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選擇
寧詩婧心中警鈴大作，只聽「吱嘎」一聲，厚重的殿門被人「砰」一聲重重的合攏關上，連帶著窗戶都關的嚴嚴實實。
大殿中頓時陰沉了下來，那股本來就濃的發膩的香火氣越發的堆積到了一起，叫人喘息都覺得艱難無比。
上首的太皇太后眼底露出凌厲的殺意，她身邊明顯是心腹的嬤嬤也露出一個冷笑。
不好！她還是大意了！
寧詩婧猜到太皇太后大概要找她清算之前的事情，原以為自己小心應對，不被她抓到錯處就能全身而退，萬萬沒想到太皇太后竟然不打算跟她多言，直接準備動粗。
看這架勢，太皇太后顯然不打算叫她全須全尾地離開這裡。
她的心裡難免閃過慌亂，一個有力溫柔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臂。
回頭一看，面容平凡的湖綠色宮裝宮女面色沉穩，一雙帶著精光的眼睛四下掃了一圈，壓低了嗓音小聲道：「娘娘別慌，奴婢帶您衝殺出去。」
寧詩婧雖然不懂這個時代的功夫到底是不是有武俠小說中那麼厲害，但是瞧著鍾玉珩點穴止血和一躍樹高的輕功，想來也早就超乎她的想象。
這個宮女顯然也是有功夫在身的，這卻並不能叫她放心。
既然這個時代真的有功夫，太皇太后的身邊難道沒有功夫高強的人保護？
她可沒忘記，太皇太後手里還有一支下落不明的麟衛呢！
定了定心神，她沖著身後的宮女搖了搖頭，壓低嗓音吩咐道：「稍安勿躁，等時候到了看了指示。」
宮女沒有遲疑，恭敬地應了聲，卻也沒有退開，警惕地守衛在她的身側。
坐在上首的太皇太后沒能看到她倉皇失措的表情，彷彿有些失望，也懶得再磨蹭，沖著身旁的老嬤嬤抬了抬下巴：「去，把哀家給太后的賞賜送過去。」
老嬤嬤行了個禮，臉上露出一個陰笑，端著托盤走了過來。
寧詩婧草草的掃了一眼托盤。
三尺白綾，一把鋒利的匕首，再加上一瓶包裝十分熟悉，想來是裝著見血封喉的毒藥的瓷瓶。
在這種時候，她仍舊忍不住心中暗暗吐槽，萬萬沒想到古人竟然真的這樣沒有創意，裝毒藥的瓷瓶千篇一律且十分符合後世雷劇的設定。
老嬤嬤沒察覺到她的走神，神態傲慢地在她身前站定，隨隨便便把托盤往她面前一遞，倨傲道：「太後娘娘請吧！」
孤身深入虎穴，又看不清敵人深淺，寧詩婧怎麼可能不慌。
她乾乾的咽了口唾沫，反手握緊了宮女的手，才穩住身形堆出個笑來，沖著上首道：「都說無功不受祿，兒臣沒能在母後身邊盡孝已經十分愧疚不安，哪裡敢再受母后的賞賜呢？」
「哀家瞧著太后也是個出口成章，博學強識的才女，應該不會不懂什麼叫『長者賜，不敢辭』。」
現在才開始害怕，晚了。
太皇太后冷冷的譏笑一聲，轉著佛珠道：「既然哀家賜下了，太后儘管受著便是。畢竟……今天你想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說著，渾濁的雙目中迸發出強烈的怨恨而惡毒的光芒，惡狠狠地道：「既然你敢對不起哀家的皇兒，就去地下好好地陪著皇兒吧！」
「給她！」
伴隨著最後一聲厲喝，老嬤嬤神色猙獰地笑了一聲，催促道：「太後娘娘請吧！娘娘身份尊貴，別逼老奴上手強行服侍娘娘。」
寧詩婧的臉色發白，握了握指節，才又勉強笑笑，道：「就算是叫兒臣死，母后這份賞賜也未免太豐厚了。兒臣只有這一條命，怕是不能將母后的賞賜都物盡其用。」
賜下三種兇器，是怕她死的不夠透徹嗎？
太皇太后冷哼一聲閉上眼睛，像是吃定了她逃不過去，連話都不屑於跟她再說，喃喃念著佛經轉動佛珠，虔誠的厲害。
也不知道是在為她死去的心愛的兒子超度，還是在送她一程。
寧詩婧心中覺得諷刺。
「好叫太後娘娘知道，咱們太皇太后是個信佛的，素來仁慈的很，許太後娘娘自己做選擇。」
那老嬤嬤沉沉的笑了一聲，才出言不緊不慢地介紹道：「太後娘娘若選了三尺白綾，宮中會傳訊娘娘思念先帝，一時想不開隨先帝去了。若是選了匕首，自然會有刺客為太後娘娘陪葬……」
說到這兒，她的眼神往那湖綠宮裝的宮女身上轉了一圈，滿懷惡意地道：「巧了，今兒太後娘娘身邊那個得用的大宮女，叫瑞珠的竟然不在。不過這個也算是勉強，身上又剛好有武藝，做一回刺客也不冤，對不對？」
說完，她眼神一厲，重重地從那宮女的腰上掃過去：「把你那軟鞭收好了，老身我多年不動武，卻也不是個泥捏的。你若是敢動一動，老身不介意鬆快鬆快身子。」
最後的底牌被看穿，寧詩婧的心中一亂，忍不住去看那宮女。
那宮女臉上也閃過慌亂，迎上她的眼神垂下頭，頹喪地垂頭小聲道：「娘娘，奴婢沒用，看不清她的深淺。」
也就是說，這老嬤嬤的身手遠勝於她。她連武器都被看穿，卻連人家是身上有功夫的都沒看出來。
寧詩婧苦笑，這大概就是墨菲定律吧。
當一件壞事兒有可能會發生的時候，它就一定會發生。
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總不會更糟糕，寧詩婧反倒冷靜了許多，問道：「嬤嬤還沒說，如果哀家選了毒藥會怎麼樣？」
「這毒藥，名叫七步消，是宮廷秘葯。」那老嬤嬤得意地沖她笑了笑，道：「服下這葯，最多七步就會腸穿肚爛而死，從外卻看不出一點問題。當今太后突發急症身亡，也算是合情合理。」
每個法子都既不叫皇室丟臉，又能讓她死的悄無聲息。
寧詩婧的臉色更白，咬唇道：「母后難道沒有想過，陛下如今年紀這樣小，若是兒臣去了，他該怎麼面對虎狼環伺的朝廷？」
太皇太后依舊老神在在地閉著眸子，不言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