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跟著感覺走
上千修士帶著極度的憎恨和殺意席捲而至,竟隱隱在他們的上空形成了一股青煞之氣,這股煞氣越來越濃郁,向四周瀰漫開來,先於眾人到達了戰場。
「寶寶獸」「吱吱」叫了兩聲,這股氣息叫它覺著不安。
紅箋有些意外,白原城這些修士修為都不高,但此刻他們的殺意如此強烈,竟叫天地為之變色,她雖不是這些人目標所向,但因為此時戰局正在她的控制之下,不可避免受到了影響,紅箋但覺自己的心神起了些微波動,紫府內元嬰目光跟著流露出憤慨之色,不再滿足於只是禁錮兩個敵人,她要將他們立時化為齏粉。
這時候半面「陰陽蠱花鏡」突然有了變化,它在旋窩中逐漸變大變平,如一輪銀色滿月擋住了另半個光球,烏雲遮月,大團黑氣自陰鏡里噴涌而出。
紅箋心中「咦」了一聲,魔氣!原來控制這半面鏡子的竟是個魔修,看樣子修為還不低。
這魔修一施展法術便不遺餘力,所有打到它與陽鏡身上的法術被她全部接下,大半反彈回來,小半硬生生受了,連石清響那不成氣候的「光陰箭」也沒有遺漏。
魔氣中陰鏡繼續變形,三朵並蒂的黑色妖花出現在虛空中,長長的花藤竟然無懼空間亂流,穿過層層阻礙,毒蛇一樣纏向了石清響。
青芒一閃,沒入藤蔓,正是「中空劍」。
一截黑色藤蔓被斬落下來,但它沒有掉落地上,而是離開花藤的瞬間無聲無息化作一團黑氣,迅速擴散開來。
紅箋感受到了,這是悲苦與絕望。
原來這「陰陽蠱花鏡」最擅長的便是幻象與幻滅,引得與它交手的敵人心神激蕩,輕則患得患失,被心魔所控制;重則萬念俱灰,恨不能一死了之。
此刻控制這面陰鏡的魔修自覺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被封禁在漆黑的山洞裡度過漫長的時光,想見女兒而不可得,整日沉浸在悲苦與絕望中,這正是她最熟悉擅長的兩種情緒,這會兒使出來,想著怎麼也能為女兒掙得機會逃走。
可她卻不知道此刻在戰場四周瀰漫著上千修士的憤恨,她的修為雖高,情緒雖激烈,與那千人彙集起的戾氣一比,竟如石子投入溪流,未等對敵人產生什麼影響,便被淹沒其中,連點兒波瀾都不興。
紅箋心中微動,在高處袍袖一抖,放鬆了對黑色妖花的桎梏。
灰老鼠正心急如焚,突然感覺周圍氣流有變,二話不說,催動陽鏡便往地下鑽去,他知道這等時候不需他再吩咐,那女人自會為他斷後。
果然三朵妖花自己不逃,全力張開了身體,如三個巨大的黑色煙花在半空一齊盛放,勾連成了一張細密的大網。
濮志用修為不行,眼光卻有,離遠望見這情形一念閃過:不好,賊人要逃!
但那光球實在是太快了,他只是一張嘴的工夫,光球已直直鑽入地下。
進到地下只是為了脫離對手視線,灰老鼠正要施法再逃,突覺四周一陣劇烈的震蕩,方園數里的地面寸寸裂開,法寶陽鏡夾在廢墟里被衝天掀起,他顧不得心驚,連連催動陽鏡,那半個光球在空中忽明忽暗,閃爍個不停,卻始終脫離不開加諸在它身上的無形枷鎖。
紅箋控制了它周圍的氣流,冷笑一聲,暗忖:「這要再叫你逃了,合著我這一晚上白忙了?」
白原城的修士們到了之後將這片區域團團圍住,濮志用帶著得救的兩名男修和幾位金丹上前,其他人因為修為不濟離得稍遠,但是那股戾氣卻飄蕩在戰場上空,很快找准了目標,將陰鏡幻化的三朵妖花團團圍住。
紅箋驅使著「中空劍」劍光霍霍,宛如雨打殘荷,黑色的妖花飛快地凋零,她這邊全神貫注對付兩個敵人,一時到忽略了石清響。
石清響恨死那灰老鼠了,這就是他此刻心目中最厭惡的敵人,眼見半個光球就在他前面不遠上躥下跳,試圖衝破紅箋施法設下的牢籠,石清響不禁心裡痒痒的,他悄悄看了紅箋一眼,見她注意力不在自己這邊,躡手躡腳走了過去,向著光球伸出了手。
濮志用有些吃驚,大叫了一聲:「小心!」
這小子神智有些不清楚,可不能叫他壞了大事,再說元嬰打架,他上去除了添亂還能做什麼?
濮志用情急之下這一嗓子可不是真叫石清響小心,他是在提醒那位元嬰大能注意。
紅箋也真看到了,但她只是抬手給石清響加了層真元防禦,便轉回頭去繼續對付那魔修。石清響的身體可是連季有雲都打不壞,賊人不過金丹圓滿,除了毒瘴,她沒什麼不放心的。
眾目睽睽之下,石清響的手輕易穿透牢籠,但他沒有對付那光球,而是皺起眉頭,五指大張,將手掌在光球前晃了晃,好像當那半個光球是顆腦袋,要竭力引起它的注意。
光球自然不可能還有別的反應,好似石清響手上有巨大的吸力,「忽」地一聲便向著他手掌撞來,撞折了眼前的血肉之軀便可以趁機衝出去!
石清響的那隻手突然屈指為爪,他避開了光球,一爪抓在了距離陽鏡上方半尺的虛空里。
圍觀的白原城修士一時大嘩,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石清響的五根手指好似戳破了一層看不見的窗戶紙,眾人眼睜睜看著他在虛空里同人短暫交手,跟著抓住了什麼東西向回一拽,就有一個大活人一路掙扎著被他拽出來,狠狠摔到了地上。
那是個模樣猥瑣的男修,被拽出來之後手腳並用,剎那間不知將多少法術一氣轟在石清響的真元護罩上。
石清響晃若未覺,另一隻手也伸了出去,他的手掌看上去遠沒有那半個光球大,但在靠近那疾速下墜的光球之後,五指間突然騰起一團黑霧,光球越來越小,越來越黯淡,終於化作一面不會發光的鏡子,落入了石清響手中。
這……這是怎麼回事?戰場上一片靜寂。
只有「寶寶獸」突覺屁股下一空,「吱吱」亂叫,翹著尾巴掛在石清響脖子上,看上去甚是滑稽。
可現在沒人笑得出,石清響接到鏡子之後「咦」了一聲,自言自語:「還有一個呢。」
他將鏡子晃了晃,虛空裂來,一個黑衣女子由中掉了出來。
這變故發生得太快了,賊人先前摔在地上,因為女兒還在法寶里,一時未得及收回法寶,誰知不過一眨眼的工夫,竟失去了對陽鏡的控制。
這太邪門了,他目眥欲裂,口裡喝道:「魔修,你是魔修!」猛地自身上騰起一大團黑霧。
毒瘴!
紅箋早防著賊人這手,當即一個瞬間移動出現在石清響身旁,真元反卷,登時便將那團毒瘴嚴嚴實實捲住。
石清響將那面奪來的鏡子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看了看,不以為意地嘲道:「你才是魔修。」他自活轉回來一直與道修們在一起,真的半點不認為自己是魔修。
紅箋舉手定住疾撲而來的另一半「陰陽蠱花鏡」,贊道:「真不錯,怎麼做到的?」
她不過是隨口一問,石清響卻好生想了想,臉上露出了些許迷茫,認真地回答:「我也不清楚,很奇怪,好像是……憑感覺。」
紅箋心情大好,不由地「哈哈」一笑,道:「這法寶不錯,待我抓住這魔修,你再憑感覺把它煉化了吧。」
那灰老鼠失了這件厲害的法寶,也不過是個會使毒瘴的金丹圓滿,雖然還在負隅頑抗,但註定掀不起什麼大風浪,怎麼處置呆會兒再說,總歸不能便宜他。
當務之急是要將另半面「陰陽蠱花鏡」也奪下來,控制它的可是個元嬰期魔修。
紅箋看了眼萎靡在旁的黑衣女子,心中喟嘆。
她沒空給這可憐的姑娘更多關注,灰老鼠父女一失手被擒,那魔修瞬間如同瘋了一般橫衝直撞想要靠近過來,紅箋拿不準兩面鏡子是不是還有聯繫,生怕那魔修再將石清響手中的鏡子搶回去,只能全力阻攔。
這種攻勢傷人傷己,想也不會長久。
有那兩名倖存者指認,確定是捉住了正主,白原城修士們一時群情激憤,「殺了他」的怒吼聲此起彼伏,濮志用看到地上又多了名單薄瘦弱的女子,道:「咦,這怎的還有位姑娘?」
白原城的修士雖無人認得這名黑衣女修,但見她這病怏怏的模樣,一時都沒有往別處想,濮志用旁邊一位金丹嘆道:「真是造孽,這女修看起來行動自如,比那幾個情況要好,叫她趕緊過來吧。」
兩名獲救的男修彼此相互望望,一齊閉緊了嘴,沒有出聲。
此時邊上已經有人喊了起來,更有金丹要上前去幫忙。
陰鏡里的魔修見狀攻勢一緩,悄悄傳音給女兒道:「乖孩子,快跟他們去,你好好的,娘就放心了!」
黑衣女修滿臉是淚,向被困住的那半面「陰陽蠱花鏡」望了一眼,搖搖晃晃站了起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