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說不愛你勝過凌遲】
如傅東樓所言一般,我即將要離開他,所以這樣打動人心的吻,像是恩賜又像是懲罰,罰我被這種讓人迷戀的情愫永恆折磨,永難忘記。
我鼓起勇氣緩緩開口,「皇上,您能為我賜婚嗎?」
傅東樓的雙臂突然一松,像是聽到了莫大的冷笑話,他捏了捏我的臉,「心兒是因為受了委屈,所以才跟我鬧情緒的嗎?不過,這樣的邀寵倒也有別緻趣味,我很喜歡。」
可我這副殘敗的身軀又怎配得到他的喜歡,心都死了,還邀寵作甚?
我從傅東樓的懷裡掙脫出來,然後「噗通」一聲跪地,破碎的哽咽險些就要溢出喉嚨,「皇上,是我貪圖安逸,不想再這樣煎熬下去了。」
短短一句話,卻好像用盡了我一生的氣力。
傅東樓的臉色瞬變,話語中帶著倉皇,「你後悔了?」
「後悔」這二字彷彿在挖著我的心,讓我血肉模糊。天可憐見,我會後悔我遇見他,但絕不會後悔我愛上他。
「是。」
可是我的答案只能是這一個字,比紙還要單薄的一個是。
頭頂上半點聲音都沒有,我不用看傅東樓的表情也能猜到,想必,他已是心灰意冷得緊了。
情難禁,淚潸然,萬物皆悲慟此時。
我顫顫巍巍地壓抑著想哭的情緒道:「傅東樓,我們……還是散了吧。」
等他回話的過程,真心勝過凌遲。
一室的寂靜能讓人悲傷到極限,時間彷彿被一塊千斤重的玄鐵拉住了腳步,一瞬就像一百萬年那樣漫長。
終於,傅東樓聲音嘶啞著一字一字地問,「你等不了了嗎?」
「是。」
他赤紅了眼擰緊了眉,「你這樣折磨朕,也折磨你自己,真的不痛嗎?從小就知道你心思多變,但朕真沒有想到你竟會善變到如此這般地步,不過才數余日,朕卻無時不再想著你,怕你被議論會哭鼻子,怕你吃不好飯睡不好覺,甚至……怕你會擔心朕……可是末了,你卻說要放棄?」
我無顏面對他,卻又不得不面對,「皇上您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背負的使命……」
傅東樓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所以呢,你覺得你的使命是什麼?是要嫁給姜淮?」
我冒死答道:「不是姜淮,是連錚。」
突然之間,他的視線如南極之巔般寒冷,又如艷陽下的火焰山般灼熱,我的靈魂彷彿都要被傅東樓吸了過去。
他提筆用最快的速度寫了道聖旨,那握筆的手好似都帶著內力,一寫完,還沒來得及好好捲起,他就將聖旨向我扔了過來。
氣氛糟糕地有些讓人恐怖,那道聖旨非常準確地砸到了我的胸懷,砸得我劇痛無比,斷腸催心,「謝……主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傅東樓的臉拉得無比的長,連聲音都肅然得帶了點兇狠,「你自作聰明的犧牲,朕又怎能不讓你如願!」
我登時把頭埋得更深,幾乎是匍匐在地,「皇上恕罪。」
我從未看見傅東樓如此震怒過,周遭就像刮著一場讓人幾近窒息的風暴。
有腳步聲沉重地停在我前方,我稍稍抬眼,便看見了那雙綉著金龍的靴子,可是還沒容我再多看一眼,傅東樓就繞開我走了。
我抱著要來的聖旨、寫著我命運的聖旨、了結我與他之間情分的聖旨,渾身抖得就像篩糠。我早就猜到,只要我開口,傅東樓就會讓我走,他是真的不忍將我強留在身邊,所以他幾乎不會爭取,這決定無關國家山河,只關乎他對我的大愛無疆。
淚到這時方才落下,然後流個不止,可是我至始至終都沒有哭出聲音來。
永別了,我的傅東樓。
我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