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蘇星
「我什麼時候搗亂了?!」年輕人很不服氣,大喇喇地拄著刀,氣道:「我千里迢迢入了宿京,好不容易見到了表嫂,連口茶都沒喝上呢!表嫂方才還答應了我請我喝茶,我不走。」
說著,又沖寧詩婧討好的笑了笑,哀求道:「表嫂,我還特意給你帶了禮物,你會請我喝茶的,對吧?」
寧詩婧:……這孩子怎麼這麼自來熟。
突如其來的見了鍾玉珩的家人,她多少有些怪異的感覺,卻還是忍住不自在,微微紅著臉頰笑道:「就算沒有禮物,我也該請你喝茶的。」
瑞珠聞弦知雅意,很快下去泡了一壺上好的茶水,並著幾樣精緻可口的點心送了上來。
鍾玉珩頗有些無奈,見寧詩婧並沒有不愉快,這才暗暗瞪了那人一眼,不再趕他離開。
幾個人坐了下來,寧詩婧淺笑著道:「現在,總該給我介紹介紹……這位公子了吧?」
「不過是個長不大的。」
鍾玉珩的語氣十足嫌棄,卻又透出幾分親近來,道:「看多了話本,就自封了個玉面刀客,整日里喊著要闖蕩江湖。」
這位帶著中二氣息的自戀刀客,名字叫蘇星,是鍾玉珩母親的胞姐所生的兒子。
蘇氏書香門第,家風清正,陵安王妃的父親更是遠近聞名的大儒。
可惜到了陵安王妃這一輩,她們的母親在生下這一雙女兒之後,就因為體弱纏綿病榻,早早地去了。
而蘇老先生跟夫人伉儷情深,在她去后一直思念不已,將兩個女兒養大出嫁之後,熬了幾年也緊跟著去了。
陵安王妃的姐姐,嫁給了安平侯的世子,直到第五年才生出了蘇星。
在陵安王如日中天的時候,兩家作為姻親,一直往來甚密,彼此關係很好。
蘇星更是將鍾玉珩這個大了他一歲的堂兄視作自己的親兄長,即使不能見面,也小小年紀就每日纏著母親給他寫信,說些孩子之間的話題。
可惜,誰也沒料到平日里親近的安平侯父子,竟然是那樣的勢力小人。
陵安府一朝被滅,鍾玉珩孤身一人,也曾千辛萬苦求到了安平侯府上,希望能夠得到幫助,只可惜等到他一路艱辛地到了安平府,迎接他的只有滿府的縞素和冷漠的驅趕。
原來,安平侯府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什麼消息,不僅不敢跟他這個陵安王府唯一的後人扯上關係,更是害怕受到姻親關係的牽連,生生逼得蘇星的母親自盡而亡。
他到的時候,安平侯府對外宣稱世子夫人得了急病去了,正在為她辦喪禮。
彼時年幼的鐘玉珩大恨,就在他絕望的時候,年紀小小的蘇星獨自一個人偷偷趁人不注意,從安平侯府逃了出來,找到他說明一切,並且改了母姓,跟安平侯府徹底決裂。
於是兄弟兩人相依為命,一直到了現在。
只可惜,也不知道是話本看多了,還是因為年幼時候總是被如今的安平侯,以前的安平侯世子念叨著要讀書出人頭地,蘇星不但對做官毫無興趣,喜好舞刀弄槍不說,還整日里幻想著能夠入江湖闖蕩,聲名鵲起,成為一代俠客。
平日里自戀又愛惹事兒,常常跑出去打抱不平,想要闖出名頭也就算了,還因為這張臉和性子,招惹了無數小姑娘的芳心。
天知道,這個時代雖然有武功,卻絕對不可能像是話本上一樣練出什麼劍氣刀氣,更別說什麼破碎虛空。
更何況,如今朝廷勢大,側卧之榻豈容他人安睡,自然不會像是武俠小說之中容忍江湖人隨意殺人做大,更別妄想有什麼武林盟主。
也有各種門派,不過是教導門徒武藝,還要受到朝廷制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身懷武藝的人多了自然也有陰暗面,可是蘇星所暢想的熱血江湖,只怕是要讓他失望了。
最大的證據就是,根本沒什麼聲名遠播的俠客,更別說還要像蘇星一樣,起什麼「玉面刀客」這種破下限又羞恥的稱號了。
聽完了始末的寧詩婧主僕:……蘇公子真乃奇人也。
很難想象,鍾玉珩這樣運籌帷幄,成熟穩重的人,親手教導出來的表弟竟然是這樣一個熊孩子……不,熊青年。
說起來,蘇星只比鍾玉珩小一歲,如今也已經二十四了,卻仍舊渾身都是蓬勃的少年氣,到現在中二期都沒過去。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每個男人心裡都住著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這次鍾玉珩叫蘇星入宿京,也是因為伴隨著抽絲剝繭,當年陵安府血案的幕後黑手漸漸展露了猙獰的頭角,特地讓他入宮幫忙。
沒想到他來是來了,卻對傳說中終於讓鐵樹開花的太後娘娘產生了興趣,首先奔著永慈宮來了。
寧詩婧看了看仍舊面無表情的「鐵樹」,忍不住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問道:「這麼說來,你表哥倒是在信中對你提起過我?」
「是啊。」蘇星沒察覺到自家表哥發射的死亡射線,興緻勃勃地跟她回憶:「表嫂你這樣的大美人兒,怎麼會看上我表哥這樣無趣的人?你知道他當初怎麼跟我說他給我找了個表嫂嗎?」
他清了清嗓子,壓低了嗓音,繪聲繪色地表演鍾玉珩那清冷的嗓音:「蘇星吾弟,兄甚喜太后,願與之結髮白首,共度此生。已擇日締結良緣,路途遙遠,日後再與弟痛飲慶祝。」
他怒而拍桌:「怎麼回事兒?!我這個他唯一的親人,他的親表弟,難道不值得他好好跟我講講表嫂是什麼樣的人嗎?難道我不配得知表兄的愛情故事嗎?!太過分了!」
「最過分的是!他竟然不告訴小爺,表嫂是這麼漂亮的一個大美人兒!」
鍾玉珩:……
寧詩婧:……一時竟然不知道該不該笑。
鍾玉珩在她面前雖然時常也會說些甜言蜜語,可是聽到他給自己重視的親人傳信時候,仍舊會直白地說喜歡她,想要跟她共度一生的時候,她的心裡仍舊湧起了甜蜜的漿液,嘴角都控制不住地翹了起來。
察覺到她含笑的目光,鍾玉珩的耳尖終於剋制不住地泛起了微紅,見他傻乎乎的堂弟還一副毫無所覺的模樣,忍不住抬手敲他的腦袋:「在場都是你的長輩,你跟誰小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