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試探
楊慧珍終究什麼都沒說，握著蘇羽兒的手緊了又緊。
還好手術在兩個小時后結束，查爾德被推出來的時候，人都是清醒的。
他一眼就看見蘇羽兒，手朝蘇羽兒伸過去。
他活了這麼多年，被人刺殺不知道多少次，身上的傷疤沒有幾十也有十幾。
他在無數次的刺殺中死裡逃生，從不畏懼，從未有牽挂，可今天，一顆小小的子彈讓他畏懼。
他怕他看不到他的女兒，他的孫女。
第一次這麼恐懼。
蘇羽兒還沒來得及反應，手就被楊慧珍拉著握住查爾德。
查爾德收緊的力道傳來，蘇羽兒回神，立刻問，「您還好嗎？」
查爾德沒回答，他看著蘇羽兒，眼裡浮起很多神色，像在一瞬間度過了好多年。
蘇羽兒自然感覺到查爾德的變化，但她沒多想，只覺得查爾德是剛手術，意識還不是很清楚，便問醫生，「醫生，他沒事了吧？」
醫生說：「子彈已經取出來，後面好好休養就沒有問題。」
醫生的話就是定心丸，蘇羽兒放心了，對查爾德說：「我們現在送您去病房，您好好休息。」
查爾德沒什麼血色的唇張開，喉嚨里溢出沉啞的一聲，「好。」
他放開蘇羽兒，護士推他進病房。
蘇羽兒和楊慧珍跟在後面要進去，皇甫夙寒說：「羽兒，你先送外婆回去。」
皇甫夙寒的話讓蘇羽兒想起剛剛外婆擔心的神色，知道她受不得刺激，點頭說：「外婆，這裡有夙寒，我們先回去。」
楊慧珍怎麼會不知道蘇羽兒所想？
但她更知道皇甫夙寒所想，看向皇甫夙寒說：「你在這，我放心。」
皇甫夙寒眸光微動看，嗯了聲。
蘇羽兒眉頭皺了皺，有些奇怪。
外婆的話好像有些意有所指。
蘇羽兒看向皇甫夙寒，皇甫夙寒卻已經收回視線，對史博說：「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潛意思便是說，送她們回去后就不用來了。
史博明白，今天的事不簡單，那刺殺查爾德的殺手要知道蘇羽兒和查爾德的關係，怕是會對蘇羽兒和楊慧珍下殺手。
「好的。」
蘇羽兒也有些不放心，雖然皇甫夙寒沒事，但她潛意識裡就不是不放心，便對皇甫夙寒說：「你要有什麼事給史博打電話，我和外婆沒事。」
「嗯。」皇甫夙寒深深看著她，手落在她發上輕撫了下。
蘇羽兒和楊慧珍離開，很快消失在皇甫夙寒的視里。
他眸里柔情一斂，朝病房裡走去。
查爾德看向關上的門，再看向皇甫夙寒，「她們走了？」
「嗯。」皇甫夙寒走過去，眸光沉肅的看著他，「今天的事，我需要一個答案。」
查爾德眼帘垂下，深邃的眼窩變的平直，也變的冷厲，「是費羅恩。」
……
蘇羽兒和楊慧珍坐上車后，皇甫一諾就給蘇羽兒抱。
小傢伙剛剛在史博懷裡很乖，一點都沒哭，卻沒想到剛落到蘇羽兒懷裡就把臉埋進她懷裡，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孩子再聰明那也只是孩子，在經歷今天的事情后，她再也忍不住了。
蘇羽兒被嚇了一大跳，以為皇甫一諾哪裡傷著了，趕緊把她抱起來看，「綿綿，怎麼了？」
皇甫一諾不說話，只一個勁的往她懷裡鑽，抱著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蘇羽兒著急的不行，「你怎麼了？別哭呀，有什麼跟媽咪說，是不是不舒服？嗯？」
她輕哄，卻一點都沒用，皇甫一諾反而越哭越厲害。
倒是楊慧珍有經驗，抱過皇甫一諾說：「是不是今天被嚇到了？」
蘇羽兒想起從發生事情開始到後面小傢伙都安靜的很，看來，那是真的怕了。
「別怕，綿綿，有媽咪和爸爸在，一定會保護好我們家綿綿的，放心。」蘇羽兒不斷的哄，楊慧珍也跟著哄，哄了好久，小傢伙哭的累了，哭著哭著就睡了過去。
到車子停在院子外時，皇甫一諾已經沉入夢鄉。
蘇羽兒鬆了口氣，卻也心疼的要命。
輕手輕腳的抱著皇甫一諾下車，楊慧珍走在前面把被子鋪開。
蘇羽兒跟在後面，把皇甫一諾放到床上，蓋好被子，又去接熱水來給她擦臉，把小臉上的眼淚給擦乾淨。
做好這些，蘇羽兒才停下。
剛剛也是太擔心皇甫夙寒了，以致忽略了孩子。
蘇羽兒低頭親了下皇甫一諾，轉身出去。
安頓好了孩子，蘇羽兒看看時間，不知不覺快到四點了，而她們中午還沒吃飯。
蘇羽兒想到皇甫夙寒，查爾德，楊慧珍，立刻下樓。
不管怎麼樣，飯是要吃的。
只是，外婆呢？
蘇羽兒看向四周，想起來她給皇甫一諾擦臉的時候外婆出去了。
現在外婆去哪了？
不知道怎麼回事，蘇羽兒怎麼都覺得今天的外婆有些奇怪。
但仔細一想，蘇羽兒又想不出來外婆哪裡不對，直到蘇羽兒來到樓下，聽見廚房裡傳來的聲音，蘇羽兒才知道哪裡不對了。
外婆對查爾德很不一樣。
她關心查爾德，在乎查爾德。
而這種關心和在乎超過了一定的界限。
為什麼呢？
難道是這幾天查爾德住在家裡，外婆覺得這個人很好，生出了親近的感情？
不由的，蘇羽兒想起了舅舅。
這麼一想，蘇羽兒想起來舅舅和查爾德年紀差不多。
哎，哪天她跟皇甫夙寒說說，看能不能找到舅舅，看看他們現在在做什麼，如果還好的話，就讓舅舅回來看看外婆，如果舅舅還是老樣子，那就算了。
想著，蘇羽兒來到廚房，看見楊慧珍在做菜，立刻走過去說：「外婆，我來給你幫忙。」
楊慧珍看見她，點頭，「羽兒，小史說了，本來查爾德今天都不會受傷的，但為了拿招財貓手才被打中，你要多照顧一下他。」
楊慧珍語重心長的說。
蘇羽兒鄭重點頭，眉頭卻皺了起來。
在車上，最終讓皇甫一諾沒哭的就是拿那個招財貓。
史博說，那個招財貓是查爾德用一個槍子換下來的。
蘇羽兒當時聽見震驚了。
她還以為查爾德是倒霉才被打到，原來不是。
她那時就覺得查爾德是不是瘋了。
一個招財貓而已，壞了也就壞了，這裡沒有還可以去其它地方買，完全沒必要為了這邊的一個就賠上自己的手。
但不管她覺得這件事多麼的不可思議，查爾德的確這麼做了，為了綿綿這麼做。
她做母親的必須要回報。
「外婆，我來做吧。」蘇羽兒說。
楊慧珍欣慰，「好，外婆給你摘菜，洗菜，你就炒。」
「嗯。」
兩人分工合作，配合默契，不過一個小時便把飯菜做好。
蘇羽兒叫史博來，讓人把飯菜送過去。
史博立刻叫人來，是蘇羽兒沒見過的，但她沒多想。
皇甫夙寒能在發生事情后很快的把查爾德送到醫院，身邊有人是自然的。
隨後蘇羽兒和楊慧珍，史博也吃了點飯。
史博吃了后就去外面了，楊慧珍吃的最少，蘇羽兒不免有些擔心，「外婆，你別擔心，醫生不是說了嗎？手術很成功，後面好好休養就可以了。」
楊慧珍放下碗筷，看著蘇羽兒柔和的眉眼，好一會問：「羽兒，如果有一天，你爸爸媽媽回來了，你會怎麼樣？」
這個問題來的太突然，轉變的太快，蘇羽兒一下子愣了。
回到C市，她便完全把覃睿菱的事給摒棄，不去想，不去看，不去聽，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可現在，外婆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
難道覃睿菱找了外婆？
一瞬間，腦子裡混亂的思緒像變成了一根針，把那些一團亂的線給穿到一起，連成一條整齊的線。
蘇羽兒臉色白了，「外婆，是不是有人來找你了？」
過了好久，蘇羽兒這樣問，臉上帶著緊繃，憤怒。
她已經躲了這麼遠，為什麼還不放過她？
她只想好好的過自己的生活而已，為什麼要來打亂她？
蘇羽兒握著筷子的手收緊，臉色越來越冷。
楊慧珍清楚的看見蘇羽兒的變化，嘆了一口氣，握住她越握越緊的手說：「沒人來找外婆，別亂想，外婆就隨便問問。」
隨便問問，那也問出口了。
而有些話不能問。
所以，在兩人這番對話后，餐桌上安靜下來，到洗了碗筷，蘇羽兒也沒再說話。
曾經她無數次的幻想過爸爸媽媽的回來，白日夢也好，每年生日許願也好，去寺廟裡拜菩薩也好，她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爸爸媽媽回來。
可結果呢？
沒有，一年，她可以等，五年，她也可以等，十年，她依然可以等。
但二十年呢？
再好的親情，二十年都見不到親生父母一面，她還有什麼可期待的？
她死心了。
真的死心了。
可現在，在她死心，重獲另外的親情的時候，母親開始出現了。
她打亂了她的生活，她的想法，讓她措手不及。
她不喜歡，真的很不喜歡。
回到卧室，蘇羽兒看著床上的皇甫一諾，臉上的冷意一點點消退，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捨棄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