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破損的信
第514章 破損的信
茫然,彷徨,無助。
頭疼和心悸輪流折磨下,李炎不堪重負地背過身去大口喘氣。
「再待下去.恐怕是要瘋了!」
終於,心一橫,拔腿直接朝著來時的路拚命逃跑。
他的身影在岔路口很快消失了,除了路面淺淺深深的腳印,什麼也沒留下。
店門口的少年眼看同伴不見了,也急著儘快脫身:
「這位姐姐,我恐怕沒法陪你逛街了,下回吧。」
丁浣眼裡的期待瞬間如潑了冷水的爐子一樣,涼下去大半截。
這麼快就變卦了?
「咚!」
她生氣了,用隨身帶的小皮包朝著他的頭上用力敲了一下:
「果然不能以貌取人。還以為你是個乖孩子和那些滿嘴謊話的老油條不一樣呢!算我看走了眼!」
少年趕緊捂住了頭。倒不是拍的很痛。他臉皮薄,又有些靦腆,被一個漂亮女人在鬧市中劈頭一訓,引來了不少人來圍觀。
「你改變主意還來得及,」丁浣瞟了瞟周邊站著看熱鬧的,得意洋洋地笑了,「不然我就說你欺負我,叫警察來抓你!大伙兒可以幫我作證!」
看著她的手已經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啟瀾實在走投無路,索性豁出去,不要臉皮了。
「姐姐,我.尿急!請你放手!」
如此突兀地說出口,引得人群爆發出一陣鬨笑。有些年長的就開始說起丁浣的不是來:
「大姑娘光天化日之下欺負一個小孩子,害不害臊喲!」
「就是,人家都內急了還不準走!」
「強扭的瓜不甜,還會歪呢!」
在旁人七嘴八舌的攻擊下,丁浣的臉紅一塊,白一塊,實在尬極了。
「哼,下次別讓姐姐碰見你,不然有的好看!」
放完了狠話,憤憤地瞪了少年一樣,拎著皮包走遠了。
啟瀾一脫身就急急忙忙地找了路邊樹下藏著的自行車,馬不停蹄去追李炎。
可那條路在幾個衚衕交接處,四通八達的,也一時拿不準人從哪個方向跑了。
穿過馬路時,天空忽地暗沉,一陣冷風呼嘯而過。
手錶上的時間已經七點。再晚一點說不好又會有一場大雪。
得趕回克麗絲租住的房子把林覓接走,免得氣溫驟降受涼。
儘管沿路又經過了李炎幹活的客棧,啟瀾也無心再下車去瞧瞧他在不在。殊不知,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波正在悄然發生
身心疲憊的人掙扎著回到了廚房,正趕上一天里最忙的時候。
狹窄的地方一下子四口大鐵鍋同時點火,鍋鏟盆瓢叮叮噹噹,油氣衝上房梁,熏得黑黑的木頭上散發出一股悶悶的怪味。
「師傅,掌柜的要咱倆加炒兩盆紅燒豬頭肉!」
小徒弟暗自歡喜自己掐得准,師傅回來得正是時候,不然他一個半桶水的炒菜功夫肯定應對不過來。
「知道了。」
李炎木然地把袖子卷了卷,圍裙也草草地綁了綁,舀水把手心一淋,就埋頭苦幹起來。
小徒弟大盆小盆地抱過來,又一盤接一盤地端出去。
接過一大碗紅燒豬頭肉,他的鼻子使勁吸了吸,不禁皺起眉毛來。
「師傅,今天這肉忘了加醬油了,趕緊補上。萬一客人發現告訴掌柜的,咱倆都得挨罰。」
「哦,你來吧。我有些不舒服,沒力氣了。」
昔日強大的背影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小徒弟也不敢多問,連忙自己抓起灶台上的醬油罐子,一點點小心地拌勻了。
今天晚上師傅是有些不對勁的。過去甭管多少菜要出來,他可以一口氣也不歇,連著炒,每一道菜都像模像樣。
炒菜也是為了生活。再多的情緒,也不能砸了飯碗。
嘆了嘆氣,李炎拍了拍胸口,深呼吸,繼續忙活。印刷廠的工資不高,解決了住處,包一餐飯,存不了幾個錢。
干廚師雖臟些累些,掙得多不少。他還能存下錢按月給啞巴李叔寄過去。
之所以掛著客棧的工作捨不得辭職,也是為了保留一個相對安全的收信地址。
以往寄錢出去,一個月內都能有回信。
雖然李叔不能說話,也不認得字,總有辦法會找到周圍認字的人,給點小錢,幫忙寫個回信來。
可最近兩個月都沒有回信,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一想到那頭的養父可能會遇到麻煩,李炎好不容易平靜了些許的心又焦急起來。
收工已經是夜裡十點。
他的臉上全是髒兮兮的油煙,手也黑黑的。
一屁股坐在灶邊的板凳上,動也不想動。
小徒弟把埋在灶灰里的烤白薯寶貝一樣地挖出來,拍乾淨灰,雙手捧到他的面前。
「師傅,今天的白薯是烤得最好的,我留了六個給你。還有一碗客人退了的豆腐炒雞蛋,掌柜的說讓我們一起吃了。」
話音剛落,他忽地愣住了。
師傅的眼裡滾落下來的淚水,在臉上衝出兩條小水溝。
肯定是有傷心事,做徒弟的不敢問。
在熱氣包圍的廚房裡,啃完白薯,把菜也吞下肚了。只是師傅依然一口也不吃。
忽然間,小徒弟猛地拍了拍腦袋,打著飽嗝挪到牆角,撿起一隻落在地上的柴棍,對著一個小洞里扒。
不一會兒,一個破損的、折成三角形的東西就跳到了地面上。
「師傅,差點忘了。前幾天打掃衛生在廚房裡撿到藏起來的,好像是信。怕被其他的師傅點火燒了。」
信?!
聽話的人心裡一顫,眼尖手快把地上的「三角形」搶了過來。
它的確是一封信。磨損嚴重,好像一個叫花子,渾身上下全部破破爛爛。
他努力地試圖用手抹平皺巴巴的紙,手指卻不受控制地抖動。
然而仔細辨認起來,破歸破,收信人的名字的筆畫殘留著,是寫給他的,沒有錯。
內容一個字也看不清了,像是被水泡過很久。
以前郵差送到客棧里來,都是在廚房裡當著他的面交信。
這一次是例外。被人嫌棄地直接丟在了地上,險些點火燒柴。或許送來的時候就已經爛得不成樣子了?
啞巴李叔的人生像是苦水泡過的,從小流浪,卻學得一手過得去的炒菜本領。給大家燒菜深受好評。
那雙粗糙的布滿傷痕的手,有時抖起來都拿不穩菜勺,卻不會在地上倒一點湯汁。勤勞的養父在的日子,伙房裡永遠都收拾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