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殺氣

  寧詩婧一怔。


  這裡是皇家別院,小皇帝還在為春耕祭祀,怎麼會有人帶著兵器在這裡橫行?


  瑞珠嚇得臉都白了,腿只打顫,卻還是攔在她的身前,抖著嗓音問道:「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今日陛下勸耕,你們怎麼闖進來的?」


  聽到她的聲音,那些人彷彿靜了靜,緊接著又有快馬策鞭而來,有個熟悉的嗓音問了一聲:「敢問一聲,說話的可是太後娘娘身邊伺候的瑞珠姑娘?」


  瑞珠一愣,道:「你是何人?」


  那人頓時笑了,收起刀翻身下馬,快步上前行了一禮道:「見過太後娘娘,娘娘萬福今晚。見過瑞珠姑娘。」


  寧詩婧靜靜地打量了他兩眼,忽而也笑了起來,溫聲道:「小喜子。」


  「娘娘好眼力。」來人頓時笑了起來。


  他的臉上大概使了什麼法子,乍一看跟在她身邊伺候的小喜子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仔細看卻能看出眉眼間的相似。


  穿著一身黑色勁服,腰間挎著刀,瞧著跟那個平凡的小太監判若兩人,反倒像是個陽光果斷的漢子。


  小喜子側過身讓開,笑道:「九千歲正在崖邊賞風景,娘娘不如一同過去瞧瞧?」


  鍾玉珩也在?

  寧詩婧微微一頓,含笑道:「走吧。」


  方才那一隊人馬快速地讓開了路,小喜子在前面引著,小心將四周橫生的雜草和樹枝都撥開。


  寧詩婧饒有興緻地打量著林子中的景色,又開口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喜子奇怪的看她一眼,道:「娘娘莫要逗弄奴才了,您不是看出來奴才是小喜子了嗎?」


  「小喜子是在宮中伺候時候叫的。」寧詩婧淡淡的看了一眼湛藍的天空,道:「你如今堂堂正正領了差事,又在宮外行走。總該有個正經的名字吧。」


  她沒仔細說,小喜子卻聽懂了。


  她這不是以當朝太後娘娘的身份問他,而是以一個普通的「人」的身份,來問他這個人的名字。


  小喜子的眼中頓時湧出動容,愣了半餉才應聲道:「是,奴才叫趙大喜。」


  「大喜,到也是個好名字,簡單好懂。」寧詩婧笑了笑,已經看到正一身紅袍、負手站在崖邊看著什麼的鐘玉珩,便沒再張口說話。


  趙大喜彷彿被她的笑容驚怔,呆了呆才滿臉複雜的行禮道:「九千歲,娘娘到了。」


  鍾玉珩轉身過來。


  他的臉上面無表情,黑色的眸子里沁著點冷意,問道:「山林中蚊蟲橫行、草木雜生,娘娘不在別院歇著,怎麼到了這裡?」


  「鍾大人不跟文武百官一起陪著陛下祭奠,怎麼在這裡躲懶?」寧詩婧不答反問,從容地走到他身邊站住,往崖邊一看,忍不住嘆了一聲:「這裡倒是個好地方。」


  這山崖看起來極深,往下瀰漫著霧氣看不清楚,這會兒往下看下去仍是看不到底,卻隱隱能見到有瀲灧的水光將陽光折射上來,顯得有幾分瑰麗。


  明明不是在山頂,卻彷彿腳下就是雲彩,隱隱讓人生出幾分高處的眩暈感。


  「娘娘也說祭祀是陛下跟文武百官的事情。」鍾玉珩微微掀起唇角,意味不明的道:「臣不過一介閹人,去或者不去,本就無所謂。」


  「鍾大人未免也太自謙了些。」寧詩婧輕笑一聲。


  尋常內侍去不去自然不緊要,這位不出席,卻不知道那些人心裡該多麼忐忑。


  他既然不肯說,她自然也不會不識趣的追問,索性就站在這裡感受著迎面的春風和新鮮的空氣,只覺得十分的愜意。


  鍾玉珩陪她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才又開口道:「娘娘身份貴重,總該小心些才是。以後出來,該多帶幾個人保護著。」


  「這不是正巧碰上鍾大人了嗎?」寧詩婧淺淺一笑,道:「況且哀家相信,鍾大人早就已經安排好,不會出現什麼特殊情況才對。除非……」


  說著,她轉過頭,看著他近乎完美而又冷峻的側顏,楞了一下。


  他周身縈繞著的冷意,與平日的凶戾不同,彷彿帶著股說不出的寂寥,讓她一時失言。


  她半天沒說話,鍾玉珩像是有些疑惑,也偏過頭來面無表情地問道:「除非什麼?」


  寧詩婧慌忙挪開眼,避過他探究的眼神,故作輕描淡寫:「除非是鍾大人想讓這裡出事。」


  鍾玉珩露出點愕然,突然輕笑了一聲。


  緊接著,他猛地一抬手從腰間抽出一把軟體,腕部一抖,就見那軟劍猶如一條銀蛇吞吐著,冷光一閃橫在了寧詩婧的脖頸處。


  那些黑衣人都不為所動,唯有瑞珠猛地尖叫一聲:「娘娘!」


  寧詩婧的臉色也微微發白,不明白面前這人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勉強維持著平靜道:「鍾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娘娘是不是以為……」鍾玉珩嘴角還含著那點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卻沒一點溫度,不緊不慢地問道:「臣真的不會殺娘娘?」


  伴隨著他的問話,一股濃烈的殺氣撲面而來,彷彿下一刻他就真的要一劍隔斷她的喉管。


  瑞珠想撲上來救她,卻被一側站著的黑衣人一把按住,捂住嘴在原地動彈不得。


  寧詩婧強迫自己看著他的眼睛,不挪動分毫。


  她很清楚,鍾玉珩早就看膩了宮廷中的人對他戰戰兢兢的模樣,她若是露出分毫的膽怯,都有可能讓他失了興緻,斃命於劍下。


  她只能賭。


  握緊了拳頭,她跟著笑了笑,反問道:「鍾大人難不成真的想殺哀家不成?這後宮之中,難道還有人比哀家更適合做太后?」


  她是寧清河的女兒,她坐在太后之位上,朝臣們才能繼續忍耐。


  而且,她不相信他會不知道,宮中那些女人們個個兒都野心蓬勃,不見得會比她更好掌控。


  「娘娘向來聰敏。」鍾玉珩嘴上誇著,劍鋒卻又更往前送了送,另一隻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笑道:「但是臣,素來不喜歡別人跟臣耍心眼。若是有人一定要跟臣繞彎子抖機靈,臣就控制不住手中的劍。」


  「什麼陰謀詭計,什麼明槍暗箭,統統劈開,自然眼前清明。娘娘說,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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