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在哪兒
冷風呼嘯,乾枯的枝椏在寒風中群魔亂舞,劃破一碧如洗的藍天,撕裂開幾分猙獰。
枯黃的草叢沒過了馬蹄,伴隨著強勁的寒風東歪西倒。
蘇星提著大刀驅馬跑到鍾玉珩的面前,臉上俱都是憤憤地「呸」了一口:「表哥,人找到了,已經死了。」
鍾玉珩的目光一凝。
「被劃破了脖子丟在山頂上……那人也挺狠啊。」蘇星咬牙,顯然很不甘心,只覺得出現這樣的失誤讓他丟了面子,喪氣道:「小爺當時就該死死地守著地牢。」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鍾玉珩淡淡的蹙眉。
他從來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可是莫名的,伴隨著離開宿京越遠,他的心跳就越發的失衡,總像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讓他忍不住有些心煩意亂。
有人將屍體帶了回來,這個生前體面,被天下讀書人敬仰的大儒如今頭髮凌亂,滿身狼狽的躺在血污之中,莫名透出幾分諷刺。
鍾玉珩的目光落上去,看了兩眼,倏爾眼神一凝:「他的口中藏著什麼?」
寧清河的牙關緊閉,導致臉部看上去有些不正常扭曲,乍然看過去像是在掙扎中咬牙切齒導致了這樣的情況,實際上人在死亡時候並不會刻意閉緊嘴巴,更不會到了這種地步,更何況……
他的右手結成了一個詭異的印記,隱隱暗指著嘴巴的方向。
錢乙目光一凜,快步上前按住他的下頷伸手進去掏了兩下,拿出個什麼在身上仔細擦乾淨了,這才上前,恭敬行禮:「公子,屬下在他的口中找到一張紙條。」
「表哥,快看看什麼。」蘇星的眉宇間也染上了幾分燥氣。
早先他的夢想是行走江湖的時候,也沒有忘記自己跟表哥這些年來顛沛流離,幼時經歷苦痛乃至失去母親,到底是怎麼造成的。
到如今他有了願意為之停駐腳步的人,越發想要將陳年過往的事情早點解決,跟自己心愛的姑娘去過上逍遙快活的日子。
想到總是被自己氣得滿臉通紅的女孩,蘇星的神色多了幾分柔和,想要回去的心情卻更加迫切了。
鍾玉珩展開紙條,這張紙所用的宣紙和墨都是不易暈染的,顯然寧清河早就有了準備,但是自己卻潦草的很。
上面只有五個大字:「主謀是賢王。」
鍾玉珩的心頭一跳,猛地攥緊了韁繩,脫口道:「不好!宿京有變!」
他們中計了!
先前他懷疑了很多人,賢王自然也在他關注的人之一。
可是這人實在是偽裝的太好,總是對權勢表現出無欲無求的樣子,能因為聽聞嶺南的荔枝好吃,山水景色雖險峻卻也格外秀美,推掉了先帝原本給他的還算富庶的封地,轉而主動要求去了那樣貧瘠的窮山惡水。
在宿京這段時間,雖然他一直沒開口讓他重回封地,他也沒有趁機拉攏勢力的意思,反倒是每日里沉迷各種詩會,時常跟一些頗有才華的學子因為某一句詩的用句,爭得面紅耳赤,沒有一點王爺架子。
這樣一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有雄心壯志的樣子。
偏偏,最後這個人,竟然真的是他。
而他卻為了追寧清河和捉拿幕後兇手,帶了大量的人手出來……宿京雖然有藺深坐鎮,可是藺深掌管的將士們可都在京畿大營,要入宮馳援還需要一段時間。
若是趁著這段空白的時間,賢王完全可以趁虛而入,掌控宮廷。
更何況今日命婦覲見,等到事情成了定局,一切都無法改變……
而作為絆腳石的小皇帝和寧詩婧,自然是斬草除根,讓他坐那個皇位更加的名正言順。
越想,鍾玉珩越是渾身發寒,猛地一甩馬鞭,厲喝一聲:「回宮!」
當先一馬疾射而出,一路狂奔,在看到宮廷方向燃起的硝煙時猛地握緊了拳頭,一言不發地快馬加鞭直直朝著那邊衝過去。
蘇星也同樣咬緊了牙根,臉上沒有了慣常的嬉笑顏色,扛著大刀跟著他一口氣往前猛衝。
跟賢王帶著大量充數的人不同,他們手下都是強兵猛將,各個都是見過血的,一路殺進來照面幾乎沒有多少抵抗的力道。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賢王明明已經攻破了宮門,卻彷彿根本沒有派人留守,整個宮廷內部亂成了一團,還有不少宮女太監帶著點身家偷偷逃出宮去。
鍾玉珩顧不上別的許多,兵分三路,一路派人去了勤政殿,蘇星帶人去看密道附近的情況,自己則是帶人先往永慈宮去了。
看著眼前的亂象,蘇星自己心裡也著急的火急火燎,恨不能跟在他的身後一起去永慈宮看看,可是他知道這會兒不是任性的時候,最後只能握緊了大刀,按照安排往密道帶人一路搜查。
「蘇公子!」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將士急沖沖的跑了過來,跪倒在地上:「前面有個渾身是血的人躺在地上……」
「這宮裡不是到處都是渾身是血、躺倒在地上的人嗎?」蘇星不耐煩地打斷,怒氣沖沖道:「小爺又不是大夫,你喊小爺有什麼用?這點小事兒還不知道怎麼處理嗎?還有氣兒就抬下去叫人診治,沒氣兒了擱那兒等著埋,跟小爺喊有什麼用?!」
他這會兒整個人都跟快炸了似的,下面的人自然也不敢觸他的霉頭。
那被推出來彙報的將士忍不住露出滿臉苦相,猶豫了會兒還是低聲道:「蘇公子……那人,那人像是,像是太後娘娘身邊伺候的……那位瑞珠姑娘……」
「砰!」
只聽一聲巨響,蘇星原本握在手裡的馬鞭末端被硬生生的捏成碎片,他的指節上被捏碎的木刺划傷,流出鮮紅的血液。
然而他這會兒彷彿根本感覺不到疼,也聽不到四周嘈雜的動靜,腦袋裡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讓他只要想想就心臟揪疼,渾身戰慄的形容: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躺在地上……
他猛地翻身下馬,面目堪稱猙獰的一把拽住那將士的前襟,咬牙道:「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