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記住她的好
「娘,不哭。」天賜笨拙地安慰著娘親,「葯真的不苦。您放心,我能自己照顧好自己的。您不是說散了元宵送我去鎮上的學堂讀書嗎?我好好喝葯,就能快點好起來,到時候,就可以去學堂了。」
聽到兒子的話,劉氏哭得更加傷心了。
新年大吉,家家戶戶都歡天喜地過新年,唯獨她家,一片愁雲慘霧。
兩個孩子先後感染了風寒,病情兇猛,來勢洶洶,孩子們很快就先後倒下。
錢像流水一樣的花,依舊不見好轉,她忙著照顧兩個孩子,沒功夫去婆母跟前侍疾,丈夫不但不心疼她,體諒她,反倒怨她不孝敬。
她日夜看顧孩子,不但沒人搭把手,還要被丈夫數落,心裡就像吃了黃連一樣的苦。
孩子的醫藥費沒著落,公公拿了一兩銀子出來后就說家裡沒錢了,讓她自己想辦法;丈夫日日伺候著婆母,根本指望不上,二房的錢被二伯哥拿出去花了,也幫不上一點忙,就是有,摳門的二嫂也不會拿出來支援她。
無奈,劉氏只得到處去借錢。
可這大過年的,誰願意借錢?就連她娘家,一聽到她說借錢,就將她轟了出來。
本來抱著碰運氣的心思去後院借錢的,誰料到,大丫二話不說就給了她五兩銀子,還不用她還。
自己的公婆,丈夫,娘家,妯娌都指望不上,到最後,還是向來被前院不容的大房,出手幫了她。
也多虧了大丫那些銀子,讓她去鎮上請了好大夫,買了好藥材,兒子和閨女才慢慢地好了起來。
到這個時候,劉氏才真正看懂,這一大家子里,到底誰才是真心、善人。
為了不讓家裡其他人打這銀子的主意,她撒謊說是去親戚家借的錢,沒有具體說多少數目。
她真的很後悔,之前跟著二哥二嫂,那麼對大房。
婦人含著淚對兩個孩子說:「天賜,紅梅,你們要記住,你們的命是你們的大姐姐給的,以後,一定要記住她的好,要對他們一家好,聽到了沒有?」
兩個孩子齊齊應聲:「聽到了,娘。」
東廂房,花氏也在摟著兩個孩子垂淚。
嫁了這麼個男人,婦人也是悔得腸子打轉。
可誰讓她當初眼瞎,瞧上了謝保平長了一副好皮囊,尋死覓活地,非要嫁給他呢?
如今男人只顧著自己出去鬼混,也不管他們娘仨死活,她這心裡有氣,卻也無可奈何。
她這傷感著,抹著淚,一對雙生子卻一點也不心疼她,只掙脫了她,去翻箱倒櫃找吃的。
「娘,我餓。」大的說。
「娘,我也餓。」小的不甘落後。
「娘,家裡的糖塊都吃完了,你什麼時候再去買點?」
「是啊娘,點心也沒了,爺奶屋裡和三叔屋裡的都被我吃光了,你再去給我們買點嘛。」
「吃吃吃,就知道吃。」花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拖過大的,一巴掌狠狠地就沖他的屁股打了下去。
一邊怒氣沖沖道:「成天就知道吃,有本事沖你爹要去,別跟我要!」
一時間,大的哭,小的鬧,一屋子的雞飛狗跳。
老謝頭從茅廁里出來,聽到這動靜,不悅地抬高了聲音:「老二婆娘,做什麼又打孩子?你就是有氣,也不能撒在孩子身上啊!」
話音剛落,屋子裡花氏的咒罵聲戛然而止。
未幾,屋門打開,花氏出現在門口,訕訕道:「爹,兩兔崽子太不聽話了,鬧著要吃這個要吃那個的,我屋裡什麼都沒了,那什麼給他們吃……」
老謝頭沉著臉道:「那也不能打孩子,你是個大人,大人總不能和孩子一般見識。」
謝傳宗和謝耀祖見到爺爺,頓時像見到了救命菩薩一樣撲了過去:「爺爺,我想吃糖。」
「爺爺,我想吃點心。」
老謝頭嘆了口氣,「我屋裡衣櫃里還有一包冬瓜糖,你們拿去分了吧,記得留一點給天賜他們。」
「知道了。」雙生子歡快地飛奔進去了。
老謝頭又沖著三房屋門喊:「老三婆娘,兩孩子怎麼樣了?」
劉氏的聲音從屋子裡飄了出來:「爹,孩子們今天好多了。」
老謝頭點頭:「那就好。好好照顧著孩子,有什麼事叫我們。」
劉氏坐在床沿,淡淡地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唇角卻浮起嘲諷的弧度。心道,就是有事叫你們,你們又能幫我什麼?
兩孩子病了這麼多天,我沒日沒夜的照顧,你們誰又幫我替把手了?
她如今可算是想明白了,在這個家裡,誰也指望不上。
婦人很想分家單過,這樣,她也有機會跟大房親近。
大丫腦瓜靈活,會掙錢,開了年他們要重建美食坊的話,她也想去作坊上工掙錢。
可一想到如果自己提出分家,自家那個天大地大老娘最大的丈夫指定不會同意時,婦人眼裡的光芒又暗下來了。
正在黯然神傷著,外面忽然響起了一片嘈雜聲。
婦人出去一看,看到自家丈夫正跟著妯娌花氏慌慌張張地往外跑,很快不見了人影。
「爹,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劉氏問老謝頭。
老謝頭沉著臉,道:「方才村裡的二狗過來報信說,他去山上砍柴的時候,發現老二被人綁了扔在山洞裡。」
「天啊!」劉氏震驚地捂住了嘴巴。
很快,謝保平就被謝保安給背了回來,花氏一路哭哭啼啼,嘴裡不停地罵著:「哪個挨千刀的呀,竟敢做下這種傷天害理的事?老天爺不會放過他的……」云云。
山洞冬暖夏涼,謝保平身上又裹著一床厚厚的舊棉被,所以,儘管他被綁著扔在洞里快一天的時間,但還不至於被凍僵。但畢竟被捆了那麼長時間,血液不流通,手腳冰涼,臉色煞白,渾身沒有一絲熱氣。
被背回家后,花氏忙不迭地將人給塞進了被窩,端了熱水給他喝,又將家裡僅有的兩床被子全都給他圍在他身上,炭盆里又加了好幾塊炭,炭火燒得很是旺盛。
謝保平裹著三床厚被子坐在床上,嘴唇青紫,不停地打噴嚏,渾身都在哆嗦。
花氏手忙腳亂地去煮薑糖水,老謝頭和謝保安圍在謝保平的床前,急切地詢問他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