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一章失之交臂
之前朔銘還在想自己既是有大運的人也是沒大福的命。一天還沒到頭,上天就給他自己的定論下了一個審判——你小子說的對。
坑槽里出現了另外幾個罐子,一個個小孩拳頭大小黑乎乎的東西滾落一地,這個挖掘機司機的水平真不咋地,陶罐全都挖碎了。
按理說碰到地下有東西的地方是不會用挖掘機粗魯的開挖,也是豐城這幫文物工作者缺心眼。朔銘一拍大腿,惡狠狠的罵這幫畜生暴殄天物。這些黑乎乎的東西除了銀錠還會是別的?這可是好幾罐子,朔銘心下盤算,上千萬賣不上幾百萬應該沒什麼問題吧?古代十六兩為一斤,朔銘琢磨著這些銀子應該是十兩,換算成現在半來斤一個。作為文物出現的銀子怎麼說也應該比工藝銀值錢吧?十塊錢一克,一個銀錠就是好幾千。這麼粗略的算下來朔銘覺得血壓有點高。
「奶奶的,他們從哪挖出來的?」劉偉眼睛都紅了,抓了一把寸長的頭髮,整張臉脹的像個肥胖的關公:「剛才咋就沒發現呢?」
自認為自己還算見過大風大浪,朔銘喘了兩口氣,既然這些東西與自己沒緣分那也只能認命,難道還能下去搶?朔銘哆嗦著拿出煙點上,可心裡這個不甘心啊。與巨款失之交臂,就像買彩票,原本定好的數字忘了去買,開獎之後自殺的心都有了。
朔銘唉聲嘆氣,小聲說:「中午我還在琢磨呢,吃的那盤餃子挺像小元寶,搞了半天元寶就在老子的土地里,開了花結了果與我沒啥關係了,真他么的沒天理。」
劉偉清清嗓子:「哎,有人過來了,你保持形象啊。我們眼紅就行了,你可是大老闆,別像窮山溝出來的似的。」
朔銘心裡腹誹,就是京城來的看到這麼多小元寶也不會不動心思啊,更何況朔銘還讓挖掘機挖了幾下,怎麼就沒碰上這隻埋藏已久的死耗子呢?
這時過來一個白襯衣花白頭髮的老者,手上仍拿著工具:「您是負責人吧?」
對方說話客氣,朔銘只能屈心擺上笑臉應對,這時候還能笑出來,真難為朔銘了。
朔銘說:「領導有什麼吩咐?」
「你這人說話真有意思,我能有什麼吩咐,只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停工幾天吧,我們做一下搶救性發掘。」花白頭髮老者說話很中聽也很和藹。
這種事只能配合,朔銘表示沒問題,只是希望能快點,工期比較緊張。花白頭髮老者答應,朔銘蹲下身,看著銀元寶發獃。
「哎,我看找個地方喝茶吧。」劉偉說:「再看也不能是咱的。」
「劉偉,你說我們像不像銀行數錢的,數了半天錢也不是自己的。」朔銘很是感慨。如果剛才把東西挖出來,每個工人分兩個,剩下的就算與劉偉二一添作五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劉偉說:「命里沒有強求不得,老和尚不都這麼說嗎?」
感慨了半天,朔銘被劉偉拖著一步三回頭的離開。剛走出工地,看工地的老大爺就給劉偉來了電話,說上面的記者來了,讓工地的負責人露個臉。
朔銘聽了擺擺手:「你去吧,上個電視或者登個晚報光宗耀祖啊。」
「去你的,還是你回去一趟。」劉偉說:「我更喜歡看熱鬧。」
這時候採訪不是給朔銘傷口上撒鹽嗎。但朔銘還是要裝出一副大意凌然視金錢如糞土的架勢。
回到工地,花白頭髮的老者先把朔銘叫到一旁,交代了幾句讓朔銘目瞪口呆的事。老者幾乎是給了朔銘一份演講稿,照著對記者說就是了。其他地方沒什麼問題,只是挖出這些銀元寶的變成朔銘。朔銘一看是文物,這才上報了有關部門。
對老者的安排朔銘也能理解,這麼粗暴的挖掘方式恐怕會被人詬病,如果說成是一個不懂行的人這麼做就沒人有異議了,挖掘機司機不懂這些,幾挖斗下去出來這些東西實屬正常。朔銘不排斥給花白頭髮老者做擋箭牌擦擦屁股,也就按照老者的意思對記者大大咧咧的說了一番為人民服務的話。什麼文物是全民所有的,這是豐城古代人民的遺產,是代表著豐城的悠久歷史,也是承載著豐城人民對古老傳統的傳承……
胡說八道的一番言論差點把小記者逗笑了,搞得朔銘像是上面下來視察的領導,如果換個場合說是作報告也有人信。
看著小記者憋紅了臉差點笑場朔銘的心情更不好了,總覺得這是在嘲笑自己一樣。與巨款失之交臂還要人強裝笑顏,關鍵是朔銘什麼好處沒有。
這次是真要找地方喝茶了,劉偉乾脆把自己的車放在工地上,坐著朔銘的車去了建築公司。
尚佳軒也聽說工地上的事,一邊泡著茶一邊問是什麼情況。朔銘懶得再說一次,端起還有些燙嘴的茶水倒進嘴裡,燙著了,齜牙咧嘴的。嘴裡滾燙的難受,心裡拔涼的不舒服。
劉偉聲色並茂的講了一段故事,訴說了朔銘與劉偉兩人是如何把明明能到手的鴨子鼓搗飛了。按照挖掘的位置,就在朔銘讓挖掘機挖下的位置一旁,只要稍偏差一點就能露頭。
朔銘說:「得了吧,別提這件事了,可惜了。」
尚佳軒沒經歷過,搖頭晃腦的對劉偉說:「你說我,幹了這麼長時間的工地,算算十來年了。怎麼一次都沒遇見過,一次又一次平整墳地,愣是連個棺材片都沒看到。」
「怎麼,你還想看看摸摸,弄兩口棺材回家為自己準備著?」劉偉一向開玩笑沒尺度,這種玩笑也無傷大雅,只要尚佳軒不計較能接受怎麼都行。
「啊,那可不。咱倆這關係,要是挖出一個就先送給你,你這樣很胖的聽說骨頭也多,火化了一般的骨灰盒裝不下,給你弄個棺材體面。你看做兄弟的夠意思吧?」尚佳軒也不是吃虧的人,立即反唇相譏。劉偉還沒回過神來,尚佳軒又說:「如果弄兩口棺材我就先為你們準備著,出現第三個再留給我自己,夠仗義吧?」
「仗義個屁。」朔銘哼了一聲,自己添上茶水:「你還是自己留著吧,弄一整套棺材,一家幾口生同床,死了也要在一個窩,多好。等我再開發的時候看有沒有背靠山腳蹬船的風水寶地,幫你選一個咋樣?」
原本沒朔銘什麼事,尚佳軒主動惹朔銘非要把他也拉進來,朔銘只好反擊,與劉偉一夥對付尚佳軒。
尚佳軒說:「真看出來你們是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算我倒霉,說不過你們。」
尚佳軒問:「記者去了?」
劉偉笑:「可不是嗎,這次朔總又成名人了,今晚一定要回家看電視,看看朔總上電視的時候是怎麼風光的。」
一下午,在建築公司喝了一肚子茶水,跑了幾趟廁所,朔銘打算要走。
劉偉說:「橫豎沒什麼事,要不晚上繼續喝?」
「喝你個頭。」這時候朔銘喝酒就是借酒澆愁了。
原本想著去市裡陪著朔念君,讓劉偉打車這孫子非要賴到朔銘的車上。沒辦法,只能返回豐城送他回工地開車。
平雲城工地燈火通明,考古工作仍在繼續,雖然心裡不快,朔銘還是與劉偉兩個湊上去看。
一堆人正在坑下發掘,一改用挖掘機的粗暴,這一次細膩到骨子裡,一個個用小鏟小毛刷就像對待剛娶進門的新婚媳婦,稍一用力就能痛哼幾聲似的。
發綠的銅球已經被運走,那些已經氧化發黑的銀錠也不見蹤影,朔銘心說這些人在做什麼,已經沒東西了趕緊收拾東西回家得了,難道媽媽做好飯就不喊他們回家吃飯嗎?
花白頭髮的老者還沒走,正與兩個前來視察的領導模樣的人交談著。
花白頭髮說:「根據深度應該是個錢窖,如果是當鋪不會只有銅錢與銀元寶,還有其他文物才對。我猜這是清朝年間的一個小銀號,發生了什麼變故,這個錢窖也就深埋地下不為人所知。至於那個骸骨,破壞太嚴重了,完全看不出死因。或者當時只有這個人知道錢窖的入口,沒成想死在錢窖裡面。」
領導模樣的人又說了幾句。花白頭髮的老者說:「我查過縣誌,清朝年間豐城有一次大火,火勢很大蔓延的範圍也很廣。當時一個張氏當鋪損失巨萬,還有一個錢莊從此銷聲匿跡。沒準這個錢窖就是當時錢莊的。由於地面上起了大火,死者只能藏在地窖里躲避,結果卻再沒出來。地理位置也符合,這裡是老城街的東門,再東一點便是東關了。」
這些只是花白頭髮老者的推斷,也只能當成故事來聽。關於錢莊的推斷朔銘不認為沒有道理,只是用幾句話就評判一個錢莊的前世今生有點武斷。這與朔銘又沒什麼關係。值得讓朔銘注意的是那個當鋪是張氏當鋪。朔宏德說過,張奶奶祖上是開當鋪的,張奶奶會不會就是這個張氏當鋪的後代,原本應該是一個大家閨秀名門之後,沒成想朝代更迭之下變成了豐城極為普通的一個村婦。如果這個張氏當鋪真是張奶奶祖上的產業,也只能說造化弄人。
朔銘湊上去問什麼時候能發掘完。花白頭髮老者有感於朔銘對記者說的那番話,很客氣的表示會儘快,如果再沒不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一兩天也就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