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鹿死誰手
到了歲數的女人很難逃脫對於年齡的在乎，更何況是以自己的美貌作為依仗和武器的柳笙笙。
她幾乎立刻就被刺中了痛腳，臉色難看起來。
尤其是……
經過滋潤的寧詩婧，比最開始的青澀更多了幾分說不清的風情，本來就是個難得的美人兒，年齡正好，肌膚嬌嫩緊緻，一雙杏核眼水光粼粼，紅唇飽滿滋潤。
整個人恰如春日枝頭探出那朵開得最好的花兒，只是靜靜地坐在原處，便像是一幅撩人的畫卷。
這叫恐慌於歲月流逝的柳笙笙恨不能抓花她那張正當青春的臉。
「本宮也不過只比娘娘年長几歲，當不得娘娘這樣客氣。」她忍了又忍，還是禁不住冷冰冰地道：「娘娘說這話，倒叫本宮誤以為本宮已經垂垂老矣。」
「既然知道自己不比哀家大幾歲，還在哀家面前擺什麼譜兒？」寧詩婧的神情驟然也跟著冷下來，毫不客氣道：「瞧著貴太妃的做派，哀家還以為貴太妃是這宮中幾十歲的老人呢！」
「你！寧詩婧，你不要太過分！」柳笙笙快氣瘋了。
「貴太妃還是注意些禮數的好，別活了一大把年紀了老是這麼容易動怒。」寧詩婧端坐在原地，神情不動，諷刺地看著她：「多怒傷肝，貴太妃比哀家多活這麼多年，總不該不知道這個道理才是。」
柳笙笙被氣得渾身發抖：「寧詩婧，你別得意，你以為……」
「砰！」
她才說了半截，話被就被茶盞砸碎在地上發出的巨響打斷了。
熱茶四濺，柳笙笙看著摔在自己腳邊的茶盞，情不自禁地驚叫一聲，下意識地站起身慌忙躲避，生怕燙到自己精心養護的肌膚。
寧詩婧要笑不笑的看著這一幕，平靜的不像剛剛狠戾果斷地砸這茶盞的人：「哀家最後提醒貴太妃一遍，哀家是堂堂太後娘娘，貴太妃最好還是不要這樣無禮。」
「你瘋了！」柳笙笙嗓音尖細地怒道：「太後娘娘惱羞成怒了不成？」
「貴太妃，瞧瞧你這副像是個潑婦的模樣。」寧詩婧好以整暇地束手，站起身來腳步輕盈地走到她的面前，笑意盈盈道：「你看看你現在，尊貴體面全無。咱們兩個，到底誰更像是瘋子，誰更像是惱羞成怒了？」
柳笙笙的神情一僵。
寧詩婧站在她的兩步開外，嘴角帶著笑意，分明同樣是站著，看過來的眼神卻帶著居高臨下般的倨傲，端莊得體，漂亮的不像話。
而她呢？
就算現在沒有鏡子，她也知道自己驚訝后怕之下，神情該是如何不自禁的扭曲，剛剛那聲尖銳的指責像是還在耳畔，提醒著她剛才有多麼的失態。
尤其是，因為生孩子的時候憂思過多，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臉上脂粉下面，掩蓋了怎樣的瑕疵。
想到這些，以美貌為重的柳笙笙幾乎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偏開臉不想叫她看到自己竭力掩藏的種種缺陷。
寧詩婧站在原地，冷冷的看著她臉上神情變幻，卻絲毫沒有碾壓的快感和自得。
瞧瞧，就是這麼個又蠢又毒的女人，被他一次次拿出來傷她的心。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還是說，他就真的是喜歡這樣的女人？
寧詩婧突然覺得有些累，她垂下眼，不再去看，自己重新坐了回去。
瑞珠很快又重新給她上了新的茶。
她下意識地端起來，打開蓋子卻聞到了一股撲鼻的棗味甜香。
茶盞中盛放的赫然是紅棗糖水，加了銀耳稠稠的一盞，抿一口從舌尖甜到心窩，熱騰騰地安慰著她空蕩蕩的胃。
寧詩婧的心裡驀得一暖，方才生出的頹然和灰暗情緒顯得有些可笑，在這碗紅棗糖水下淺淡了幾分。
她從來都是知道的，這個世上不是只有愛情，人的一生也不該只以愛為食活著。
這個世界上，她要珍惜的太多，不該只是為了其中一樣的失去就忽略其他的美好。
柳笙笙已經漸漸地回過神來。
她這段時間，被打壓得太久，加上鍾玉珩屢次的忽視和態度的冷淡，叫早就習慣了張揚的她越發鬱郁不得志。
她在家中就是掐尖要強的，入宮之後在先帝面前放得下身段，又有六皇子陳敏禎傍身，更是風頭無兩。
從雲端跌落的滋味兒不是每個人都能受得了，也因此這次好不容易可以爬起來，叫她有些忘形，連一時片刻也等不得，天色一亮就跑過來耀武揚威，反倒被煽動情緒出了丑。
這會兒反倒稍稍冷靜了幾分，沉了沉心神也重新坐了下來，略帶幾分懶散地靠在椅子里，笑道：「本宮失態，叫娘娘見笑了。」
寧詩婧撩起眼來看了看她，意外她這次竟然調整的這麼快，驚訝之餘也不禁生出幾分驚嘆。
這個世上，有多少人只學會昂著頭看人，卻學不會低著頭做人。
柳笙笙這能屈能伸的，也確實叫人佩服。
沉了沉眼，寧詩婧淡淡道：「不敢當。」
可惜的是，天然立場的對立，叫她永遠都無法欣賞柳笙笙身上的閃光點。
她的態度冷淡，柳笙笙也並不放在心上，輕飄飄地笑著環顧了一圈四周，道：「先帝在世時候，本宮曾以為只要得到足夠的帝王恩寵就足夠了。」
她像是有點感慨：「到如今先帝薨了，看到娘娘的境遇，本宮這才恍然驚覺，一時的恩寵永遠都比不上自己掌握的地位和權勢。」
「娘娘說，對不對？」她沖著上首微微一笑。
「貴太妃說的有道理。」寧詩婧同樣沖她綻放出一個淺笑，撐著下巴緩聲道：「可惜皇權更迭，朝堂上風雲變幻。一步錯就步步錯，如今貴太妃再來想這些，怕是為時晚矣。」
「本宮相信，只要肯做就一切都不會晚。」柳笙笙笑吟吟地道：「就像娘娘前些日子堪稱這後宮之中的第二人，手握大權，如今本宮卻也能跟娘娘一同甄選新進的宮女……」
「本宮能扒下一點權力，就能把這權力滾雪球越變越大，牢牢掌握在手中。」她做了個抓握的手勢，臉上滿滿是勢在必得：「到最後，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娘娘說，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