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肩膀砍了
鍾玉珩顧不得傷口崩裂,微一抬手激射出一錠碎銀。
趙甲條件反射的身子一側,一個后翻無聲的重新落在了馬車橫樑上,總算沒有鬧出太大的聲響。
鍾玉珩緊皺的眉頭這才微微放鬆了些,冷淡地輕聲道:「別吵醒她。」
趙甲的眼裡湧起強烈的八卦光芒,卻也知曉有些事情不該這時候追問,老老實實地跟著放輕了聲音,小聲稟告道:「公子,計劃很順利,屬下跟錢乙抓到了不少人的馬腳,都已經安排人盯著了。」
說到這裡,他的眼圈紅了紅。
十八年了。
十八年,他們從毫無頭緒,只能拼了命的追尋一點點似真似假的蛛絲馬跡,到如今終於抓住了那些人的狐狸尾巴,得以順藤摸瓜。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十八年前的事情總要真相大白,所有的人都該為陵安府的幾千條人命付出代價!
如果不是還顧忌著朝堂上的風起雲湧,他早就按捺不住將所有人抓住嚴刑拷打,逼問出當年的幕後兇手到底是誰。
鍾玉珩沉下眼眸,同樣透出幾分腥冷,看他一眼道:「急什麼。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不差片刻。」
「是。」趙甲抱拳應了,抿緊了嘴唇沒再說話。
「照計劃行事。」長睫抖了兩下,鍾玉珩抬眼看了一眼宮廷上方透著陰霾的天空,沉聲道:「該變天了。」
趙甲心中一跳,面容嚴肅地收斂了所有的表情,快速離開了。
春風在馬車帘子落下之前吹了進來,帶來春雨之前的潮濕和清冷。
馬車重新動了起來,鍾玉珩指尖輕輕地在寧詩婧的臉側摩挲了兩下,調侃道:「臣的肩膀做枕頭可還算得上舒服?」
顯然已經知道她醒了。
寧詩婧睜開眼,坐直了身子有點尷尬的瞥了他的肩頭一眼,若無其事道:「回宮了?」
「是。」鍾玉珩似笑非笑地斜靠在車壁上,睨著她緩緩道:「娘娘尚且不曾告訴臣,娘娘這一路睡得可舒服?」
寧詩婧被他追問的臉色發紅,忍不住狠狠地瞪他一眼,凶道:「鍾大人臂膀結實的很,硌得本宮睡得格外不安穩。」
十分嫌棄似的。
「這可真是太可惜了。」鍾玉珩露出滿臉的遺憾,戲謔地看著她:「臣見娘娘遲遲不願意醒來,還以為對臣伺候的十分滿意。難不成,娘娘不是睡得舒服,而是在……偷聽?」
嘴裡說著這樣的話,臉上卻一點也不正經,像是根本不在乎她聽去了多少。
寧詩婧臉色漲紅。
她在馬車停下那刻就醒了過來,偏偏發現自己正靠在鍾玉珩的肩上,他的手下跑來彙報。
她本就尷尬羞窘,一時猶豫沒及時睜眼,竟然被他這樣取笑。
看他仍舊雙目咄咄地瞧著她,像是在看她的笑話,寧詩婧惱羞成怒道:「鍾大人既然這麼在乎哀家睡得舒不舒服,不如將肩膀砍下來給哀家做個骨枕,也好替大人夜夜伺候哀家安眠。」
話才出口,她就後悔地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
果然那厚臉皮的捋了捋自己紅色的袖擺,笑吟吟道:「能伺候娘娘安寢臣自然是願意的,可若是少了這一臂膀,臣怕是不能再為娘娘效力。不如……」
他猛地湊近,俊臉猛地在她眼前擴大,鼻尖幾乎抵在她的鼻尖上。
寧詩婧感覺自己的心臟猛地提了起來,腦海中一片空白,眼前只剩下他那雙含著笑意的漆黑雙眸。
他黑沉的眼裡漾出的笑意閃亮如同繁星,淡淡道:「臣夜夜為娘娘暖床席,用身子伺候娘娘安寢如何?」
混賬東西,無恥之徒!他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不,不要臉!」寧詩婧猛地後退,幾乎彈坐而起,紅著臉結結巴巴地罵道:「輕浮!誰稀罕你來暖床席!」
「娘娘小心。」鍾玉珩唇角笑意越濃,長臂一伸護住她的後腦避免她磕碰到,搖頭嘆息道:「娘娘急什麼,臣不過是與娘娘說笑罷了。」
「娘娘這般惱怒,可是被臣說中了心事,惱羞成怒了?」
「滿,滿口胡言!」寧詩婧又羞又怒,咬牙道:「鍾大人信口雌黃、顛倒是非的本事倒是無人能及。」
嘴上罵的厲害,心口卻跳的幾乎快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寧詩婧忍不住又往後退了退,竭力貼靠著車壁,生怕被他聽到自己猶如擂鼓一般的心跳聲,再來取笑她。
恰好就在這個時候,馬車又停下來,車外傳來內侍恭敬地聲音:「娘娘,九千歲,永慈宮到了。」
寧詩婧長出了一口氣,劫後餘生般的拎起裙角道:「哀家回宮休息了,鍾大人身上有傷,不必跟著伺候,回去歇息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宮的趙大喜捏著浮塵站在車轅旁,底下擱好了小凳子。
見她下來忙恭敬地彎腰扶著她下了馬車,小聲的問候了一句:「娘娘,您沒事吧?」
見他眼底滿是關切,寧詩婧緩緩搖搖頭,不等說話就聽身後傳來一聲:「娘娘。」
她轉過頭去。
今年的第一場春雨欲來,天空烏雲低沉,整個宮廷都有些陰霾。
在這副暗色調的古舊畫卷中,他一襲紅袍,妖孽俊美的面容噙著笑意,劍眉星目猶如慵懶的神仙,格外的燦爛。
春風拂起他墨色的長發,他整個人彷彿在烈火般的紅袍中灼燒起來,而他的眼睛卻是冷的。
寧詩婧的心裡多出點說不出的壓抑,莫名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鍾大人。」
鍾玉珩眼神淡淡的瞥了一眼一旁的趙大喜,忽而笑了一聲:「娘娘真是收買人心的好手段,臣自愧不如。」
寧詩婧一怔,側頭看到趙大喜臉上沒來得及收回的對她的關心擔憂,感覺身上一冷。
趙大喜臉色煞白地滾倒在地,叩頭道:「九千歲明鑒,奴才心裡清楚地很,奴才的主子只有一個。」
「鍾大人。」寧詩婧一點點攥緊了掌心,低低吸了一口氣,慢慢的呼出來:「大喜好歹也在哀家身邊伺候了許久,關心哀家也是人之常情。大人總不能讓手下的人連人的七情六慾都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