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擔保
「既然陛下沒有騙母后，為什麼不告訴母后這宮女到底做錯了什麼？」
自從她親自教導小皇帝一段時間以後，小皇帝為了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已經很少哭了。
如今看到他哭成這樣，她的心裡自然也是心疼的，卻又不願意過於溺愛讓他走上歪路，最後變成一個暴君。
寧詩婧只能狠狠心，繼續問道：「陛下，或許在很多人眼裡，她不過是個小宮女，惹你不高興了打死也是活該。可是，你是這個大安朝的皇帝啊。你記得母後跟你說過什麼嗎？」
「大安的百姓都是你的子民，這個宮女也是你的子民。母后不是說你不能罰人，不能殺人，你要去做總要有正當的理由，而不是因為手中的權力就去隨意奪走別人的性命。」
她的語氣更嚴肅幾分，問道：「陛下，你告訴母后，到底為什麼要打死她？」
而且怎麼就至於鬧到了要親手活生生用鞭子抽死的地步？
「她該死！」聽到這話，小皇帝卻突然激動了起來，咬得小牙根兒「咯吱咯吱」作響，戾氣十足的高聲喊道：「朕要把她千刀萬剮！」
他未必就真的知道千刀萬剮是什麼樣的刑罰，卻也知道是十分可怕又恐怖的，口不擇言的說出來，顯然是已經恨到了極致。
寧詩婧萬萬沒想到，自己穿越過來之後，有了便宜兒子不算，這具身體區區十七歲，她就要開始擔心便宜兒子的教育問題。
小皇帝才五歲，如果是叛逆期的話……這叛逆期也來的太早了些。
頭痛的揉了揉額角，她想要好好地跟小皇帝講講道理，卻忽然察覺到自己腰部的皮膚有些濡濕發熱。
她遲鈍的後知後覺，這應該是小皇帝的眼淚浸透了布料。
分明是他兇狠的要去將人活生生抽死，怎麼就委屈成了這個樣子？
偏偏他覺得委屈生氣，也不肯跟她鬧脾氣，一雙胖爪子仍舊緊緊地抓住她腰上的衣料，胖臉緊貼著她，十足的信賴依戀的姿態。
看到小皇帝這幅樣子，她的心就先軟了幾分。
偏偏小鄭子還在一旁滿臉心疼和著急，喋喋不休道：「太後娘娘恕奴才多嘴，陛下性格素來寬厚，他要打死這個賤婢，自然是因為她做錯了事情。陛下不肯說原因，奴才也不好多嘴……」
「奴才用這顆項上人頭跟娘娘保證，這宮女死不足惜，陛下並沒有做錯。」
這真是疼小皇帝疼到了骨子裡，連她追問兩句都不捨得讓小皇帝受這個委屈了，寧可拿著自己的一條命給小皇帝擔保。
寧詩婧實在是有些無奈，卻也欣慰於他對於小皇帝的忠心，自然不會責怪他，只是瞥了他一眼，不辨喜怒地道：「既然你要拿命擔保，哀家就信你一回。」
「謝太後娘娘。」小鄭子如釋重負地行禮，完全不覺得自己這條小命有什麼危險。
那宮女這會兒已經稍微恢復了些神智，看到寧詩婧的時候臉上露出了十足的心虛和恐懼。
於是寧詩婧也就明白，這宮女大概真的是做了不該做的，小皇帝親手抽死她雖然容易得一個暴戾的名聲，卻應該不算是冤枉她。
這是這個宮廷的規則，也是這個時代的規則。
寧詩婧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挑戰規則，更不覺得自己多一世的記憶就有資格對歷史的發展指手畫腳。
每個時代的制度有每個時代的原因，她如今也是這個時代的一員，更該謹小慎微，不能仗著自己有著更先進的理念和生活體驗就試圖驚世駭俗地打破規則。
她沒那麼聖母，她只想護好自己應該維護好的人。
垂下眼，她淡淡的道：「既然犯了錯，拖出去杖斃吧。」
「是。」
很快有人辦事兒，那宮女眼裡露出幾分解脫，也沒有開口喊冤，白著臉被人拖了下去。
小皇帝還不肯抬頭，寧詩婧無奈的揪揪他同樣肉肉的耳朵，道：「好了，別委屈了。陛下既然不想說，母后也不逼你，等陛下想跟母后說了再告訴母后，好不好？」
「母后本來在自己院子里等陛下一起用晚膳，結果左等右等陛下都不來，母后都快餓壞了……」她誇張的捂了捂肚子，可憐巴巴地問：「陛下還要一直躲在母后的懷裡嗎？母后好想用晚膳啊……」
小皇帝年紀雖然小，卻是個孝順的，聽到這話也顧不上扭捏，忙蹭了蹭眼淚又吸吸鼻子，道：「朕配母後去用膳。」
肉爪子抓住寧詩婧的手，主動往她住的院子里走。
小鄭子如釋重負，看著小皇帝的樣子笑了笑，恭敬地跟在身後。
晚上早就已經備好了，兩個人才回去就擺了上來。
小皇帝抽了一陣兒人，又哭了一場，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這一頓晚膳倒是吃得很香，比平日里還多用了一碗米飯。
他的禮儀被教導的很好，小小的胖嘟嘟的一個孩子，優雅的用著小餐具吃飯，沒撒出來一星半點，看起來吃得香噴噴的，讓人胃口大開。
寧詩婧比他先吃完，就含著笑意在一旁看他吃，見他擱下筷子又給倒了一碗山楂紅棗茶，溫柔笑道：「陛下用點茶消消食，免得一會兒睡不著。」
奉行吃飯要吃七分飽，再喜歡的事情都要剋制，再喜歡的飯菜也不能用第三筷子的帝王準則的小皇帝，摸了摸自己鼓出來肚子，露出一個十分靦腆又羞愧的表情，垂頭道：「母后，兒臣不該吃這麼多的。」
明明才是個五歲孩子，卻將那些禮儀教條、條條框框記得清清楚楚，並且一直竭力約束著自己。
寧詩婧忍不住有些心疼，笑著安慰他：「沒關係呀……吃七分飽是對的，這樣不容易發胖，對身體更好。但是陛下還是個小孩子，還正在長身體啊……只有吃飽了，才能快些長大。陛下以後也要努力吃飯，早點長大呀！」
她本來只是隨口安慰小皇帝，卻見小皇帝聽到這話，突然之間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