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鬧僵
元宵節的晚上,外面街道的煙花鞭炮聲不絕於耳,最近幾天按照農曆的日子來看,都是宜嫁宜娶,辦生辰壽宴的日子,所以無論是街道上的人家,還是鄉里山裡的人家大多都選在這幾天辦家裡的喜事辦一辦,雖說現在講求的是科學,但是農村的人世世代代幾百年來信奉的東西是沒有變的,做什麼事情都講究日子,甚至在農村人看來,日子選的吉不吉利直接關係到以後家裡人的福禍和前途,梁家也是如此。
外面喧鬧得狠,梁老爺子又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平日里有點動靜都會醒,更別說現在這會兒吵鬧的時候了,梁老爺子睡不著要在堂屋裡坐著看會兒電視,家裡的兒子媳婦們都得陪著,哪有讓長輩一個人的道理?
這天粱于歸也等著外面鬧騰到消停了才回房,他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已經快要十二點了。
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洗了臉刷了牙之後就躺到床上去了,瞧著還有些精神地坐著,靠在床頭的卿爾爾說:「你明天空閑的時候,幫我把東西收拾收拾,屋子衣柜上邊有個箱子,就用那個小的裝就行。」
「這兩天你就要走?這麼快?」卿爾爾對他的話有些詫異,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今天才正月十五啊!
「嗯,我的衣服什麼的,隨便裝幾件就行,到時候沒有的,差點什麼我直接在外面買就成······額,你的也別收拾多了,女人家就是麻煩······」
「我、我、我也去?」
卿爾爾對於梁家倆爺孫吵架的事情從平息之後就一直沒提起過,她不敢啊!而粱于歸也沒有告訴她,所以全家上下沒人提這個事情的結果就是——只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裡,完全不知道自己也要跟著去外地,這臨到頭了才知道,一想著她就難免更加頭疼了。
「我去外地,你不跟著我去外面還要去哪兒?女人家就是麻煩,別羅唆了,明天趕緊收拾東西。」梁于歸不給她轉圜的餘地,是存了心思懲罰她當初想讓他一個人趕緊走。
卿爾爾不吭聲了,垂下了眼睫毛。
梁于歸知道她這表情就是妥協了,她向來是如此的,只要他提的,她就不會和他多爭辯什麼的,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沒一會兒,卿爾爾轉過頭把她床頭的燈關了,自己慢悠悠地縮進了被子。
他不知道怎麼了,起初覺得自個理直氣壯的,但是在她默不啃聲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有些理虧了。
粱于歸等了好一會兒,見她還是沒動靜,一開始,卿爾爾強打著精神,就是想要等他進屋了之後,跟他提一提回她娘家的事情,阿娘說的話她是聽懂了的,粱于歸是個大忙人,忙事業,忙賺錢,難免會疏忽她這邊,他沒想起來,她還是可以提醒一下他的,可是他回來從頭到尾就沒給她機會,她還沒說話,粱于歸就說要她準備出門的事情,讓她想了好久,打好主意怎麼跟他說事情的時候,直接給憋在了肚子里,再也沒法兒說出口了,這會兒卿爾爾就像是吃了啞巴虧一樣,哪裡還肯再理會他!
男人的情商通常而言比不過女人,沒女人來的感性敏感,說實話,粱于歸還真不知道她怎麼突然就鬧脾氣了,他本也沒真心想要把她帶到外地去,之前答應了爺爺,那是迫於無奈,不過什麼事情都是可以協商的,他答應老爺子就是想要先穩住他而已。這會兒告訴卿爾爾,讓她一起去外地,就是想嚇一嚇她,之前她把他氣得半死,自己還跟沒事人一樣的事情,他可記得一清二楚,就想逮著這個機會,唬一唬她。
可是現在卿爾爾倒先不理他了,自己一個人鑽到被窩裡,悶不吭聲的,他猶豫再三,掀開了自己的被子,悄悄把手伸進了她的被子那邊,輕輕碰了碰她的肩膀,她不動,他又推了推她,她還是不動,連頭都不回。
不一會兒就聽見她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壓抑著一樣,他開始有些著急了,他索性又試著用力地搖了搖她是肩膀,哪知她突然翻過身來,卻沒有坐起來,只是用力地朝他胸口的方向一撞,整個人撲進他懷裡,使勁把臉抵在他胸膛······
這一動靜把梁于歸嚇得心臟撲通直跳,老半天反應不過來,雖然兩個人已經結婚好幾個月了,可是認真算下來,相處的時間其實真的不多,更不要說什麼親密的舉動,從不曾做過,這突然間,讓粱于歸倒有些手足無措了。
僵持了好一會,他試著推開她,她卻像是賭了氣一樣,雙手死抱著他的腰,怎麼都不放手,最後,聽見她發出悶悶的聲音來:「你怎麼這麼快,這麼快要走······我知道你是一定要出去的,可是······可是······我叔叔嬸嬸······到現在我都還沒有見過······」
梁于歸這才想起來,大年初幾某一天,卿叔就來過電話,說讓他們抽一天上山上去團圓,只是那幾日走親戚忙糊塗了,就把那事兒給忘了,年前家裡為了他要出門的事情鬧得雞飛狗跳,哪有心思陪著她回娘家,這樣算下來也有小半年沒讓她回山上去看看了,她也真的是沒用,難道膽子小到連這麼點要求都不敢向他提?
罷了,罷了,這媳婦他也有些了解的,就是個懦弱的,沒那個膽子!
梁于歸伸手攬了攬她的肩膀,拍了拍她因為哽咽而有些像是抽搐的後背,無奈地說:「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們明天去山上,七不出門八不歸家,我們十九再走,你看行嗎?」
「行,可是,可是,我······我······馬上就要初三······下學期······中考了······我想讀書······我想去中考······」她說話都變成哽咽著的了,斷斷續續才能說全一句話。
粱于歸見她一副委屈的樣子,心裡不禁好笑:她還真是一件事都不落下,得寸進尺了,趁著他惹不起她的時候,儘管提要求了,要回娘家,也不想去外地,還要留在老家繼續讀書升學,難不成她還有一大堆要求等著他?可是就算是這樣,他也還真的是沒轍,誰讓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哭,還是被他惹哭的!
卿爾爾半天聽不到他應她,心裡就一陣打緊,她怕惹惱了他,那就更沒得挽回的餘地了,一想到這裡,她的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下來,滾燙滾燙的,直滴落在粱于歸的胸膛,燙得粱于歸回過神來,更加不知所措,眼看她這邊就要決堤了,控制不住了,他連忙伸手又攬了攬她,繼續直輕拍著她的後背,哄著到:「好了好了,你別哭,我給爺爺說,再商量商量,等你考完中考之後,我再接你到外地去。」
「真的?沒騙我?」卿爾爾終於肯抬起頭來說話。
「可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卿爾爾就知道沒這麼容易,可是還是迫不及待地問出口:「什麼事?」
「去外地的事情,你要跟著我一起去和爺爺說,只要爺爺答應了,我就沒什麼意見。」
粱于歸哪裡能做沒把握的事情,這事兒其實辦起來也簡單,他一早就認準了。如果他一個人去和老爺子商量,老爺子決計是不肯讓青青留在家裡的,可是如果讓青青自己說出口,想要留在老家先讀書,那憑藉著老爺子對青青的喜歡,再加上結婚前就有讓她繼續讀書的承諾,想來老爺子想不同意都沒辦法!而且他只是答應讓青青順利畢業,畢業后還是會接她出去的,這樣一來,也算是和老爺子商量了個折中的辦法。
聽見梁于歸這樣說,已經是做了很大的退步了,卿爾爾一個新嫁過來的媳婦,哪有一直向婆家提要求的道理,所以她也沒有什麼好思量的,連忙點頭答應,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地問:「你真的答應了?」
粱于歸還是第一次瞧見她哭成這幅樣子,雖然現在沒哭了,可臉上還有淚痕,幾縷頭髮粘在臉上,狼狽的很,為了回趟娘家和讀個書就哭成這樣,真沒出息!他嫌棄地說:「我說什麼你都要讓我再說一遍?趕緊地,把眼淚擦乾淨,多大的人了都。」
她聽了趕緊下床又洗了臉,雖然她是山裡出來的,但是這愛乾淨的習慣很講究,平日里太陽大的時候,她就把衣服什麼都要拿出來暴晒,床單被套也換的勤快。
片刻,卿爾爾歡歡喜喜回來,剛要鑽進自己被窩,美美地睡覺的時候,卻被旁邊的人伸手一攬,整個人倚在梁于歸懷裡,臉都在他脖子下胸膛前,身體卻是動彈不得,被子一蓋,他掖了掖被角,卿爾爾不太適應,也不太舒服,剛想掙扎的時候就聽見他說:「你別亂動,就這樣睡,比我往常暖和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