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求見
這會兒清夢找上門來,兩個人心裡萬分忐忑,只覺得九千歲今兒恐怕在太後娘娘這兒討不了好兒。
寧詩婧也很有些意外。
清夢要入宮這件事兒她心裡有了準備,原本打算是抱著眼不見心不煩的態度,等著鍾玉珩自己處理。
她不去理會她,這清夢反倒自己找上門來了……
一個煙花之地出身的女子,沒有得到召見就敢往太後身邊湊,該說清夢姑娘到底是傻大膽,還是另有思量?
寧詩婧的眼神微沉,淡聲道:「請進來吧!」
她倒要看看,這位清夢姑娘到底要耍什麼把戲。
很快,清夢姑娘就跟在趙大喜的身後進了門。
如今她是以客人的身份來到宮中小住,自然不會再穿那一晚獻藝時候特意準備的、略帶幾分單薄的舞裙,而是換了一身清雅的淡紫色繡花襖裙,聘聘婷婷走過來的時候,像是一個長相秀麗的大家閨秀。
步步生蓮,不外如是。
過了門檻,見到寧詩婧她的臉上也沒有多少緊張害怕,動作標準地行了禮,嗓音婉轉地道:「民女清夢,見過太後娘娘。」
一聲簡單的問候,就猶如出谷黃鸝,叫人精神情不自禁的一震。
然而她那雙妙目,卻並不像是她的舉動一般乖巧,正自以為隱晦的上上下下打量著坐在上首的寧詩婧。
寧詩婧心底暗暗皺眉,敏銳地察覺到了幾分敵意,面上卻不露分毫,只從容地抬了抬手,道:「免禮。請坐吧。」
清夢姑娘謝了恩,輕巧的在一側坐了下來,這才笑吟吟地抬起眼來,道:「民女今日奉昭入宮,聽聞太後娘娘想聽民女獻藝,民女不懂規矩,索性自個兒上門來給娘娘請安,也打聽一下娘娘的喜好,免得犯了忌諱。還請娘娘不要怪罪民女的莽撞……」
「哀家自然不會怪罪。」寧詩婧隨口應了一句,端起茶盞擋住了嘴角的冷笑。
她為什麼能得到這個入宮的機會,她們兩個都心知肚明,所謂的她想要見識清夢姑娘的歌舞也不過是一種託詞。
偏偏清夢卻要拿著雞毛當令箭,愣是帶著託詞找上門來,說她沒有別的意思,誰信啊?
擱下茶盞,寧詩婧臉上已經浮現出淺笑,面色親和地道:「清夢姑娘如今才剛入宮,不比急著為哀家獻藝,等你習慣了宮中的情況之後,哀家自然會打發人把聽的曲目給你送過去。」
不出所料,清夢姑娘的臉色頓時變了幾分。
這就很有意思了。
寧詩婧心想,她們兩個,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一個是出身腌臢,做著下九流行當的清倌人。
身份本來就是雲泥之別,如今清夢卻會因為她這樣一句十分尋常的話勃然色變,眼中甚至帶著幾分屈辱不甘。
她憑什麼覺得屈辱呢?
只能證明,在清夢的心裡,,這一刻她們不是太後跟清官,而是站在平等位置上的兩個女人,爭奪著同一個男人。
也正是因為這樣,清夢才越發無法忍受被她壓一頭的感覺。
還是那句換,清夢就算在權貴之中再受歡迎,也不過是個清倌人,她的手可沒那麼長能伸到宮裡面來。
可她才剛進宮,就目標準確地對上了寧詩婧,叫人想猜她背後沒人慫恿都覺得侮辱了自己的智商。
這後宮中的有些人,還真是不安分啊……
寧詩婧在心底里感慨了一身,眼神卻越發的冷了,指尖微動在心中劃過了許多念頭。
清夢沒察覺到她隱晦的目光,調整了一下表情笑道:「民女本來就是奉昭入宮,這都是民女的本分。更何況,宮中一切鍾大人都已經提前妥帖地為民女安排好了,民女也沒什麼不適應的……」
說著,她雙眼晶亮臉頰泛紅地垂下頭,帶著幾分情竇初開般的羞赧和親昵,道:「而且……鍾大人也說了,民女要在宮中待很長一段時間。適應什麼時候都能適應,還是先知道娘娘的喜好提前準備更重要些。」
寧詩婧覺得,如果不是昨天跟鍾玉珩說開了,這會兒見到清夢這幅作態,她能生生慪死。
就算現在知道她是故意表現出這樣的情態,好叫她心裡不舒服,寧詩婧仍舊覺得有幾分不喜,故意哂笑一聲,道:「清夢姑娘還是太性急了些。你在宮中待一陣兒終究是要出宮的,哀家卻是一輩子都在這宮廷中。」
「就算這樣,哀家進宮首要還是先習慣宮廷的規矩生活,更何況清夢姑娘呢?」她翹起嘴角,杏眸冷淡的看過去:「這皇宮是哀家的家,哀家剛嫁進來都覺得惶恐不適,清夢姑娘如今來做客,哀家可不能為難你。」
清夢咬碎了一口銀牙。
按照現在的架勢,鍾玉珩自然也是一輩子都要住在宮中的。
她心裡比誰都清楚,自己強行要求頂了救命恩人的名頭兒入了宮,鍾玉珩對她本就冷淡的態度越發冷了幾分,當初伸出援手積累的那一點情意也基本都消耗乾淨。
如果她這次在出宮之前還不能夠打動他的話,只怕以後再也不會有機會接近他。
可是寧詩婧呢?
她不但可以正大光明地跟他永遠都住在這莊嚴的皇宮之中,更能跟他這樣親密,叫他區別對待……
這叫清夢怎麼才能甘心?
對她來說,寧詩婧的一字一句跟炫耀沒什麼差別,幾乎都化成利箭戳在了她的心口上。
好歹也是在煙花之地成長起來的,清夢很快收斂了面上的情緒,面色如常地笑道:「娘娘說的也是……說來,清夢雖然出身卑微,卻也最是敬慕娘娘這種人……」
她笑著抬眼直視著寧詩婧,緩緩地一字一句道:「娘娘入這宮廷,成了先皇的人。雖然夫妻情分短暫,卻也一生為先皇守節,教養陛下,教化萬民。叫民女說,娘娘這等有節義的女子,才最該立一座牌坊,叫天下的女子好好學習。」
話里明明是稱讚,話外卻分明在提醒寧詩婧生是先皇的人,死是先皇的鬼,該安分守己地為了先皇守活寡,而不是不知廉恥地跟別人攪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