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朝來暮雨晚來風(十)
審訊室。
楊文蘭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的看著四周封閉的牆面,她的雙手被冰涼的金屬手銬拷住了。
這時,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償。
沈濤走了進來,他的腋下夾了一個黃色檔案袋,眉目嚴肅攖。
他拉開女人對面的椅子坐下之後,將檔案袋放在桌子上,淡淡的開口:「有什麼話想說嗎?」
楊文蘭緘默的看著他。
沈濤嗤的一笑:「那些人都想至你於死地了你還打算袒護他們?」
話落,女人的眼底有一絲兇狠和不甘閃過,她咬牙,來了一句:「我要見他,帶他來見我。」
「見他?」
男人玩味的咀嚼著兩個字,最後得出結論:「席袁成?」
楊文蘭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她雙手重重的垂在桌子上,不停的重複:「帶他來見我,否則我什麼都不會交代的!」
沈濤的眸子暗了暗。
從審訊室出去后,他給陸錦打了一通電話,將剛剛在審訊室里的情況都告知了他。
聽過之後,陸錦沉默了幾秒,說:「照她說的做。」
沈濤遲疑:「可是老大,我們現在沒有充分的證據傳喚席袁成來警局,而且,暫且別說他願不願意協助我們,就是顧局那裡也……」
男人淡淡的打斷他,「只要搞定席袁成就可以了,顧老頭那邊不用理會。」
「楊文蘭現在軍心不定,只要和席袁成徹底鬧掰了,我們就有機會從她口裡得知一切的真相。」
「我明白了。」
雖然還是有些猶豫,但是沈濤還是選擇相信男人的判斷。
他說完,好似才記起什麼,問道:「老大,那三個殺手到現在也是抵死不承認……」
陸錦抿唇,說:「會有人親自去看他們。」
沈濤一愣,反應過來,突然明白了男人口中指的人,是誰了。
……
……
總裁辦公室。
男人正低頭翻閱文件,辦公室的門倏地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他握在手上的鋼筆依舊在紙面上沙沙的滑動,字體行文流水,蒼勁有力,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席袁成看到辦公桌後面的男人,黑眸徒然一沉。
他緊攥住拐杖,呼吸沉沉,吩咐身旁的程政:「你就在外面等我。」
程政點了點頭,關上門就悄然退了出去。
室內瞬間又恢復了一片沉寂,席袁成拄著拐杖,一步一步,緩慢的走向男人。
剛剛走到男人的面前,就聽見男人的聲音幽幽響起:「二伯,我父親在公司的時候,你也是這樣進門的嗎?」
淡涼的聲音撞入席袁成的耳畔,他僵了一僵,臉色更加的難看了。
他的聲音很陰鬱:「你現在是在幹什麼?」
男人終於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他抬起頭,把玩著手裡的鋼筆,扯唇:「二伯看不出來么?」
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二伯兩個字好像藏有極大的諷刺,席袁成驀地攥緊拳頭,聲線壓抑著極大的憤怒:「你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席琛輕笑,緩慢的說:「逮了幾隻害蟲出來做示範而已。」說著,他停頓了一下,挑眉:「貪污行賄都能被我找到痕迹,你說這幫傻子留著有什麼用呢是吧?」
貪污行賄……
席袁成背脊一僵,他皺眉:「你把他們……」
男人勾唇:「打包送給陸警官了。」
聞言,席袁成臉色一變,也難怪今早他沒有看到那幾位高層。
他痛心疾首:「小琛,那幾個人,他們早年就在席氏任職,和席氏經歷過很多風風雨雨,就是沒功勞也有苦勞,你……」
男人平靜的打斷了他的話,墨色的眸子深不可測:「所以五年前,我才沒有將他們一同剷除。」
話落,席袁成瞳仁一震。
席琛放下手裡精緻的鋼筆,雙手搭成塔狀,抬眸看著男人,眉目清冷:「這五年,我想他們也玩夠了。」
「你……」
「我一直都知道。」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席袁成腳下不受控制的退了一步,他怔怔的看著男人。
這些年,他一直沒有插手公司的事情,脫離席大少爺的標籤在醫學界混的風生水起,可是席袁成萬萬沒想到,公司內部的一些骯髒勾當,他都知道。
不,應該說,他一直都知道。
他就像個觀眾一樣,坐在暗處看著他們這群跳樑小丑。
思及此,席袁成的臉色蒼白了幾分。
席琛看著他,隱隱勾唇:「二伯,你的臉色不太好,我想你應該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
男人的話是什麼意思,席袁成再明白不過,他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聲線顫抖:「我沒事……」
「你有事。」
席琛盯著他,黑眸如同深淵,瀰漫著無窮無盡的黑暗,他說:「二伯,你太累了。」
男人的聲音帶著十足的壓迫性。
身份職位就擺在眼前,席袁成無法反駁,也根本沒有反駁的借口。
他無法相信自己大半輩子苦心經營為席氏付出那麼多心血,最後竟被一個年齡還沒他一半大的毛孩攆了出去。
胸口堆積的怨氣和怒火是越來越濃重。
席袁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犀利的眸子落在男人的身上,怒極反笑:「我的好侄子,你總是在給我驚喜。」
語音落下,席琛笑的一臉無害,他挑挑眉,字正腔圓道:「二伯也別高興的太早了,我還為你準備了更大的驚喜呢。」
男人的呼吸一滯,他抿緊唇,「是么,那我還真的是很期待呢。」故意停頓了一下,他直視男人的眼睛,幽幽的笑:「席琛,有些時候太過聰明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別忘了,你也有軟肋。」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砰的一聲巨響,辦公室的門關上了。
男人背靠著舒適的椅背,稀薄的陽光透過雲層和玻璃折射在桌子的一角,他看著光暈淺淺的畫面,忽的,笑了。
錯了。
如果真要形容,子衿,他的妻子,永遠只會是他的盔甲。
而不是,軟肋。
……
剛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席袁成就氣急敗壞的將室內的東西全部打翻了。
程政跟上來見到這一幕,心頭一顫。
不過他也沒有表露出多大的震驚,因為早就料到了會有這樣的結果。
印象中,那個男人一直都是這樣,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不論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他從未失敗,也從未,心軟。
哪怕對方是他的二伯。
席袁成正在氣頭上,隨手抄起擺放在圓台上的瓷瓶就要摔在地上,可是背後卻不適宜傳來了一聲哨聲。
他頓了一頓,回過頭。
陸錦正倚靠在門邊,饒有趣味的看著室內的狼藉。
他笑:「怎麼,植物大戰殭屍呢?」
程政皺眉:「陸警官今日怎麼那麼空閑?」
陸錦無辜的聳肩,他嬉笑:「托你主子的福,顧老頭給我放了長假呢。」
席袁成如今氣急攻心,也懶得跟他客套,語氣不善的質問:「怎麼,又找我?」
呦呵。
看來是在某人那裡受虐了。
陸錦這樣想著,被停職的怨氣也隨之消散了不少。
他很是和藹的笑:「哦,今天找你的不是我,是他噢。」
說著,豎起大拇指往後指了指剛剛從電梯上來的沈濤和他身後隨行的幾名警員。
席袁成眉間的褶皺加深:「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沈濤進辦公室前,下意識看了陸錦一眼,後者雙手環抱,沖他挑了挑眼,別說多嫵媚了。
「……」
他剋制的收回視線,然後走到席袁成的面前。
程政攔住了他們,聲線冷硬:「警官,你們這樣非法闖入別人的辦公室,是否不妥?」
沈濤笑:「比起這個,你說借刀殺人的行為是否更加不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