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懲罰
這是把他之前羞辱陳敏哲的話又還了回來。
原本靜默站在一側，看著事情發展的陳敏哲握緊了手，下意識想要垂下頭遮掩自己面上掀起的波瀾，又想到了什麼，生生的止住了動作。
他的臉上滿是複雜，表情糅雜在一起反倒叫他臉上的肌肉有片刻的凝滯，像是有些抽筋似的摻雜成一個複雜的表情。
他抿緊了嘴唇，眼眶又重新紅了起來，連帶著病弱的臉上也露出幾分動容，嗓音沙啞地喊了一聲：「母后。」
他知道，她這是在為他出頭。
小少年單薄的身影有些發抖，卻堅定的握拳站在原地，紅彤彤的眼睛認真的看著她，像是要把她這一刻的表情和模樣深深地印在腦海里。
見他渾身緊繃，心情激動的模樣，寧詩婧忍不住無聲的嘆口氣，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道：「別怕，你瞧，哀家說好會替你討回公道的。」
他用力的點了點頭，像是覺得自己這一刻的模樣有些丟人，又匆匆的垂下了頭。
怕她誤會，又連忙抬起來沖她露出一個不算好看的笑容，才又重新低下去，小聲的沙啞道：「謝謝母后。」
寧詩婧見他這副模樣，又想嘆氣了。
她跟先前的小太后一樣，所作所為不過是力所能及的一點幫助，對於她們來說真的是一點點的舉手之勞。
可是這個孩子在生長的環境中接收了太多的冷漠和惡意，如今一點點善意就讓他這樣激動和銘記。
這讓她受之有愧，又知道這不是一時片刻就能改變的觀念，只能暫且把這件事兒擱下。
一旁的劉公公哪裡不知道這位太後娘娘到底在生什麼氣，忙不迭的道：「主子永遠都是主子，奴才這條狗命哪裡值當跟主子相提並論。」
接著又識趣地衝到了陳敏哲身前，上來先給自己幾巴掌：「三皇子殿下，奴才知道錯了，奴才狗眼看人低，奴才不會說話，求三皇子饒了奴才……」
陳敏哲像是沒有經過這樣的陣仗，最開始看劉公公的時候還帶著幾分氣憤，見他如今這樣，頓時露出幾分無措，抬頭看了看寧詩婧。
寧詩婧沖他溫和地點點頭，道：「敏哲，這奴才衝撞了你，到底要怎麼處置，你儘管說。母后給你撐腰。」
陳敏哲糾結的嘴巴抿成了一條線，渾身的肌肉又綳了起來。
寧詩婧見狀，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頭，微笑道：「別怕，母后在呢。」
伴隨著她的安慰，他真的肉眼可見地放鬆了幾分，又看了看狼狽可憐，跟剛才趾高氣昂模樣判若兩人的劉公公，頓了片刻道：「既然你已經知錯，這滿地的份例？」
語調慢吞吞的，卻竭力維持了平穩淡定，沒有半分顫抖。
雖然還帶著稚嫩，卻已經帶了上位者該有的從容和貴氣，顯然很努力的控制了本能的恐慌和無措。
寧詩婧的心中有些欣慰。
「奴才這就撿起來，這就撿！」劉公公的眼前一亮，磕頭之後就衝過去跪在地上老老實實地把東西都撿起來，仔仔細細地拿著袖子把外面沾得塵土都拍乾淨了。
跪的太久，他爬起來的時候腿下一軟險些跪倒，卻又很快站穩，重新跪到了陳敏哲的身前，將東西恭恭敬敬地舉起來，諂媚道：「三皇子殿下，這是您的份例……」
藺婉晴不滿的輕咳一聲。
想到她方才利落地把自己抓回來的模樣，劉公公渾身一抖，咬了咬牙道：「這，這只是奴才的一點心意……奴才方才跟殿下開玩笑呢……殿下您稍等，您的份例，奴才，奴才一會兒送過來……」
他露出肉疼的表情。
這會兒他不僅要把吃進嘴裡的吐出來，為了保住自己的命，說不得還得多出點血，起碼叫這幾個煞神滿意才是。
陳靈珺也不給他拖延的機會，冷冷的插嘴道：「正好這會兒太後娘娘也在，劉公公不如早些叫人把三皇子殿下的份例送過來，也叫娘娘掌掌眼？」
劉公公哪兒敢不應，掏出鑰匙來遞給一個小太監，囑咐他幾句叫他去自己房裡拿吞下去的東西。
這老太監管著份例的發放，私下不知道吞了多少東西，送過來的不可謂不豐厚。
寧詩婧不是沒看到他眼底深處的怨憤不甘，卻並不放在心上，只管叫陳敏哲將所有的東西都收了起來。
這些小人，就算她不去招惹，也絕對不會對她有什麼善意，她又何必因為擔心他們以後使壞而委屈自己？
總歸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發了這樣一筆意外之財，陳敏哲像是有些不安，想說什麼顧忌到在場的許多人還是沉默了下來，老老實實把東西都擱了起來。
寧詩婧這才冷眼看著劉公公，道：「這老奴，敏哲打算怎麼辦？」
陳敏哲猶豫了片刻，才道：「既然他已經知道錯了……今日的事情且這麼算了吧。日後若有再犯，決不輕饒。」
劉公公聽到這話，眼中頓時亮了起來，眼底有藏著很深的輕視。
人有一顆柔軟的心是好事兒，但是在有些惡人面前，善心不但換不回來感激，反而得到的是變本加厲的惡行和得寸進尺。
「你是個善良的孩子，母後知道。只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寧詩婧柔和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轉冷，盯著劉公公冷聲道：「這規矩不能壞。既然敏哲心善不想罰他，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來人，把這老奴拖下去打十杖！」
經過她今日的示威，自然沒人敢反抗，很快有人將劉公公堵住嘴拖了下去，外面傳來杖責的沉悶聲響和捂住嘴之後的痛哼聲。
寧詩婧沒忘了自己的目的，帶著陳敏哲去挑了新的宮女。
陳敏哲依舊是那幅靦腆溫柔的模樣，叫他挑選他也只是請她拿了主意，到最後除了一個名叫倩雪的丫頭是他自己挑的，其餘竟然都是寧詩婧幫他拿的主意。
寧詩婧無奈。
她瞧著那叫倩雪的總覺得有些過於有主意了些，又莫名有些詭異的眼熟，分明不可能見過她，卻又說不清哪兒來的熟悉感。
不過難得陳敏哲肯開口主動點個人，她瞧了瞧暫時沒察覺有別的問題，最終還是點了頭。
拒絕了陳敏哲想要將劉公公的東西孝敬給她的要求，寧詩婧在跟他分開之後就冷下了臉，沉著面色一路回了永慈宮。
瑞珠四個人面面相覷，心中「咯噔」一聲，不等她開頭就先齊齊的跪倒在她面前：「奴婢們知錯了，請娘娘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