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羞怯
柳嬌嬌正站在廊下的柱子旁，身邊的四季常青的藤蔓植物垂下擋住她的半邊身子，襯得她本就柔弱秀美的臉龐更有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而她整個人站在那裡，怯生生的看過來的樣子，更是平添了幾分弱不經風的美感，配上她單薄的身形和相對於大部分命婦今日隆重的裝扮稍顯簡單的妝容，整個人更是讓人莫名生出了保護欲。
鍾玉珩皺眉：「柳……藺少夫人？」
她的眼睛霎時一亮，像是有些驚喜又有些不知所措，匆匆捏了下帕子又趕緊鬆開：「鍾大人認識我？」
最初入宮之後，他跟整個過往的唯一聯繫就是柳府。
只是經歷過人情冷暖，就連自己姨母的夫家都會對他避之唯恐不及之後，他就已經不再奢求有誰能幫助自己，更不會再主動求上門去。
所以柳承恩並不知道他逃了出來，柳府的人也不認識他，可是他卻是認識他們的。
他知道自己情急之下有些失言，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繼續問道：「你說你見過娘娘？」
柳嬌嬌攥緊了帕子。
她臉上露出無害的笑容，不知道是怕是羞，眼睛裡帶著點紅，小幅度地點點頭，低聲道：「我當時覺得殿中十分憋悶……夫人們歲數都比我大，我，我沒有什麼可聊的……就出去走了走，恰好看到了太後娘娘跟嫻太妃在一處……」
她又停了下來，自以為隱蔽地抬眼悄悄看了他一眼，像是一隻在查探四周環境的小兔子。
無辜又可愛。
可惜她的一切作態註定都是媚眼拋給瞎子看，鍾玉珩根本無暇欣賞她的美，見她不肯往下說眉頭皺的更緊了，追問道：「然後呢？」
這個不解風情的臭太監！
柳嬌嬌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
她的面上卻又露出帶著點羞赧的笑容，想了想繼續道：「我見太後娘娘和嫻太妃的表情都十分凝重，怕聽到不該聽的事情就先退避了。結果又恰好碰到太後娘娘不知怎麼，穿著嫻太妃的衣服往那邊去了。」
她指了個方向。
是密道方向。
鍾玉珩的心裡不知道是該鬆口氣還是揪得更緊，急迫下還不忘問一句：「可看到嫻太妃的去向了？」
柳嬌嬌搖了搖頭。
「多謝藺少夫人的情報。」鍾玉珩沒再多留，抱拳道：「我還有事兒要辦，告辭。」
竟然連多一句話都沒有，徑直分了一部分人去找嫻太妃的下落，自己急匆匆朝著密道方向趕了過去。
柳嬌嬌愕然的站在遠處，看著他毫不留戀的身影氣得渾身發抖，要不是顧忌是在宮中，恨不能狠狠地打砸一番。
這個死太監，到底懂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就算不心疼她這個嬌弱的美人兒，難道就沒看到她衣著單薄站在寒風裡嗎？
尋常男人就算不把自己的大氅披到她的身上仔細照顧，也該囑咐一句「外面天寒，小心身體」之類的吧？
就這樣不解風情又身體殘缺的玩意兒，空有一張臉，也虧寧詩婧下得去口！
悄悄等在一側不敢露面，這會兒才上前來的貼身丫鬟瞧見她扭曲猙獰的面色，頓時嚇得就是一抖，臉色發白地蹲身行禮，硬著頭皮道：「小姐……外面冷得很，您，您加件衣服吧？」
說著，展開自己手中的厚絨毛披風。
柳嬌嬌眼神陰沉的轉頭看向她，驀得抬起手，一把擰住她的胳膊細肉，狠狠地掐住一擰，露出一個猙獰的笑來：「看我的笑話，你是不是很開心？」
「奴婢不敢！」那丫鬟疼得臉色發白，額頭上立刻就見了汗，卻一聲痛呼都沒有發出，顯然是被這樣對待慣了的：「都是奴婢的錯，惹了小姐不快……小姐您的身體要緊，要懲罰奴婢，好歹也先披上披風，免得著了風寒。」
說著，一狠心乾脆順勢跪下，那塊被擰的生疼的肉伴隨著這一跪，被拉扯的越發生疼了起來。
見她還算識趣，柳嬌嬌的面色好了許多，冷冷的抬腳踹了她一腳：「賤人！跪在這裡做什麼？是想告訴別人我欺負你不成？」
「奴婢不敢！」
小丫鬟的眼眶中淚水打轉兒，卻一句也不敢多說，又動作利落地爬起來，小心翼翼地紅著眼眶捧著衣服，低聲道：「小姐，您別生氣了。身體要緊，您現在……」
「住口！」柳嬌嬌猛地呵斥一聲，打斷她接下來的話。
小丫鬟頓時噤若寒蟬，險些又差點跪下：「奴婢，奴婢一時失言，小姐恕罪……」
「別說了！」柳嬌嬌狠狠地瞪她一眼，宮中人多眼雜，不好再行處罰，只能陰沉著一張臉，低喝道：「給我管好你的嘴！」
密道處。
眼見著密道就在眼前，然而身邊一片刀光劍影，濃郁的血腥味熏得人幾乎作嘔。
寧詩婧有些自嘲的想，自己來這個時代才不過一年而已，如今竟然已經完全熟悉了這樣拼殺的場面，再也不會如同第一次一樣噁心乾嘔了。
鍾玉珩派來保護她的人原本都隱在暗處，幫她處理不長眼的人，如今卻也不得不都顯了身形，圍在她的身邊想要帶著她殺出一條血路。
然而人實在是太多了，前赴後繼地衝上來，他們走過的這條路上幾乎鋪滿了鮮血和屍體，而圍在她身邊的人卻已經漸漸地顯露出體力不支的頹勢。
藺婉晴和木槿咬緊了嘴唇，握緊了手中的劍，拼了命地護在她的周圍，而小皇帝被她摟在懷裡，臉色煞白地看著這一切。
柳笙笙正站在密道口處，穿著艷麗的大紅色宮裝，整個人得意洋洋，嗤笑道：「太後娘娘，本宮還不曾問娘娘一句，娘娘覺得本宮這身衣服如何？」
「衣服美是美。」寧詩婧面色沉靜，淡淡的隔著人海跟她對視，冷冷的道：「只可惜，皇家的妃子說的再好聽也不過是個妾，一輩子穿不得大紅。貴太妃娘娘這樣穿，逾制了。」
「你！」上來就被捅了心窩子，柳笙笙美目一瞪，正要發作，想了想，卻又突然笑了：「罷了，太後娘娘既然要逞口舌之能，本宮也不跟你計較。畢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