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開蒙
待到大臣們將依照以往例子整理出來的摺子遞上來，鍾玉珩竟還十分規矩地遞到御案前，淡聲問道：「陛下跟娘娘以為如何？」
小皇帝什麼也不懂，卻早在這一次次的「折磨」中有了經驗，帶著能跟母后獨處的期待，板著小臉認真點頭道：「可。」
鍾玉珩不置可否，又含笑看向寧詩婧：「娘娘以為呢？」
寧詩婧默默地在心底里翻了個白眼，很是不恥他這番作態，垂眸略帶諷刺地道：「既然陛下和鍾大人都覺得可以，哀家自然也沒有異議。」
鍾玉珩微微一笑，彷彿並沒有聽出來她話中綿裡帶針的尖銳，從容道：「既然陛下與娘娘和諸位大人達成一致，那今年的官員考核就這麼辦吧。」
往常能這樣無波無瀾地結束議事，大臣們大都要長出一口氣，帶著隱秘的喜悅離開。
只是今日，諸位大人們頭一次離去的時候非但不覺得輕鬆，反而彷彿隱隱有幾分不舍似的，出殿門的時候一步三回頭地頻頻回望。
寧詩婧板著臉端坐在塌上，彷彿根本沒有察覺到他們飽含著各種深刻含義的打量目光，垂眼靜靜地彷彿在想些什麼。
她不知道這些大臣們是真的在鍾玉珩的壓迫下過於急躁以至於迫不及待了，還是說實在是大安朝的百官就蠢到了這種地步，又或者他們心裡在打著什麼樣的主意，才會表現出這樣一副樣子。
當著鍾玉珩的面兒也不收一收面上的表情，打量著別人是個瞎子嗎？
等大臣們都退了出去，鍾玉珩淺淺一笑，道：「大人們果真十分愛戴娘娘，往日里臣同陛下議事，這些大人們可從未在離開時如此戀戀不捨。」
陰陽怪氣的，不是他讓她留下來的嗎？
寧詩婧在心裡再次翻個白眼，面沉如水地起身冷淡回道：「想必大人們只是太過詫異哀家在場，哪裡算得上是戀戀不捨？」
敏銳的察覺到了氣氛里的劍拔弩張，小皇帝抿了抿小巧的嘴唇，猶豫著伸手握住她的手，小臉蛋上帶著不安。
將將五歲的孩童，擱在現代正該吃喝玩樂的當混世魔王的歲數，他卻早早地就學會了看人臉色。
寧詩婧的心軟了軟，緊繃的臉色舒緩了幾分，放緩了語氣退讓道：「倘若鍾大人沒有別的事情，哀家就跟陛下去內間了。」
「娘娘似乎十分心急與陛下獨處。」鍾玉珩卻不肯輕易放人，反倒笑問道：「是有什麼事情，不能夠讓臣知道的嗎？」
「鍾大人說笑了，這宮中遍布鍾大人的耳目，就算避開大人，大人難道就不知曉哀家做了什麼了嗎？」
寧詩婧簡直被他氣笑了，拂袖道：「哀家不過是擔心與陛下說話耽擱了大人的公事，既然鍾大人這般多疑，不如一起去內間旁聽？」
小皇帝抓著她手的小手不安的動了動，顯然並不想讓鍾玉珩跟著，卻又知道若是他執意不肯讓兩人獨處，他也沒有反抗的餘地，最後只能緊張的眨了眨眼睛。
鍾玉珩那雙凜冽的眸子定定的盯著她的臉，沉默著也不說好還是不好。
寧詩婧挺直了脊背，不肯在他面前露怯，逼視了回去。
半餉，鍾玉珩倏爾笑了，意味不明地看兩個人一眼，側身讓開道：「不敢。娘娘、陛下請。」
不單單是小皇帝，寧詩婧地心裡也偷偷的鬆了一口氣，昂著頭佯作淡定的頷首牽著小皇帝進了內間。
他的存在感那麼強，又十足的危險莫測，縱使在一旁不言不語也讓人無法忽視，誰會真的想讓他在一邊旁聽啊。
小皇帝強壓著興奮，到了內間之後終於不必忍耐，撲到寧詩婧的懷裡連聲問道：「母后說給皇兒帶了什麼好消息？是不是皇兒能去國子監了？鍾大人同意了嗎？」
清澈的大眼裡，全都是期待。
寧詩婧頓了頓，搖頭緩聲道：「抱歉，母后問過了。可是鍾大人沒有同意，陛下不能去國子監念書。」
眼中奪目的光彩黯淡了下去，小皇帝有點失落地癟癟嘴，卻還是很努力地懂事道：「沒，沒關係……朕，朕也不是很想去國子監。鍾大人說過的，朕是皇帝，不能跟其他皇兄一樣……朕，朕只是有一點點想去跟皇兄們玩而已。」
「母后不用道歉啦……朕在勤政殿跟小鄭子他們一起玩也是一樣的。」邊說，他還為了表示自己真的只有「一丟丟」想，拇指掐著食指的末端晃了晃。
小模樣真是可愛又可憐。
寧詩婧心下一酸，將他小小的身子攬在懷裡，猛地低頭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母后！」小皇帝驚訝地瞪圓了眼睛，小臉蛋剎那間通紅，捂著被親的地方訥訥的，又開心又害羞。
他總覺得，現在的母后好像變得很不一樣了。
母后以前也很好，對他很溫柔，卻總是恪守著規矩，尤其在他登基后越發顯得客氣和尊重。
可是現在，母后更好了。不但會溫柔的跟他說話，還會親昵地抱著他，掐他的臉蛋和親親他……
他喜歡母后的親近，卻又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大人了，頓時十分苦惱地皺了皺小眉頭，又不捨得說拒絕的話。
寧詩婧才不管他小腦袋瓜里轉著什麼念頭呢，垂頭笑著問他：「雖然陛下不能去國子監念書，但是母后打算自己為陛下開蒙，陛下願意嗎？」
小太后好歹也是寧太師精心教養出來的大家閨秀，琴棋書畫可以說是樣樣精通。
就算教不了治國之道，為小皇帝開蒙，教他識字和習字還是可以的。
鍾玉珩既然不願意為小皇帝延請帝師，也不願意讓他去國子監，那她就自己來，他還能攔著嗎？
小皇帝聞言，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追問道：「是母後為朕授課嗎？以後朕每天都能跟母后待在一起了？」
「是。」寧詩婧笑著點點頭，道：「以後陛下下了朝，我就過來教陛下讀書習字，陛下願意嗎？」
「朕願意！」小皇帝毫不猶豫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