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撓
好在鍾玉珩及時表明了態度，站出來訓斥了他一頓。
而蘇星的表現也讓她滿意，沒有心下不以為然、面上敷衍地只朝著她道歉就算了事兒，而是鄭重地先對著瑞珠致歉——在這個時代，能有對著當事人道歉的意識已經十分難得了。
尤其他沒有猶豫，也沒有因為身份，覺得對一個奴婢認錯有什麼折辱身份之類的……
於是寧詩婧的神情重新緩和了下來，頷首道：「瑞珠向來是我身邊得用的，我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我希望你也能把她當成平等的人來看待。」
「應該的。」蘇星連忙點頭，表明態度：「表嫂，我真的是隨口一說，心中並沒有這個意思。我以後一定會多加註意的，不會再這樣口無遮攔。」
見他態度誠懇，寧詩婧沒有再說什麼，瑞珠也垂下頭，低聲道：「蘇公子不用放在心上。」
於是這件事兒就被這樣放了過去，蘇星跟著在一旁坐下來，抱著大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色仍舊看起來不太好看。
他活得鮮活張揚又自由，整個人身上還帶著點少年氣，說如今十七八也不違和，叫人很難生出討厭的心思。
見他這副神思不屬的樣子，寧詩婧忍不住揚了揚眉，問道：「這是怎麼了？悶悶不樂的。」
「辦完了我安排的事情，就想出宮去行走江湖。」鍾玉珩神色淡淡的抿了口茶水，道：「被我攔住了，這會兒正在鬧脾氣。」
寧詩婧：……這位還沒放棄他的大俠夢呢？
蘇星從胸口掏出塊帕子來仔仔細細地擦拭著自己的刀，怏怏不樂道：「你讓我辦的事情我都已經辦完了，我要去行俠仗義怎麼了？我早晚有一天要成為江湖第一刀客，表哥你憑什麼攔著我去實現我自己的夢想。」
鍾玉珩皺眉，冷聲道：「江湖江湖，這世上哪有什麼江湖，你胡鬧了這麼多年，還不夠失望嗎？」
蘇星早就從學成武藝之後，就無數次偷偷離家出走，想要去江湖上闖出一番名堂來，結果次次都鎩羽而歸，失望不已。
這世上也許是有江湖的，但是絕對不是他想象中那種，如同話本中一樣的快意恩仇，江湖豪邁。
蘇星卻還是不服氣，低聲嘟嘟囔囔地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以前不過是遇人不淑，碰到的都是三腳貓的武夫……根本就沒有江湖人該有的氣節！但是我早晚會碰到真正的武林人士的。」
遇人不淑是這麼用的嗎？
「你何必這麼執著呢？」寧詩婧無奈的撫了撫額角，問道：「你表哥不贊同，你怎麼還這麼執著？」
「如果別人反對就不再堅持，那還能稱之為夢想嗎？」蘇星撇撇嘴，鬼鬼祟祟地看了他家表哥一眼，道：「表嫂，我表哥那個人，就是個冷冰冰的大冰塊，根本不懂什麼叫做男人的浪漫。」
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寧詩婧：……對不起，我也不是很懂。
這滿滿的熱血少年漫的畫風的孩子，到底是怎麼養出來的啊！
鍾玉珩的神情更冷了，呵斥道：「胡鬧！你這個歲數，擱在尋常人家孩子都一長串了，你還整天上竄下跳的不安分……難道你就不想親眼看著那些罪魁禍首伏誅嗎？」
「表哥比我還大一些，不也沒有一長串的孩子嗎？」蘇星倔強道：「砍頭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我自己砍……我能做的都做了，只要知道他們最後絕對落不了好，我就安心了。」
鍾玉珩：……
見兄弟兩個怎麼都說不清楚，寧詩婧只能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年輕人總是對一些事情有自己的嚮往，他想去做就去做吧……你怎麼跟個老父親似的……」
說著，她又忍不住好笑。
鍾玉珩向來是殺伐果決、高高在上猶如遠在雲端，沒什麼情緒的仙人，到了蘇星這個表弟面前反倒多了很多煙火氣，管束著這個弟弟費盡了心思。
而蘇星的想法雖然有些中二好笑，可是年輕人這樣的朝氣蓬勃，不撞南牆誓不回頭的衝勁兒，反倒為這冷冰冰又死氣沉沉的宮廷，帶來了不一樣的鮮活氣息。
至少寧詩婧實在是無法反感，相反心裡滿滿的都是對他的讚賞和喜愛，笑著道：「蘇星，就算你想要走江湖也不急於這一時……好歹陪你表哥等到真相大白，對不對？」
蘇星頓了頓，臉上雖然不情願，眼神里卻透出幾分動容，像是想到了什麼：「行吧，表嫂這樣的大美人兒的要求，我當然不能拒絕。我聽表嫂的。」
初步達成了協議，看不順眼的兩兄弟誰也沒再搭理誰。
時間不早了，蘇星跟瑞珠索性一併退了出去，留下空間讓他們準備歇息。
殿門關上之後，一直表現的面色如常的瑞珠驀得沉下臉，四下一看見無人注意，直接拉著蘇星的袖口一言不發地將他拉到了假山後面。
蘇星咋咋呼呼，好歹還記得壓低了聲音：「小美人兒你這是幹什麼？我告訴你，不要覬覦小爺的美色啊！」
瑞珠：……
她狠狠地瞪他一眼，惱怒道：「你能不能不要胡說八道！」
管好他自己的這張嘴行嗎？！
蘇星勾唇一笑，整個人顯得邪肆而風流，整了整自己被扯皺的袖口，笑道：「那你總要告訴小爺，你這偷偷摸摸地把小爺拽到這裡要幹什麼？」
如今天色已經黑了個徹底，廊下的燈籠光芒到了假山後面，只剩下一片比尋常的夜更要昏聵些的黑，人在光陰里越發的模糊起來，叫人看不清神色，狹窄的空間里兩個人距離不得不拉近，近得彷彿能夠彼此感受到對方的心跳和呼吸。
徒留一片曖昧。
情急之下沒有發現的瑞珠心頭猛地一跳，身子下意識地后傾，脊背靠到了冷冰冰有些粗糙硌人的假山，感覺到一股沁人的涼意從背部接觸到的肌膚竄了上來。
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察覺到她的動作，蘇星嗓音低沉的笑了一聲，笑聲在她的頭頂飄飄蕩蕩，落入耳道里輕輕地撓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