去呢?」
不願過去,不願走向他,走向黑暗,走向煉獄。
「唯一,我不想殺你。」
她聽到唐牧澤的聲音,還像舊時那般淡漠冷然。
不想殺她?
嗯,因為他愛她,所以要殺她。
因為,他愛她,所以捨不得殺她。
呵,原來兜兜轉轉,躲了這些年,避了這些年,始終逃不過命運。
她叫顧唯一,唯一就是一生只有一個的意思。
到死的那一天,她都只能是唐牧澤的女人。
但若是可以,她寧願這一生平淡無奇,也不願再遇到他。
「哥,你開槍吧。」
她的身上已經染滿了暗紅的血跡,唇畔的笑輕柔溫涼。
哥,好久不見。
還有——
再見。
這一次,是真的再也不見。
顧唯一出生在盛夏,第一次見到唐牧澤,是八歲。
她還記得那一天,陽光正好,小小的手掌指縫之間,都能透入金色的光芒。
便就那一天,父母從遠方帶回了他。
「唯一,叫哥哥。」
那時候的顧唯一看著眼前的少年,盈眸中是流光溢彩的純真。
「哥哥,你長得真好看。」
殊不知,她和他的孽緣,從這一刻起,剛剛開始。
十年的時間,不過匆匆往矣。
這十年間,顧家不再是以前的顧家,可她還是過著名媛千金的生活。
封城的人現在談起顧家,就只剩下了三個字——唐先生。
譬如,此刻——
「唯一,唐先生還沒回來,再等一會兒。」
餐桌上是晚姨準備好的晚餐,眼看著時鐘一分一秒在走,可是那個人還沒有回來。
「晚姨,這個家現在到底是姓顧還是姓唐?」
十八歲的女孩咬著筷子,笑容無害,可是那笑意在晚姨看來,卻難以言喻。
是啊,放眼看去,這個家裡,哪裡還有什麼顧家人。
就連自己也老了,生怕哪天有個什麼意外,那就真的只剩下唯一一個人了。
「唐先生對你很好。」
哪怕,世人都說,唐牧澤奪走了全本屬於她的一切。
但他對她,的確很好。
「先生回來了。」
傭人去開了門,晚姨見狀,去廚房裡端了最後的湯出來。
女孩雙手杵著下頜,看著男人脫下西裝外套,扯去束縛的領帶,一身白色襯衫休閑自然,完美無瑕的容顏邪肆妖孽,幾乎看不出有任何的缺陷。尤其是那雙棕黑色的眸子,妖冶冷肆。
唐牧澤就是人前君子,人後野獸派。卻是野獸,也妖孽得讓人沉淪。
顧唯一嗔笑,目光中帶著溫靜,聲音卻滿是抱怨:
「哥,你終於回來了,我好餓哦。」
「以後不用等我,餓了就先吃。」
看著男人坐下后,餐桌上只有他和她兩人。她喜歡挨著他坐,這樣距離近一點,也好說話。
「這樣晚姨會說我沒規矩。」
「你什麼時候懂規矩了,嗯?」
「哼,我可是乖乖女!」
唐牧澤和顧唯一之間,就是普通的兄妹。他是哥哥,她是妹妹,相處時他遷就她,她依賴他。
一直如此,以後也會如此。
但誰的心思,卻只會這麼簡單呢?
別人都說,顧唯一是在裝傻。顧氏集團如今的總裁姓唐,顧家很快也會姓唐,這顧小姐還一副傻白甜乖乖女的模樣,不是裝傻又是什麼。
唐牧澤,當初顧家收養的遺孤,如今封城的權貴,高高在上的唐先生。
卻也只是她顧唯一的哥哥,僅此而已。
「這個魚肉我不喜歡。」
向來喜歡挑食的女孩習慣性的將碗里的食物夾到他碗里,支吾一聲:
「我想吃冰淇淋。」
現在是秋天,馬上就要入冬了,但她一直惦記著冰淇淋。
「經期才剛過,不能吃。」
顧唯一眸光劃過一抹波瀾,她的經期,他怎麼比她還清楚。
也是,在唐牧澤面前,自己就是個糊塗蟲。
其實做糊塗人也沒什麼不好的,自欺欺人也好過活得太現實。
他和她這樣的生活,很好。
「哥,我今晚能和你睡嗎,有點冷。」
前一秒還想著吃冰淇淋的女孩,下一刻揚著無邪的笑,說著冷。
都說狼的體溫很高,抱著唐牧澤這隻狼睡覺,應該很暖和吧。
對,唐牧澤是狼,幾年前封城的人就說過——
顧家,養了一頭狼。
夜晚,顧唯一抱著自己的枕頭來到他的房間,赤著小腳丫,穿著少女睡裙,就往他床上一跳。
「哥,你的床好硬哦。」
她記得以前,好像沒有這麼硬啊。
從十五歲開始,她便就再也沒有來過他的房間睡過。
上一次在這張床上,是奶奶去世,她最後唯一的至親,也離她而去。
她沒有哭,只是蜷在他懷裡,聲音柔柔,告訴他——
哥,我只剩你了。
此刻,唐牧澤穿著一身黑色浴袍坐在沙發上,桌上放著幾份文件,燈光之下,幾分慵懶。
女孩側躺在床上,雙手杵著下頜,靜靜的看著他,盈眸中不時閃過一抹光亮。
他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
小時候是,現在也是。
有時候她也會努嘴抱怨著,他長這麼好看妖孽,會讓她這個做妹妹的很有負擔。
不過,本來就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兩個人,何必以他的顏值來衡量自己呢。
「困了就睡吧。」
直到那暗啞的嗓音幽幽傳來,顧唯一才收回自己的視線。
「咚咚咚」的敲門聲傳來,是女傭端著一碗葯進來。
對哦,她今晚還沒喝葯呢。
「我不想喝。」
委屈中帶著嬌嗔,看著放在床邊柜子上的那碗中藥,向來怕苦的她,每次喝葯都要他哄著才願意喝。
「不喝葯,病怎麼會好。」
男人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朝她走來,修長的身形在昏暗的燈光之下,投射在地板上的影子不斷拉長。
顧唯一有時候看唐牧澤的影子,都會出神。
「可喝了葯,病也沒見好。」
這幾年來,好好壞壞的,她都快厭倦了自己這副病怏怏的身子了。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身體就一直不太好,反反覆復的咳嗽,體虛。
去看過醫生,也吃了不少葯,都不見好轉。
最後,只能長時間服用中藥來調理了。
見他棕黑色的眸子里多了幾許陰柔,顧唯一立刻討好式的咧嘴笑了笑,伸手端過葯。
嗅了嗅,蹙眉撇嘴。深呼吸幾秒后,在唐牧澤的目光之下,捏著鼻子喝完了整碗葯。
「好苦。」
說著,立刻將碗放回原位,手掌心伸向他。
下一秒,掌心之間,多了一顆糖果。
很甜,在口中慢慢融化,女孩得到了滿足,躺回床上翻過身背對著他——
「晚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