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證人
第611章 證人
燈光暗了不少。
瓶瓶罐罐一個不漏地看完,秦鋒也累乏了。
但他不打算撤。總覺得事情不會簡單。
打完一個長長的哈欠,定定地看著榻邊的一壺茶水。
「裡頭的茶能喝嗎?」他打賭,無冤無仇的,誰會下毒。
「隨你的便。」
莫千千的眼神淡漠,語氣也很涼。
秦鋒依舊不放心,朝著門外守著的一個便衣喊:
「把貝貝弄來,讓它聞聞。」
伸手就把茶壺裡的水潑了一點在地上。狼犬像請神一樣地被送到倉庫。
他頗不耐煩地點了根香煙放進嘴裡。拍了拍狼犬的腦袋,希望它能好好賣力。
貝貝被雪球戲弄怕了。聞到了一絲絲冤家留下的氣味,就有些想打退堂鼓。
然而一看到主人眼裡的期待,知道跑不掉。只能小心謹慎地嗅著地板上的水漬。
「汪!」
它把散發著芬芳的茶水蘸在爪子上,討好地望向主人。
這狗的鼻子很靈,一般的毒藥,輕易能識別。
秦鋒觀察了一會狗爪,既不發黑,也不紅腫。
那茶水很快就從高舉的壺身中傾倒入了嘴,一滴不剩。
一壺茶壺喝光,他的腸胃舒坦。心情好轉,就有了興緻和倉庫的主人聊幾句。
「古董生意賺得多,也不願意花錢安個電燈?萬一油燈打翻,這麼多貴重的古籍,字畫和瓷器都完蛋。」
莫千千雙手按在琵琶上。眼睛看著牆上的一幅唐代遊園圖。
「這燈落地就熄滅。咸吃蘿蔔淡操心。」
秦鋒聽到諷刺,也不惱。一臉好奇地問:
「你家的燈油燈芯很特別嗎?」
「不知道,它們又沒生嘴巴。」
莫千千不卑不亢,擺了一個白色的瓷罐子在他面前。
「倒是你抽煙,很容易把我家倉庫燒了。整個京城,沒幾個人賠得起。」
「哦,不抽就是了。」秦鋒尷尬地把吸了兩口的煙拔了,掐滅在罐子里。
這麼一大屋子的古董,少說也值數百萬的銀元。按照每月的薪水來算,確實沒有惹禍的底氣。
然而,她的話忽地提醒了他。做大的古董買賣,定有人在背後撐腰。
那麼,莫家的靠山是誰?
「你父親去哪兒了?」
「辦事去了。」
「和誰辦事?」
「不知道。」
「.」
不知不覺耗了近兩個小時。
從莫千千散漫的談話中,秦鋒淘不到任何可疑之處。還被她時不時地嗆一下,或諷刺一番。
再問下去,天亮了恐怕也不會有結果。趁不算晚,回局裡查查底細.
「我們今天就查到這兒,後會有期。」
他假裝客氣地伸出手來,冷不丁地被一把扇子重重地敲到了骨節。
「哎喲!」
「男女授受不親。請長官自重。我還沒嫁人,不想壞了名聲。」
她的表情嚴肅,說得也在理。秦鋒不悅地揉了揉手指,帶著狼犬和便衣們出了院子。
等這一行人馬都走遠了,倉庫里才重新有了輕微的響動。
「他們都滾了。」
地板上打開的一個方洞。啟瀾先上去,環視一周沒有危險了,才握住林覓的手,把她拖上來。
隔著一層厚木板,他和林覓能清楚地聽到秦鋒和莫千千的每一句話。難怪她會再三叮囑不要出聲。
啟瀾先站直,彎腰鞠躬,「謝謝莫小姐慷慨相助。」
一本正經,態度恭敬。
林覓忍俊不禁,小聲在他耳邊說:
「人家和我們年紀差不多大,不用行大禮——」
「她是.長輩,證人。至少,對我來說是。」
一不留神,說漏了嘴。
好在雪球從櫃門裡鑽出來,蹦蹦跳跳,吸引了林覓的注意力。她沒有聽得很清,自然也沒往心裡去。
莫千千微微一笑,斜靠著琵琶,在榻上隨意地翻看一本簿子。
單看容顏,不過十七歲上下。但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沒有半分少女天然的稚氣,處處透著從容淡定。
「這裡就一間房。待會放了帘子,你們睡東邊,我睡西邊。」
啟瀾的嘴角抽了抽:隔了帘子,又不是起了圍牆。誰敢在陌生環境里閉眼睛?
林覓倒是呵呵一樂,拽住他的衣袖往東邊走。
「不早了,我們早點休息。」
「唰!」莫千千抬手扯了一下樑上的拉繩,一道細密的竹簾從頭頂降落。
這竹簾厚度足足有兩寸,中間夾了一層硬緞。不透燈光,也不透風。
一間屋子瞬間被切成了東西兩截。
西邊有燈,不知滅沒滅。東邊沒燈,全是黑的。
林覓合衣躺在地板上,不安分地翻來翻去。摸到啟瀾的手,牢牢地抓著,心裡才踏實了。
倉庫沒有窗戶,卻並不憋悶。
甚至,有微微的風在流動,鼻尖也能嗅到好聞的清淡香氣。
她蓋著啟瀾的外衣入了夢,呼吸勻稱,嘴邊露出淺淺的笑容。
啟瀾也彷彿置身在一片開闊的星空下,享受著黑夜帶來的漫長寧靜。
他忘了自己是什麼時候合上眼睛的。
只是到了後半夜,四周有些寒冷。外衣給林覓做被子,他就被凍醒了。
額頭碰到冰冷的牆壁,恍恍惚惚地坐了起來。
此時,帘子忽地往上移動,速度很慢,慢到沒有之前的聲響。
移到離地面有三尺左右,西邊的燈光如流水般地瀉了進來。
他驚訝,這燈是要點一宿?難道主人有不熄燈休息的習慣?
正納悶,對面傳來翻動紙張的「沙沙」響動。證實了他的猜測:
莫千千果然是打算通宵不睡了。
可是,即使通宵是她的習慣,但擅自把保護別人隱私的帘子拉上去一米來高,是不是太過分了?
「這帘子是壞了嗎?」
啟瀾壓著火氣,抓住帘子往下扯。扯了好幾次,紋絲不動。顯然有機關控制。
「沒壞,有話剛想起來要問你。」
借著燈光,他替林覓把掉落的「被子」重新蓋好。整個身子朝西邊挪了挪。
「可不可以出去再問。覓兒睡了,我怕打擾她。」
「你也太體貼了吧?外邊冷死了,就在房裡談。我保證她聽不到。」
莫千千手指一動,把翻了大半的簿子從帘子底下傳到他的眼前。
粗看去,儘是一條條記載的交易,每一條都有紅紅的小印章。
「很抱歉,真的一點也看不懂。我不是做生意的料.」
「不是來請教怎麼看賬目,」莫千千壓低了聲音,「我是問你,是否見過最後一個印章上刻的名字?」