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國子監
很好，被當場抓包惱羞成怒，又叫他「鍾公公」了。
鍾玉珩心中漫不經心地分著神，臉上倒是意味深長地道：「娘娘跟陛下母子感情甚篤。」
「陛下是哀家的兒子，哀家自然對陛下十分疼惜。」寧詩婧莫名心虛，挪開眼道：「鍾大人有事嗎？」
「今年該是地方官員回京中述職的時候了，臣來請陛下下詔，命地方官員交接事務，啟程回京。」
鍾玉珩面色一本正經，看起來不像是個奸佞，反倒像是得了帝王寵愛的青年才俊，長身玉立站在那裡，氣質出眾。
只是他本本分分地說完正事，忽然又撩起一邊眼角，道：「倒是沒想到打擾了太後娘娘跟陛下……玩鬧。」
她沒聽錯的話，他在說「玩鬧」的時候，是帶了點笑意吧？
寧詩婧忍不住有些羞惱，抬起眸子自以為十分兇狠地瞪他一眼，才道：「這些小事，不是鍾公公自己拿主意就可以了嗎？」
整個朝堂都在他的把控下，說他是無冕之王也不為過，還裝模作樣的幹什麼？
瞧瞧，又生氣了。
跟只養尊處優的華貴波斯貓兒似的，一有不如意就伸爪子撓人，表面看著乖巧可愛的很，實際上脾氣大的厲害。
只是貓兒到底是貓兒，那一眼瞧過來臉上羞紅，眸光水粼粼的，真是讓人心中發癢。
他饒有興趣地轉了轉拇指上的扳指，深邃的眼眸刮過她的臉。
被他這不明意味又侵略性十足的眼神瞧著，寧詩婧下意識地身體緊繃，攬住了因為害怕又撲到她懷裡的小皇帝。
壞了！她一時忘了形，竟然忘記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掌握著她跟小皇帝命的大宦官。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時候，鍾玉珩突然一笑，語調平平地道：「娘娘說的是，那臣就先告退了。」
說完，就真的轉身回了殿內。
瑞珠見他走了，頓時心有餘悸，忍不住壓低了嗓音道：「娘娘，您方才也太大膽了！鍾大人喜怒無常，倘若他真的動怒可怎麼辦？」
這宮中，哪有人敢觸他的霉頭？
「是我一時衝動了。」寧詩婧無奈苦笑一聲，摸了摸懷裡小皇帝的腦袋，低聲問：「陛下可嚇壞了？」
她畢竟是一個現代的靈魂，習慣了處處有法度約束，明明自身的處境像是在走鋼絲，還是會忘了她的小命兒並不抓在自己手上的事情。
內心暗暗警醒，她看向小皇帝的眼神充滿了憐惜。
「皇兒，皇兒不怕……」小肉糰子明明駭得臉蛋發白，卻還是強撐著抓住寧詩婧的手，堅定地道：「皇兒來保護母后。」
「好，謝謝陛下保護我，陛下真威武。」寧詩婧忍不住笑了起來，心裡頓時充滿了柔軟。
小孩子是不會撒謊討好人的，他這樣說，就代表他是真的想要靠自己保護她。
小皇帝眨巴眨巴大眼睛，長睫毛抖動著，又害羞了。
寧詩婧看得好笑，又想起什麼似的問道：「陛下，鍾大人一直這樣嗎？讓你下詔什麼的？」
小皇帝畢竟年紀還小，聽他這麼問頓時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懵懂地看著她：「哪樣？」
對他來說，鍾玉珩大概十分的可怕，每次跟他說話都臉色煞白、渾身僵硬，哪裡還能去仔細聽他到底說了什麼？
「我是說……」寧詩婧很有耐心的換了種問法兒：「鍾大人平常都找陛下幹什麼？陛下平日里下了朝都做什麼？」
「下朝以後，用早膳、休息，還有跟小鄭子他們玩！」小皇帝露出幾顆小米牙，一板一眼地掰著手數了數，又委屈地嘟嘴：「鍾大人不許朕出去玩，有時候還讓朕抱著玉璽給詔書上蓋章……」
寧詩婧越聽越是心驚，忍不住追問道：「還有呢？」
「還有……」小皇帝想到什麼，悶悶不樂地抱著她一條胳膊，道：「有時候那些長鬍子的大臣來找鍾大人，鍾大人還讓朕在一邊聽。朕聽不懂他也不許朕走，還不許朕亂動……皇兒不喜歡那些大臣，他們總對著朕唉聲嘆氣。」
「他們以為朕不知道，朕都看到了……」
小皇帝垂下頭，有點委屈又有點難過的問她：「母后，那些大臣們是不是不喜歡皇兒？」
「不，陛下這麼可愛聰明，天底下怎麼可能有人不喜歡陛下？他們只是有很多煩心的事情，所以才喜歡唉聲嘆氣的。」
寧詩婧忙安慰小皇帝幼小的心靈，心中卻忍不住升起詭異和疑惑。
這鐘玉珩，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如果說他害怕小皇帝將來為了掌權對他下手，他偏偏又讓小皇帝親自蓋玉璽下詔、甚至讓他在一旁旁聽朝政，不逾越半分，儼然是打算將他教養成明君。
可若是說他是擁護皇權的忠心臣子……開什麼玩笑。見到太后皇帝沒有半分尊敬，囂張無禮又目中無人，這樣的人也是忠臣的話，那寧太師豈不是國之棟樑、肱股之臣了？
瑞珠也多少聽出幾分不對，忍不住臉色發白地去看她：「娘娘，您說鍾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誰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寧詩婧皺起眉頭，忍不住看著小皇帝嘆了口氣。
怕就怕這位鍾大人自己也沒想明白自己要幹什麼，等到小皇帝懂事才開始後悔，乾脆為了永絕後患除了她跟小皇帝。
這種時候，她提小皇帝進學的事情，真的合適嗎？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被安慰到的小皇帝突然爬到塌上，軟軟熱熱的小身子挨著她的，小聲詢問道：「母后，皇兒能求您一件事兒嗎？」
他黑葡萄的眼睛里全是期待，小小的人兒神秘兮兮的，饒是心中壓了萬千思緒，寧詩婧仍舊忍不住笑出聲，故意拖長了聲調道：「那要看……陛下要求的到底是什麼事情了。」
「就是一點點小事。」小皇帝伸出手指比比，示意真的只有一丟丟麻煩，笑著露出小白牙：「母后，三皇兄、五皇兄和六皇兄都在國子監讀書，皇兒也想去，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