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善良
聞言，寧詩婧忍不住訝然。
大約是因為從前是做暗衛的原因，習慣了刀光劍影的生活，木槿對於現在安寧的後宮生活不僅不覺得厭煩，反倒十分樂在其中。
她能看出來，木槿主動請纓保護陳靈珺，也不過是因為她人手緊缺，而藺婉晴又沉迷戀愛，並不是很捨得跟趙甲分離。
畢竟宮女這個職業……嚴格來說是二十四小時隨時待命，就算她這個當主子的不折騰人，作為一個負責任的人，藺婉晴也會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趙甲也是一樣。
因此他們就算同在宮中，相處的機會也並不算很多，兩個人都格外珍惜。
陳靈珺初期因為暗街的事情和物流生意，必然會觸動一些人的利益，賺錢的時候也會招來眼紅，她獨身一個嬌滴滴的姑娘，難免會讓人覺得軟弱可欺。
正大光明的來，有當朝太后和九千歲作為後盾，她自然是不怕的，就怕防不勝防來陰的，萬一出了問題才真叫人後悔不迭。
到了後期，一切走上正軌，陳靈珺自然會有旁人保護，木槿如果願意，就可以功成身退，繼續留在宮中。
木槿向來辦事兒沉穩，話也不多，沉默著將一切都辦得十分妥帖，毫無怨言，也沒什麼特別的需求。
大概從前的生活足夠艱苦，總是隱在暗中做些沾染血腥的事情，生活在陽光底下，哪怕是伺候人的活兒她也做的津津有味，對生活沒有多大的要求，更別提求她什麼。
陳靈珺想要做更多事情，想要實現自身的價值，藺婉晴希望能主宰自己未來的生活，瑞珠伺候在身邊，胸無大志，跟普通小姑娘一樣貪吃又喜歡打扮的漂漂亮亮，唯獨木槿……彷彿平淡的生活就已經足夠，從來沒有對什麼生出過特別的渴盼。
寧詩婧曾經以為她真的已經到了看破紅塵、無欲無求的地步，聽到她有所求，忍不住感興趣地催促道：「快些說來聽聽。」
她眼中好奇八卦的光芒幾乎無法遮掩，只差沒捧著小板凳帶著茶水瓜子坐在一側追問了，木槿想要忽視都難。
她只能無奈的看了一眼難得調皮的自家娘娘，道：「是這樣，奴婢今天陪著靈珺姐一起去看了京郊的孩子，覺得他們從前的生活十分可憐……奴婢想要做些什麼，可是實在蠢笨，不知道應該從何下手。」
原來，陳靈珺今天順便統計了這些孩子的姓名年齡和家中人口，簡單地聊了一下。
在聊天的過程中，木槿知道這些孩子大部分都是無父無母，幾個人抱團艱難地在暗街上討生活，原本的夥伴還要更多一些，可是有很多孩子身體弱，或者一場病熬不過去，或者是生生的餓死了。
到最後能長到他們這麼大的，就剩下這些。
木槿早些年也不過是街上的小乞兒，險些被生生餓死，是鍾玉珩收留了她，教了她武藝，留她在身邊辦事兒，賞她一碗飯吃。
否則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會在那天餓死，還是會在即將到來的冬日凍死街頭。
所以，即使前些年只能做暗衛，一個姑娘家豁出命去打打殺殺，她仍舊心甘情願，滿心的感激。
如果沒有鍾玉珩，這個世界上哪兒還有什麼木槿，她這會兒不是被野狗分食，就是在亂葬崗上被別的什麼野獸吃光了屍體的肉，剩下零碎的白骨散落在無人知曉的角落。
沒人會在乎她的生，更加沒人會在乎她的死。
所以聽到這些孩子的經歷，木槿感同身受，忍不住想要為那些還沒能長成，仍舊為了活下去苦苦掙扎的孩子做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其實在鍾大人的努力下，這些年宿京的生活已經好了很多，街上流浪的乞兒也比以前少了許多。」木槿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輕聲道：「只是世人重男輕女，加上種種原因，仍舊免不了有許多孩子連活下去都是種奢望。」
「奴婢想要幫幫他們，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做。娘娘是個聰明人，什麼難題都難不倒娘娘，所以奴婢想斗膽問一問娘娘……」她的臉上露出點茫然，又笑了一下，道：「鍾大人和娘娘身邊伺候都管吃管穿管住，奴婢這些年的俸祿也沒地方花，好歹有一點點錢……請娘娘給奴婢拿個主意。」
她一雙美麗的眸子裡帶著幾分悲憫，一向表情平淡的臉上也難得露出幾分渴望和柔和。
寧詩婧怔然之餘，忍不住覺得窩心又感動，鄭重點頭道：「當然，我一定會好好想辦法的……木槿，你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被這樣一誇，木槿驀然露出幾分無措，臉頰微紅地退了一步，忙道：「奴婢，奴婢不過是推己及人，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到最後還是只能請娘娘幫忙。」
她這樣滿手血腥的人，怎麼能算得上是心地善良呢？
「可是這份力所能及，很多人都不會去做。」寧詩婧牽住她的手，認真的看著她：「我跟鍾玉珩想讓大安變得更好，可是我們只有兩個人，目前還處處受制，很多地方都顧及不到。安置這些孩子本來該是我們做的事情，木槿，你很好，你真的非常的好。我很感謝你的善心。」
木槿的嘴唇顫了顫，像是從來沒被這樣誇讚過，漲紅了臉茫然的像是不知道手腳該往哪裡放。
「娘娘說的對，木槿真是個善良的好姑娘。」一旁平復下心情的陳靈珺也忍不住笑吟吟的應了聲，緊接著道：「我也有些體己錢，如今有娘娘養著，反正是用不到了……到時候這件事兒也算我一份，咱們在宮外我還能幫你的忙……到時候木槿你可別怪我搶你的事情做。」
木槿的心中一暖，忙搖頭鄭重道：「不會。靈珺姐，謝謝你。」
她只會握劍殺人，伺候的活兒都做得不十分精細，她知道陳靈珺是想要幫她，她心裡十分感激。
「傻丫頭。」陳靈珺看著她乾淨的雙眼，忍不住嘆息一聲，笑著搖了搖頭。
說什麼滿手血腥，她分明有著一雙比誰都更加乾淨澄澈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