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妒火
不等她反應過來,鍾玉珩已經雙目如電地冷冷看過去,眉目間染上了陰沉:「三皇子殿下好手段。」
「鍾大人過譽了。」陳敏哲微微笑了一下,偏偏頭露出幾分無辜來:「鍾大人根深葉茂,在這後宮之中一手遮天,我也是走投無路,才不得不這樣做。鍾大人可千萬不要跟我計較。」
「混賬!」
這種時候,寧詩婧哪裡不知道他們在不知不覺之中著了他的道,憤怒之下抬手一把摔了手中的茶盞,拍案而起:「原來你過來根本不是為了餞別,而是別有居心!」
「母后別動氣,不管怎麼說,兒臣絕不是想要惹母後生氣才過來的。」陳敏哲看她一眼,嘆了一口氣。
躬下身子,將摔碎在地上的茶盞隨便撿起,他走她的面前,柔聲道:「母后就算髮出再大的聲響也沒有用……這會兒外面雷雨交加,本來就嘈雜不堪,如月方才又去殿外叫其他伺候的人的走得遠了些。就算母后的聲音再大一些,也不會有人聽到的。」
寧詩婧的臉色微微一變。
既然已經看穿了她的意圖,他還能保持這樣的平靜,臉上那帶著幾分濡慕的表情簡直叫她情不自禁有些毛骨悚然。
本以為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沒想到竟然是一條毒蛇。
知道他站在她的面前認真的看著她,寧詩婧才察覺他單薄的身形雖然依舊瘦弱得像是輕易就能摧毀,其實身形已經不知不覺中跟她一樣高了,這會兒站在她面前,能夠輕易地直視她的雙眼。
而他那雙跟小皇帝形狀相似的眼睛里,翻湧而又複雜的情緒被表面的平靜壓抑著,彷彿風雨欲來的海面。
她默了默,收起剛才激動的模樣,冷冷的問他:「你既然選擇動手,怎麼單單放過了哀家?你的目標,不就是哀家嗎?」
小皇帝和鍾玉珩這會兒都坐在原處一動不動,顯然都站不起身,而她卻行動自如,沒察覺到分毫的滯澀,分明沒有中招。
這是什麼道理?
「三皇兄……」短暫的慌亂之後,小皇帝的眼底閃過了錯愕和難過,黑葡萄似的眼球里情不自禁滾了大顆的水滴,抬頭問他:「你……你為什麼這麼做?」
陳敏哲轉過眼去,看看他,沒有說話。
「三皇兄也想做皇帝嗎?」小皇帝癟了癟嘴,明顯很想哭,卻還是努力地忍住,哽咽道:「你……你其實接近朕,並不是因為喜歡朕嗎?你也不想當朕的哥哥,是不是?」
「不是的,陛下。」陳敏哲蹲下身子,神情柔和地看著他,笑了笑:「我的身體不好,就算這些年仔細養著,只怕也活不了多久。就算殺掉陛下,朝臣們也不會支持我登基……我根本不是為了皇位。」
他的手中沒有什麼權勢,在這個宮廷之中孤立無援,擱在朝堂上更是猶如案板上的魚肉。
就算他殺了鍾玉珩和小皇帝,那些朝臣們也絕對不會因為他做的事情擁護他登基,反而會給他扣上謀逆的帽子,在一番權力爭奪之後,推一個合適的人登位。
他沒那麼蠢。
看到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溫柔,小皇帝差點沒忍住哭出來,用力的吸了下鼻涕,問道:「那,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誰讓陛下跟鍾大人整天都這麼礙眼呢?」陳敏哲笑眯眯地抬起手,冷硬的乾瘦指節捏了捏小皇帝的臉頰肉,神色如常的道:「你們可能不知道啊,每當你們纏著母后的時候,我就恨不得親手把你們的手剁下來,眼睛挖出來,舌頭割斷……」
「這樣,你們誰也不能碰到她,不能再看著她,不能再說出任何的字眼吸引她的注意力……怎麼樣,我的主意是不是很好?」
他大概是真的壓抑了很久,說著說著暢快的大笑了起來,笑聲裡帶著瘋狂。
潛伏已久的毒蛇終於從黑暗中盤旋蜿蜒而出,吐出分叉的舌尖,猙獰的獠牙上滴著劇烈的毒液。
「變態。」寧詩婧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忍不住厭惡的唾棄道:「就算這樣,哀家的眼睛也不會看著你,手也不會牽著你,更不會跟你說你想聽的任何一句話。」
「沒有關係。」陳敏哲抬起頭,嘴角的笑意尚未散去,一派溫良地看著她,道:「既然不能得到母后的愛,能得到母后的恨也是好的。」
「你這樣是不對的。」小皇帝瞪圓了眼睛,臉上露出生氣的表情:「朕不許你欺負母后。」
陳敏哲陰惻惻地看他,沒有說話。
小皇帝卻比剛才以為他是想要皇位生氣的多,憤怒的胖臉漲的通紅:「喜歡母后就該讓母后開心,而不是讓母后難過。朕也很喜歡母后,但是母後跟鍾大人在一起很開心,朕就願意讓鍾大人跟她在一起。」
「三皇兄這根本不是喜歡母后,你是個壞人!」
陳敏哲的臉色冷了下去。
「五歲孩童都知道的道理,三皇子殿下平白長了這麼大,卻一點都不明白。」鍾玉珩嗤笑一聲,身上沒什麼力氣,乾脆帶著幾分慵懶靠在椅背上,道:「本官瞧著,有些人大概是真的白吃十幾年的飯,毫無長進。」
「鍾大人倒是沒有白吃二十幾年的飯,也不知道長進到了哪裡。」陳敏哲神色陰冷,猛地站起身子,眼眸危險的眯了起來:「如果我是鍾大人,就該知道現在自己的安危在別人手上,就算學不會低頭,也該學會什麼是閉嘴。」
「叫三皇子殿下失望了,本官向來不喜歡勉強自己。」鍾玉珩勾了勾唇角,嘲諷道:「本官什麼都沒有,偏偏有一副硬骨頭。也沒什麼本事兒,就正巧有那麼一點點能力,能叫娘娘青睞有加。本官甚為自得,引以為豪,三皇子殿下覺得呢?」
「砰!」
陳敏哲猛地抓起桌上的碟子,一把朝著他的臉上砸了過去,被鍾玉珩腦袋輕輕一偏躲了過去,摔在他的身後碎成了幾片。
「三皇子殿下這是怎麼了?」跟危險擦肩而過,鍾玉珩仍舊十分從容,嘴角甚至翹了起來,眼底卻有著危險的光芒:「惱羞成怒?還是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