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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氣哭了

  偏偏鍾玉珩不為所動,紅色的長袍微動,他走到了小皇帝的面前,居高臨下問道:「陛下可知《鄒忌諷齊王納諫》?」


  伴隨著他的靠近,小皇帝的小身板抖了抖,搖了搖頭。


  「嘖。」


  鍾玉珩發出一聲嘆息,搖了搖頭,彷彿十分為他的不學無術和愚笨而感覺到失望和頭疼。


  小皇帝眼裡的淚珠滾啊滾,他忍不住抬手用龍袍抹了一把,不肯再哭出來。


  瞧夠了他可憐巴巴的模樣,鍾玉珩才冷淡的道:「不懂也沒關係,陛下只需要知道,『宮婦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海之內莫不有求於王,王之蔽甚矣』。」


  看著小皇帝那懵懂的樣子,他空前的有耐心,解釋道:「這話是說,陛下您的母后,太後娘娘是偏心於陛下,朝臣畏懼陛下的地位權勢,四海之內的百姓有求於陛下,仰仗陛下才能過得好,所以他們對陛下說的話都是片面甚至是假的。」


  「太後娘娘是陛下的母后,自然偏愛陛下,在她的眼裡,陛下無論如何都是最好的。」鍾玉珩露出幾分憐憫和嘆息,問道:「陛下如何能將這種誇獎當真呢?太後娘娘寵愛您,您也不該這樣沉溺於誇讚而自滿呀。」


  「您以太後娘娘的誇讚作為標準,哪怕不學無術都是非常厲害的。可是這天下的百姓,要的難道是一個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能帶給他們的皇帝陛下嗎?那您居於高位,如何能做出利國利民的決定?」


  他嚴肅了面色,冷聲道:「陛下,國家大事不是兒戲。臣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倘若您這樣自滿下去,只怕大安朝的百年基業,要被您給損毀了。您難道想落到千夫所指、萬人唾沫的地步嗎?」


  小皇帝被他說得後果嚇得小臉越發慘白,抿了抿嘴唇。


  終究是年紀小,哪怕他已經很努力地掩飾,還是忍不住鼻頭一酸,張嘴「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朕,朕不要……朕不要這樣……嗚嗚,朕不會做一個壞皇帝的……」


  旁邊伺候的小鄭子忍不住急了,心疼不已,顧不得許多撲過去拿著手帕給他擦淚:「陛下哎!您別哭啊……九千歲……」


  到底是看著長大的,饒是小皇帝身份尊崇,小鄭子依然多出幾分兄長般的維護。


  這會兒見小皇帝被生生說哭,他心中難免有些怨怪始作俑者,卻又不敢表露分毫,只能能頓了頓安慰道:「九千歲也是為了陛下您好,陛下您不要哭了……」


  小皇帝滿心的酸澀和害怕,小小的身軀扛著整個國家的重擔已經十分不易,更遑論他善良的內心並不想讓百姓們過苦日子。


  也因此越發的害怕,哭個不停乃至打起了哭嗝。


  見他這樣,鍾玉珩倒嘴角微微翹了幾分,從大紅的袖口伸出一隻玉白的手,拍了拍小皇帝的肩膀:「陛下如今已經算不得小孩子了,可不該整日靠著婦人撒嬌。不然,這萬里江山毀於一旦可怎麼是好,對不對?」


  小皇帝一聽這話,頓時哭得更大聲了。


  小鄭子又是著急又是心疼,終於忍不住大著膽子跪地沖著他磕了個響頭:「九千歲,陛下今年不過才五歲……您,您且對陛下寬鬆些吧……」


  鍾玉珩帶著帶輕嘲瞧他一眼,也沒動怒,只道:「罷了,快讓陛下收收眼淚,省得一會兒太後娘娘回來瞧見了吧。」


  說完,跟沒事兒人似的扭頭走了。


  這小皇帝,終日里仗著年紀小跟在寧詩婧的身邊賣萌撒嬌,這般不成體統,他早就想好好地教育一下了。


  而另一廂,寧詩婧並不知道自己的便宜兒子被人惹得大哭,這會兒正冷冷的看著坐在殿中喝茶的寧清河。


  原本怒氣衝天的寧清河,見到她過來反倒壓抑了暴怒,端起茶盞穩坐在一旁細細品味,彷彿根本沒見到她似的,也不見起身行禮。


  寧詩婧忍不住冷笑一聲,大步到了塌上坐下,剋制地道:「父親如今,倒是來哀家這永慈宮越發的勤快了。」


  「娘娘言出不行,不肯踐諾,老臣沒有辦法,自然只能厚著臉皮上門親自催促。」他重重的放下茶盞,滿眼厲色地看了過來。


  這個老狐狸到底還是氣狠了,連面上的功夫都懶得做,直接開門見山。


  寧詩婧拂袖,道:「哀家不知道父親在說什麼。」


  「娘娘何必與老臣裝糊塗?」寧清河森冷一笑,諷刺地道:「都說女兒親近母親,如今看來果然如此。若不是娘娘的母親還在寧府,老臣怕是難得見娘娘一面。」


  提到這事,饒是寧詩婧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了。


  她猛地一拍桌案,怒道:「父親真是好狠的心,娘親多年與父親患難與共,相扶於落魄之時。也不知道娘親是不是知道,父親竟然拿著她的死活來威脅她的女兒!」


  「娘娘言重了。」寧清河絲毫不見愧疚,十分冷靜地道:「倘若娘娘當真如此心疼內人,就該知道如何做才是。」


  「畢竟,她過的到底如何,終究取決於娘娘不是嗎?」


  何等的冷酷和薄情。


  寧詩婧再一次深刻的認識到,原身的這個所謂的父親,有的只有對於名利和權勢的渴望,在他的心裡,其他的感情和人都是可以隨意利用和拋棄的。


  她忍不住感覺到心冷,一忍再忍,還是忍不住張口問道:「父親與娘親好歹也是年少夫妻,當真就如此絕情?」


  寧清河扯了扯嘴角,平靜的看著她,彷彿她在說什麼好笑的事情。


  寧詩婧只覺一股冷氣,從頭髮絲沿著尾椎骨竄到了腳底:「父親真是……」


  她想了半餉,找不到合適的詞,發泄似的將杯蓋重重的扣在茶盞上。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寧清河眼底帶著警告,凌冽地瞧著她道:「更何況,我這般鑽營也是為了寧家和內人更好。她的誥命和如今的榮華富貴,難不成靠著她那滿身銅臭的商賈出身能享受得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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