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什麼茶?
「左右不過是個拎不清的小丫頭片子。」太皇太后聞言,忍不住譏諷地笑了一聲:「前些日子被那閹人嚇破了膽子,熬了過來哀家看著倒有點傻大膽。在這宮中這般魯莽,備不住礙了誰的眼就說沒就沒了。」
「娘娘說的是。」方嬤嬤小心翼翼的應了,又試探地道:「老奴看今兒那太後娘娘未免也太放肆了些,要不要派麟衛……」
她做了一個殺氣騰騰的手勢。
「犯不著。」太皇太后輕蔑一笑:「她今日若是表現的滴水不漏,哀家才不放心。不過是個蠢的,不值得咱們下手。好歹也是皇兒娶回來的正妻,哀家何必跟她一個年輕小姑娘計較。在這宮中能活多久,就看她自個兒吧。」
「罷了……」露出幾分疲憊,她無聲的嘆口氣:「今日為皇兒念得經還余著幾遍,扶我去佛堂。」
方嬤嬤一聽,忙應了是,恭恭敬敬地扶著她往宮中設立的小佛堂去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生死關頭走了一遭的寧詩婧,此刻正坐在永慈宮正殿的椅子上,冷冷的看著慢悠悠品茶的鐘玉珩。
瑞珠才出去不久,這位鍾大人就不請自來,端坐在那裡一盞茶硬生生品出了瓊漿玉露的珍稀感,四平八穩的一個字都不肯說。
她忍了又忍,終究耐不住率先開口:「鍾大人貴人事忙,今日竟然有空來哀家這小小的永慈宮,不知道有何貴幹啊?」
「娘娘說笑了,在娘娘鳳體面前,臣怎敢稱貴。」鍾玉珩不緊不慢地放下茶盞,含笑道:「臣不過是來跟娘娘請安。」
「哀家這裡廟小,哪裡盛得下公公這尊大佛。」寧詩婧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公公如今勢大,宮中哪有人敢讓公公請安。」
「娘娘教訓的是。」鍾玉珩好以整暇地袖手道:「是臣做的不好,臣近來事忙疏忽了。以後臣定當時常來向娘娘請安。」
「免了,消受不起。」寧詩婧敬謝不敏。
誰要他時常過來請安?這位大人饒是長得秀色可餐,這滿身迫人的氣勢加上喜怒無常的性格,見他一面一整天都吃飯不消化。
「鍾大人,您無事不登三寶殿,就不要跟哀家繞圈子了。」剛用了不少心思,她難免有些疲憊,乾脆地道:「有什麼事兒,還請直說吧。」
鍾玉珩的眼底掠過笑意,施施然地道:「謹遵娘娘吩咐。」
「臣聽聞娘娘今日去永安宮請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喜清靜,素來不許除了永安宮的人之外的人擅自打擾。」他擺出一副憂心忡忡的忠僕模樣:「臣無奈,敢問娘娘,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身體可還安康?」
裝,你就裝吧!信你才有鬼!
寧詩婧心下吐槽,面上卻平靜的道:「母後身體安康,勞鍾大人挂念了。」
「那臣就安心了。不知……」
鍾玉珩正要再說什麼,突然只聽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瑞珠一路快走,額頭出了一頭的汗。因著寧詩婧屢次強調不必總是行禮,她這些日子也多了幾分隨意和活潑,跨過門檻不等看清就一連串道:「娘娘,奴婢打探清楚了。永安宮那位小宮女說,太皇太……奴婢見過九千歲,九千歲萬安!」
說到一半,她終於發現坐在一側存在感強到無法忽視的高大身影,猛地跪倒在地臉色煞白地發著抖。
聽了一半的鐘玉珩意味不明地瞧了寧詩婧一眼,轉了轉扳指垂眸道:「怎麼不繼續說了?」
瑞珠只覺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白著臉叩頭:「奴婢該死!九千歲饒命!」
見不得自己人被這樣欺負,寧詩婧猛地站起身,冷聲道:「起來!」
瑞珠的臉色更白了,眼底里全是勸阻,搖頭道:「娘娘……」
是她自己不守規矩,受罰也是應當。這種時候娘娘何必要站出來,萬一受到牽連,她可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寧詩婧才不管她的計較,上前兩步一把拉著她的胳膊將她拽起來,意有所指地道:「哀家再怎麼無用,也是你的主子。在這永安宮裡,誰也不能越過哀家罰你。」
瑞珠又是感動又是焦急,淚水漣漣的看著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鍾玉珩無波無瀾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好一會兒忽而輕笑一聲。
怪事,他原當著小太后終於捨得硬起二兩骨頭來博得一線生機,沒想到卻是他看走了眼。
被逼到絕處,這波斯貓磨尖了爪子,毫不顧忌地露出了尖牙。
哪兒是現在才硬起來,分明是一直藏在乖巧高貴的漂亮表皮下面。
覺得很是有趣,他反倒不計較什麼,笑著應和道:「娘娘說的是,娘娘的人自然也只有娘娘方才懲治的了。」
這裡不是現代社會,沒有人權,就連人命都如草芥。
寧詩婧知道自己計較更多也沒有用,見好就收,揚著下巴冷淡的點點頭就算這件事過去。
瑞珠偷偷鬆了口氣,就聽那位九千歲含著笑意追問道:「你這小宮女方才說了一半,太皇太后怎麼著了?」
一聽這話,她頓時又出了一身冷汗。
「哀家倒不知道,鍾公公竟然也會好奇這些婦人間的小話。」寧詩婧道:「不過是我讓瑞珠去探聽點消息,也值得公公這樣追問。」
話里話外指桑罵槐說他八卦。
鍾玉珩不以為意,十分坦然地應聲道:「臣長在宮闈,自然也對這些東西感興趣。想來娘娘身份尊貴行事坦蕩,也沒什麼不可對人言的隱晦。臣斗膽,就跟娘娘討個樂子一同聽聽。」
這話說得,彷彿不讓他聽就是有什麼齷齪了。
呸,給臉不要臉。
寧詩婧又一次在心底里暗暗地翻了白眼,坐回首位懶洋洋地道:「既然鍾大人好奇,瑞珠,你就說給鍾大人聽聽。」
瑞珠急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她的娘娘哎!這事兒是能說給鍾大人聽的嗎?
偏偏她家娘娘跟她毫無默契,見她猶豫還又囑咐一句:「照實說。」
不敢信口胡謅,瑞珠只能一閉眼,豁出去地道:「太後娘娘將茶讓人全都扔了!」
到底顧忌著鍾玉珩在,含含糊糊不敢說那茶到底是什麼來頭。
然而鍾玉珩卻不是那麼好糊弄的,聞言淡淡的抬起眉眼:「什麼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